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地宮血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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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按住她右手大拇指根兒的少商穴!"陳玄禮的白胡子都跟著手抖,捏著銀針在裝磁石粉的銅碗裏轉了三圈,"噗"地紮進婉兒手腕。深藍色的血珠順著針尾往外滲,在燭火下晃出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藍靛粉在青磚上。蕭綰綰突然從廣袖裏甩出根金閃閃的蠶絲,繞著婉兒脖子就勒:"我的好姐姐喲,當年在驪山磁液池,宇文老頭可沒少給咱們講,你我這對雙生花兒是生來克命的..."
    "砰"的一聲悶響,李琰抄起桌上鎮紙就砸過去了。那鎮紙是鎏金狻猊造型,足有三斤重,正砸在蠶絲中間,"嘣"地斷成兩截。婉兒趁機一滾,從軟榻上摔下來,手忙腳亂摸到妝奩裏的銅黛板,往胸口一按:"陛下還記得《千金方》裏說的"磁石引針"不?"那黛板上的磁粉蹭到她鎖骨下方的梅花烙印上,皮膚底下原本鼓囊囊的磁砂顆粒,突然跟被凍住似的不動了。
    殿外傳來"撲通通"的腳步聲,跟落湯雞似的傳令兵連滾帶爬衝進來,膝蓋在青磚上磕出血印子:"陛下!潼關外...那些埋土裏的陶俑兵,又、又動起來了!這回胸口嵌的是...是範陽盧家的狼頭紋章!"
    李琰的眉毛擰成了劍靶子,抓起案頭的《括地誌》就摔地上:"五姓七望這是要掀翻長安城?!"書砸開的那頁正好是"泗水"條目,沾了磁粉的字跡突然泛出白光。婉兒扶著桌子勉強站起來,湊近一看,自己剛才流的血滲進"周鼎沉處"四個字裏,竟慢慢顯露出密密麻麻的星點,像誰拿炭筆在紙上戳了幾百個小眼兒。
    "這是璿璣圖!"波斯來的娜菲賽姑娘一把扯下帷幔鋪地上,她總戴著串琉璃珠子的手環,這會兒在燭光下晃得人眼花,"你們瞧北鬥七星的方向,正對泗水入淮口呢!"她從懷裏掏出個銅盤,上麵刻著二十八宿的圖案,往血印子上一比對,星星位置分毫不差。蕭綰綰靠著柱子冷笑:"當年徐福就在那兒沉鼎煉藥,現在去?怕是給倭奴送上門當靶子喲。"
    外頭"哢嚓"一聲驚雷,雨點劈裏啪啦砸在琉璃瓦上。李琰解下腰間玉帶,把刻著龍紋的帶扣塞進婉兒手裏,指腹蹭過她掌心的繭子——那是常年握筆留下的:"傳朕旨意,三日後親征泗水。"他袖口的金線繡龍隨著動作翻出暗紋,像活了似的在燭火裏遊。
    汴河碼頭上飄著股怪味,王忠嗣皺著眉頭盯著正在裝貨的樓船。這船足有三層高,船幫子刷著棗紅色漆,可那股子桐油味裏混著腥氣,像夏天曬臭的魚幹。他伸手抹了把船板接縫處的褐色膠水,放鼻尖下一聞,臉色就變了:"磁砂混著魚膠...這是倭奴的"活船"秘術。"
    "大帥!"身後傳來李光弼的驚呼聲。那員猛將手裏的陌刀正插在貨箱裏,木箱子被撬開條縫,裏頭哪是什麽絲綢,全是一片片人形的磁砂板,疊得跟千層餅似的。每塊板子胸口都嵌著指甲蓋大的狼頭徽記,狼眼是兩顆黑琉璃珠,在暮色裏泛著冷光。
    親兵從板子夾層裏抽出塊巴掌大的玉璧,上麵刻著小字:"泗濱浮磬,淮夷蠙珠。"王忠嗣心裏猛地一跳,想起天寶五載在洛陽黑市見過的倭國密牒,那上麵的字跟這玉璧紋路一模一樣。他抬腳就踹向貨箱:"都給老子卸到甲板上!用醋潑!"
    木桶劈開的瞬間,酸霧"騰"地冒起來。那些磁砂板突然像活了似的扭來扭去,李光弼的陌刀劈上去,竟擦出火星子:"邪門!刀被吸住了!"一塊板子"嗖"地纏上舵手脖子,板麵慢慢浮出張人臉——慘白麵皮,細眉吊眼,正是倭國陰陽師安倍晴明。那臉開合著,發出破風箱似的聲音:"唐狗...徐福大人的磁鼎..."
    王忠嗣抄起空木桶砸過去,板子遇著酸水立刻軟塌塌地化了。他抹了把臉上的酸液,突然看見船桅上的鸛鳥巢裏閃過幽光——伸手一掏,竟是半塊玉玨,上麵刻著上官家的牡丹紋。這紋路讓他想起二十年前,在玄武門見過的那位女官,袖口總繡著半開的牡丹...
    驪山地底的冷風裏,阿史那雲的紅綾纏上磁砂人形的脖子,狼牙項鏈紮進那團虛影的胸口:"你們突厥人也配談忠義?"磁砂凝成的宇文愷咧開嘴笑,聲音像沙子磨盤子:"別忘了,當年頡利可汗是怎麽被你們回鶻人..."
    "住口!"烏木紮的彎刀劈散了人形的頭,可磁砂轉眼又聚成個模糊的人臉。阿史那雲一咬牙,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暗紅的狼頭烙印,那是當年回鶻十三部與大唐歃血為盟時刺的:"長生天在上!我阿史那家的女兒對著太陽起誓時,你這老鬼還在棺材裏啃土呢!"
    她反手將狼牙鏈刺進掌心,鮮血順著磁砂鋪的地麵紋路滲下去。整座地宮突然響起"咚咚"的戰鼓聲,三千個磁傀工匠同時轉頭,眼眶裏的青銅齒輪轉得飛快,發出"哢嗒哢嗒"的響聲。牆壁上刻的《禹貢》碑文滲出血珠,慢慢聚成八個大字:"磁樞歸位,九鼎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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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一聲,地宮頂裂開道縫,陽光像把金刀紮進來,正照在中央的磁鼎上。阿史那雲懷裏的半塊虎符突然發燙,上麵浮現出李琰的字跡:"同仇"。她猛地想起去年在大明宮,陛下親手把這虎符掰成兩半時說的話:"待破此局,與卿共飲慶功酒。"轉頭就喊:"挖東麵牆根的磁砂!底下埋著太宗皇帝的平突厥碑!"
    含冰殿的地窖裏一股子鐵鏽味,婉兒被磁髓擰成的鎖鏈捆在青銅柱上,那鎖鏈遇熱就縮,勒得她肩膀生疼。蕭綰綰端著碗黑黢黢的粥,銀匙敲著碗沿轉圈:"姐姐知道這磁米哪兒來的不?隴右道三百裏磁田,每株稻子底下都埋著個大活人呢。"
    "你胸口的烙印是不是在燒?"婉兒忽然笑了,嘴角沾著血絲,"當年在磁液池裏泡著,你總哭著說疼,結果現在..."她猛地一掙,鎖鏈擦過青銅柱,迸出一溜火星。四周牆壁上的磁石燈突然亮如白晝,光影在兩人胸前的梅花烙印上晃來晃去,竟在空中拚出半幅地圖輪廓,像是被刀劈開的山河。
    蕭綰綰手一哆嗦,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八瓣,磁砂在青磚上堆出河洛八卦的紋樣。婉兒趁機念起《唐律疏議》的條文,聲音清亮得像撞鍾:"妖言惑眾者,絞;以邪術亂綱常者,斬!"鎖鏈"啪嗒"一聲斷開,碎鐵環滾了滿地。
    殿門"咣當"撞開,李琰穿著金甲沒卸,手裏捧著個青銅匣子,匣角還沾著新鮮泥土:"宇文愷的手劄找到了!當年他用你們養蠱是真,可破解之法就在..."話沒說完,蕭綰綰甩出磁砂索纏住匣子,婉兒卻突然把匕首捅進自己肩膀,深藍色的血濺在匣蓋上,像開了朵妖異的花。
    血霧裏,手劄自動翻開,露出貞觀年間袁天罡的批注,字跡被血泡得發漲:"雙生磁蠱,需以皇氣鎮之。"李琰突然想起去年冬至祭天,婉兒替他捧著玉冊時,指尖在"天子守國門"幾字上多停了三息。他伸手按住匣子,掌心的龍紋帶扣壓上婉兒的血印,聽見地宮深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像有什麽東西,終於歸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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