第14章 真相漸明,情歸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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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還沾著陶罐上的夜露,背後枯枝斷裂的脆響讓我渾身繃緊。
暴雨澆得人睜不開眼,我反手將銀簪抵在掌心,蠱蟲在陶罐裏發出細碎的嗡鳴。
"娘娘當心!"
瓦片擦著耳際飛過時,我猛地矮身滾向宮牆根。
五個黑衣人從簷角躍下,刀刃映著燈籠猩紅的光。
為首那人虎口紋著青蛇,正是三日前在禦膳房遞砒霜給我的小太監——丞相果然要滅口了。
"江南織造局的槐花繡樣,西域暗樁的暹羅蠱蟲。"我背靠濕滑的宮牆冷笑,腕間銀鈴突然暴響,"你們主子沒教過,太醫院首座最擅長以毒攻毒?"
淬毒的銀簪紮進陶罐,蠱蟲發狂的振翅聲刺破雨幕。
衝在最前的黑衣人突然捂住喉嚨,指縫間滲出藍綠色黏液。
我趁機將砒霜粉末灑向空中,暴雨裹著毒粉糊住他們眼睛,卻聽到身後傳來破空聲——
"小心!"
玄色龍袍卷著龍涎香罩下來時,我後頸撞進溫熱的胸膛。
範景軒左手護著我頭頸,右手長劍精準刺穿偷襲者的咽喉。
血珠混著雨滴濺在我唇邊,鹹腥裏帶著他袖中熟悉的安神香。
"陛下不是要拿臣妾問罪麽?"我掙開他染血的懷抱,袖中銀針已抵住他心口,"虎符浸過曼陀羅汁,西域密信用的是禦貢澄心堂紙——您和丞相這場雙簧唱得真妙。"
他忽然笑了,沾血的拇指抹過我顫抖的眼尾。
宮牆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陳將軍的玄甲衛鐵靴踏碎雨窪,而黑衣人頸後的青蛇紋身正在暴雨中褪色。
"愛妃可知暹羅蠱蟲見光即死?"範景軒突然扯開自己衣襟,心口赫然有道陳年箭疤,"三年前秋獵場,有人用淬蠱毒的箭射穿虎符——那箭尾刻著江氏家徽。"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銀針"當啷"落地。
記憶如驚雷劈開迷霧,穿書前原主那段被封印的劇情突然湧入腦海——江家滅門案卷宗裏,確實夾著半枚染血的虎符拓印。
"微臣救駕來遲!"陳將軍的吼聲震落牆頭積水,他鐵槍挑飛最後一個黑衣人時,我注意到那人褪色的紋身下藏著淡青胎記,與今晨在太醫院見到的西域藥商一模一樣。
範景軒突然劇烈咳嗽,暗紅血跡順著劍柄蜿蜒。
我這才發現他後背插著半截斷箭,傷口流出的血泛著蠱蟲般的幽藍。
陳將軍的驚呼聲中,我顫抖著撕開他浸透的龍袍,看清箭鏃上熟悉的江家雲紋時,終於淚如雨下。
"西域蠱毒需至親之血為引..."我咬破舌尖將血滴進他傷口,暴雨中的宮燈突然齊齊炸亮,遠處傳來禦史台報更的銅鑼聲。
範景軒冰涼的手突然攥住我腕子,瞳孔深處翻滾著我從未見過的痛楚:"那日你摔碎月牙佩,朕是怕..."
"陛下!"陳將軍突然單膝跪地,玄甲衛呈上的黑衣人腰牌還沾著禦花園的牡丹花粉。
我盯著腰牌邊緣細小的蓮花刻痕,突然想起丞相最愛把玩的那串南海沉香佛珠——每顆珠子上都雕著九瓣蓮。
宮牆外傳來打更人沙啞的唱詞,子時的梆子聲驚飛棲在冷宮梧桐上的烏鴉。
範景軒的手漸漸回暖,他染血的指尖輕輕摩挲我腕間銀鈴,宮燈將我們交疊的影子投在爬滿青苔的磚牆上,恍若兩隻抵死糾纏的鶴。
指尖的銀鈴還在微微發燙,我倚著雕花窗欞數更漏,簷角殘存的雨水滴在青磚上,每一聲都像是砸在太陽穴。
昨夜範景軒昏迷前攥著我手腕的力道,此刻還隱隱作痛。
"娘娘,該用參湯了。"小宮女捧著漆盤的手在抖,案幾上攤著今早從禦史台截獲的密信。
我舀起一勺湯藥潑在信紙上,果然浮出幾行朱砂寫就的西域文——丞相竟把謠言編成了童謠,今晨已傳遍六部衙門。
我捏碎藥碗的豁口在掌心壓出血痕,銅鏡裏映出眼角未愈的擦傷。
昨夜範景軒替我擋箭時,龍袍下藏著半卷染血的奏折,上麵密密麻麻全是替我開脫的朱批。
"更衣。"我踢開滿地碎瓷,緋紅宮裝層層疊疊勒得喘不過氣,"去宣政殿。"
晨霧未散,漢白玉階上跪著十餘名言官。
我提著藥箱跨過朱紅門檻時,禮部尚書正在唾沫橫飛:"陛下為妖妃罔顧邊關糧草,實乃......"
"實乃明察秋毫?"我甩開試圖阻攔的太監,將藥箱重重砸在蟠龍柱上。
鎏金銅獸嘴裏飄出的檀香突然凝滯,滿朝文武的抽氣聲中,我徑直走到範景軒的龍椅旁。
他今日戴著赤金冠冕,麵色蒼白如宣紙,唯有扶在龍首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昨夜替我擋箭的傷口還在滲血,玄色龍袍下隱隱透出藥紗的輪廓。
"江氏!"丞相從文官隊列裏跨出半步,紫袍玉帶撞出清脆響聲,"朝堂之上豈容婦人放肆?"
我抽出三根銀針紮進範景軒腕間穴位,他驟然急促的呼吸終於平複。
轉身時,袖中暗藏的染血虎符正好砸在丞相腳邊:"三日前子時,丞相大人在冷宮梧桐樹下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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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殿嘩然中,我抖開從太醫院取來的證物。
沾著牡丹花粉的腰牌,刻著九瓣蓮的沉香木屑,還有半片浸透曼陀羅汁的布料——正是昨夜黑衣人褪色紋身下露出的胎記形狀。
"西域暗樁用暹羅蠱蟲操控死士,每日子時需以南海沉香鎮痛。"我抓起布料按在丞相袖口,暗紅血跡立刻浮現出相同的蓮花紋,"諸位不妨聞聞,這九瓣蓮的香氣,是不是和丞相每日佩戴的佛珠一模一樣?"
範景軒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漏出的血珠滴在龍案上。
我強忍著沒去扶他,指尖死死摳住鎏金欄杆:"三年前秋獵場刺殺,江家收到的調令蓋著丞相私印。
昨夜刺客箭鏃上的江氏雲紋——"
"血口噴人!"丞相突然掀翻笏板,渾濁的眼珠泛起血絲,"老臣侍奉三朝,豈會......"
殿外突然傳來鐵甲錚鳴,陳將軍逆光踏入大殿的身影驚飛了梁上燕雀。
他手中鐵槍挑著個青布包裹,滴滴答答滲著藍綠色黏液:"末將今晨突襲丞相別院,在地窖裏找到三十隻暹羅蠱蟲——還有這個。"
染血的賬冊摔在金磚上,攤開的頁麵上赫然是西域文字寫的軍械數目。
我瞥見範景軒瞳孔驟縮,他沾血的指尖正按在"虎符"二字上,青筋幾乎要掙破皮膚。
丞相踉蹌著倒退兩步,發冠歪斜地掛在花白鬢角。
我趁機抽出他腰間佛珠,沉香木珠在晨光中裂成兩半,露出裏麵蜷縮的蠱蟲屍體:"諸位大人可要看仔細,這蟲子背上是不是刻著丞相的族徽?"
"妖女......都是妖女的巫術!"丞相突然暴起撲來,我側身閃避時,他枯槁的手掌擦過我頸側,扯斷了那串銀鈴。
範景軒的劍鋒幾乎同時抵住他咽喉,卻在顫抖中割出一道血線。
殿外驚雷炸響的瞬間,緊閉的朱漆大門突然被狂風吹開。
裹著硫磺味的風雪裏,戴著青銅麵具的黑衣人踏著滿地碎冰走來,腰間玉佩撞出空靈的聲響。
"精彩。"沙啞的嗓音像是生鏽的刀刮過青磚,他抬手擲出個鎏金木匣,"但諸位不妨先看看這個——"
木匣滾到龍椅前自動彈開,半枚斷裂的玉玨突然發出蜂鳴。
我踉蹌著扶住龍案,眼睜睜看著範景軒佩劍脫手墜地——那玉玨的紋路,竟與他貼身佩戴二十年的那枚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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