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殺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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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韓穎和兀烈帶著一群人來到城下。
    城門口,掛著一道人影,正是被擒的王路。
    韓穎抬頭望著對方:“知道為何還留著你性命嗎?”
    “賤婦!”
    被折磨許久,王路虛弱不堪,依舊痛罵:“無非想用我誘我兄長上鉤罷了。”
    “聰明。”韓穎笑著點頭,又望了一眼城外,有些失望的歎道:“都說王頡講義氣,看來傳言有虛。”
    “我兄長自會留著有用之軀,好將來送你父女上路,替並州萬千父老複仇!”王路冷笑:“我且先行,在下麵等你父女二人!”
    韓穎目光一冷:“放他下來!”
    兀烈對身旁幾個鬼方人吩咐幾句。
    鬼方人點頭,走到王路身前。
    這些牲口很懂得折磨人的法子,他們先撬開了王路的水,給他灌下漆黑的藥水。
    又取束帶,在他腿上纏繞數圈,緩緩鎖死。
    而後,又將他吊起一人高。
    到這裏,鬼方人取出鋸子,貼著他小腿開始鋸了起來。
    鋸口先扯開皮,倒掛著肉磨成碎泥一般,血泥糜爛而下。
    王路痛哼一聲,抬頭望天,強忍劇痛。
    待鋸開肉後,鋸口貼上了骨頭。
    血肉中,骨粉簌簌落下,竟有鋸木般的聲音。
    鄰近之人,無不駭然,汗毛豎起。
    韓穎特意從城中放出一些百姓,讓他們逃去,且將此訊傳出。
    “一日鋸一寸,王頡不來,便鋸到他隻剩頭顱為止!”韓穎如是交代。
    同時,韓問渠在城門口設置伏兵,專候王頡來。
    “告訴吾兄!”
    看著百姓們往城外而去,將嘴咬出血的王路大叫:“路不懼死,唯懼韓賊不死!”
    韓穎厲聲道:“在他下麵加上火,燒熱一鍋油,將斷口貼著油鍋炸熟,給他止血!”
    兀烈驚訝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
    鬼方胡的這些折磨人的法子,是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的。
    這女人夠毒啊,單靠天賦把他們曆代傳承給比下去了。
    到了下午,王路另一條腿也被鋸掉。
    鍋裏油已滾燙,鬼方人扯著他的腿往下沉去。
    ——嗤!
    “啊!!!”
    縱是鐵一般的漢子,也經不住這樣的折磨。
    王路痛苦大叫,淚水橫流。
    “要不你服個軟來聽聽,我今天就暫時放過你。”韓穎笑道。
    “賤……婦!終有一日,你會比我慘上千萬倍……”
    “繼續油炸!”
    遠處,一騎站定。
    他舉起了自己的神臂弓,遙指那個幾乎看不清的黑點。
    “若並州能再得太平,許我這一箭能中,助我兄弟解脫。”
    王頡一聲巨吼,猛地將弓弦拽滿。
    嗖!
    箭矢脫弦飛出,於空中劃出利嘯之聲。
    “噗!”
    這一箭發出,強悍如王頡,竟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來。
    城門上下,有人瞧見遠處一個極細的黑點飛來,像是燈下的蟲影。
    嗖!
    ‘蟲影’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支箭!
    砰!
    箭矢落下,貫穿王路心口。
    慘叫由此而止。
    痛苦也在這一刻全數消失了。
    王路臉上浮現解脫的笑意:“有勞……兄長了……”
    頭顱垂下。
    裏裏外外的人,都是短時一怔。
    而後驚嘩!
    “他人在哪!?”
    韓穎尖叫。
    盾士湧上前,在她麵前支開盾牆。
    兀烈拿著一麵大盾走出,目光捕捉到遠處極小的一個黑點,駭然伸手指去:“在那……”
    人影模糊不可見。
    叛軍雜胡,皆以為神人。
    第一時間,竟忘了去圍殺。
    “還愣在這幹嘛?快去宰了他!”韓穎催促。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一騎騎往那去。
    王頡撥馬,單騎奔走。
    他略垂著頭顱,方才殺了自己的兄弟,卻格外的平靜。
    隻是風吹起時,年少的他,兩鬢竟見白色。
    他的眸中失去了神采,像是死人一般。
    家,已無。
    家人,即將全無。
    之所以軀體苟活,隻是因為意誌未泯。
    他沒有了悲。
    “您放心。”
    “我一定會竭我所能,護住鄉土。”
    狂奔之間,他望向南邊。
    “一定要把信送過去!”
    ——從太原去冀州是這樣的:羊尾關城——羊腸道——羊腸關。
    西邊屬並州,東邊屬冀州。
    王橋要傳訊東邊,可以繞路,但那太慢了——所以,他隻能穿過去。
    而要跨過羊尾關,除了衝關而出外,還有一條路可走:關底。
    關城閘門底下,是滔滔大河。
    王橋一行共十三人。
    他們迅速做出決斷:七個人去衝關城盡量放火,吸引守軍注意;其餘六人抱馬下水,借水勢而出。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
    七人尚未靠近,關外哨兵便提前發現了他們。
    應急隊立即衝動,向七騎靠近。
    “從左往右,依次點殺!”
    領頭的王氏子弟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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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距離還在,他們第一時間張開了弓,衝到關下的弓手亦舉弓。
    嗖!
    箭矢射出,第一次全數射中,對麵正好七人倒下!
    五十人的應急隊大驚,陣型鬆動。
    他們拋出的箭矢也落下了,有數支命中,鑲在王氏子弟的甲衣上。
    他們裝備精良,甲片掛箭,並不落馬。
    第二次射擊再度爆發,這一輪放倒五個,依舊可觀。
    小隊隊率亦被一箭穿目。
    這個小隊轟然而散!
    “來敵強勁!”
    “是精銳!精銳!比西原人還狠!”
    關樓上,更多的人被驚動,大批弓弩手趕了過來。
    叛軍軍紀鬆懈,但勝在人多。
    七騎沒有多做猶豫,又迅速放出一輪箭後,立即打馬向旁邊而去,吸引叛軍拉開距離。
    趁此機會,王橋帶數人抱馬下河。
    河水不淺,又因地勢之故,頗為湍急,馬匹入內,焦躁掙紮。
    六人緊抱馬首,隨河流急下!
    “水中還有人!”
    “他們想從這逃出關去!”
    守軍不是傻子,雖然注意力被吸引,但不至於所有人去追那七人。
    箭矢拋入水中,一人一馬中箭過多,刺破了甲片縫隙。
    浪花中翻滾出紅色,他沉了下去,再也不曾起來。
    其餘五人來到閘門底下。
    “抵住閘門射!”
    “下去人,用長槊!”
    許多箭拋下,射在了閘門上,難以造成有效殺傷。
    不過對付閘下敵人還是很簡單的:軍士立在兩側,用長槊直接戳就行了。
    閘門緊壓水麵,人知道鑽,馬卻不知道,尤高昂著頭顱,於浪花中嘶鳴不已。
    王橋等人急切不已,不斷抱著馬頭出聲安撫,同時用力往下壓去。
    兩側的長槊已經刺了過來。
    外圍的王氏子弟毫不猶豫,探手便去抓槊頭!
    “你們三過去!”
    兩人放棄了,幹脆放開戰馬,立在兩側,用身軀攔阻刺來的長槍大槊。
    “給我下去!”
    王橋急的大叫,將馬頭往下一掰!
    終於,他和另一人鑽了過去。
    剩下那人見不能成功,幹脆放棄,拔出刀往岸上走來。
    水裏浪急,腳步緩慢,身形亦難控製,他在半途被六七根長槍刺死,倒在了閘門底下。
    “快去追!”
    守關叛軍騎兵不多,但還是第一時間差出快馬。
    “你走,我來攔住他們!”
    王橋沒有應答,隻是埋頭狂奔。
    死亡麽?
    他們這些人,早就死了!
    回頭的人懷揣必死之心,先以騎射拉扯,最後再揮槍蹈陣。
    王橋走出許久之後,方聽到身後傳來悲壯的吼聲。
    他心一凜,打馬更快了。
    叛軍折了七個騎兵,負傷三騎,又見王路失了蹤影,當下也不敢追了。
    ——羊腸關北。
    周漢、霍洗憂軍正在行進。
    途中,曹彥卿拿著軍中名錄,找到了周漢:“殿下,有一熟人。”
    “誰?”
    “您看。”
    “趙河山?”周漢凝眉:“與我是熟人?”
    “與您不是熟人,但和六皇子與五皇子是熟人。”曹彥卿道:“天下槍法,唯崇趙氏,他便是當代槍主。”
    “此人叔父,曾替五皇子賣命,並誘使他暗殺陳知兵等人。”
    “隨後此人與其叔父翻臉,盡屠趙氏武館,並且登門威懾五皇子……”
    “我想起來了!”周漢一拍大腿,目光錚亮:“他不是叫趙佐?”
    “趙河山是假名,有人替他遮掩了罪行,將其塞入軍中恕罪。”曹彥卿道。
    曹彥卿還有曹氏關係在軍中,便去查了軍錄,當中報上來不少存疑人員——當中就有這個‘趙河山’。
    原本,曹彥卿隻當他是一般犯人,托關係來軍中贖罪,換個活法的。
    可在同一時間,這個人便被要求劃去霍洗憂麾下。
    如此,才吸引了他的注意——曹彥卿親自去勘查後,才翻出了真相!
    “這人槍法出神入化,縱馬殺出八關,有天下無雙之姿……”周漢意動不已。
    如此勇士,自當招入麾下!
    “你有什麽法子?”周漢立即問道。
    “此人已被我暫時留下,並未送去霍洗憂軍中。”曹彥卿道:“他與六皇子相交並不深,隻需您親自出麵,他必會答應為您效力。”
    聞言,周漢笑了:“他一介逃犯,我為皇嗣,更兼軍中主將,願意用他,自是他的福分,斷無拒絕之可能。”
    “不錯!”曹彥卿點頭,道:“倘若其人不答應……那就追究他所犯重罪!”
    周漢目中笑意浮現:“極好!”
    要麽,伏罪身死。
    要麽,抱上自己這條大腿。
    隻要這趙佐不是傻子,就該知道怎麽選。
    “軍務緊要,拖延不得,你馬上去安排。”
    “是!”
    營中,趙佐被軍司馬喚到帳中。
    他心中帶有疑慮:“不知司馬尋我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另有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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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司馬微微一笑,側開身子。
    周漢自帳外而入,身後跟著大批護衛。
    趙佐麵色微動,立即俯身:“趙河山見過將軍。”
    麵前人,他並不認得。
    “趙佐。”曹彥卿開口了,笑道:“這位是二皇子殿下。”
    趙佐猛地抬頭,眼中有驚色。
    二皇子!?
    他盯上自己了!
    “你在京中犯下的事,我都已知曉。”周漢本人開口了,渡步至趙佐麵前:“依律,便是叛你淩遲,也不為過。”
    趙佐沉默不言,他想知道對方的目的。
    “可我知道你的本事。”周漢話鋒一轉,歎道:“也不忍見你這樣的英雄,未曾建功立業,就此死去,豈不可惜?”
    “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你留在我身邊先任親兵。”
    “等建功之後,我自會替你將罪名洗去。”
    話說完,周漢一臉期待的望著對方:“如何?”
    曹彥卿亦笑:“趙兄弟好福氣,雖擔罪甚重,卻能恰逢明主,此乃天意啊!”
    趙佐望著周漢,很平靜的搖頭:“不如何。”
    周漢笑意一僵,曹彥卿失聲:“你說什麽!?”
    “先前錯投五皇子,險些釀成大錯。”趙佐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二皇子一直與五皇子狼狽為奸,與六皇子為敵吧?”
    “混賬!”
    曹彥卿怒斥,道:“朝中之事,誰是誰非,豈是你一介草民能知的?”
    “凡英雄之器者,豈以脅迫使人效命?”趙佐搖頭依舊:“誰是誰非,還用說麽?”
    周漢目光冷了下來。
    他滿懷信心,沒想到對方冷水潑得這麽不給麵子。
    “你得過老六的好處?”
    他感受到了。
    趙佐雖然藏的很深,但自己依舊能察覺到那股敵意。
    “向蒙其厚恩。”趙佐也不裝了:“今日又怎會效力於他的對手?”
    周漢冷笑一聲:“你是說,老六替你這個重犯逃脫?又吩咐下麵一些官員,替你遮掩罪行?”
    趙佐淡然一笑:“我不明白二皇子在說什麽。”
    周漢怒,捏緊了刀柄:“看來還真是個硬骨頭!去,叫刑吏來,拖出去淩遲!”
    不能招攬,也絕不能將此人留給老六。
    那該死的老六,手下能人已經極多了!
    “慢著!”
    就在這時,帳外又有人來——霍洗憂。
    在他身後,跟著一人,神態慌張,正是趙佐的兩個隨從之一。
    在看到周漢帶人來尋趙佐後,此人便第一時間跑去找霍洗憂,請他出麵。
    “怎麽?”周漢眉一挑:“你要替他脫罪?”
    “不是。”霍洗憂搖頭:“此人武略非凡,國家正值用人之際,可讓他往前線立功贖罪!”
    “笑話!隻聞將功折過之說,哪有功勞還沒到手便先行抵罪的?”周漢冷笑。
    “如果殿下認為不妥,你也殺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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