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帝令出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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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凜冽的朔風卷著鵝毛大雪,發出鬼哭般的尖嘯,瘋狂抽打著野狼穀兩側陡峭的、覆蓋著厚厚冰甲的崖壁。穀口狹窄,如同巨獸咽喉,此刻卻被絕望徹底堵塞。
    數千名丟盔棄甲、狀若瘋魔的吐蕃潰兵,擁擠在這條唯一的生路上。他們臉上混雜著凍僵的青紫、奔逃的潮紅和無邊的恐懼,眼中早已沒了高原戰士的剽悍,隻剩下求生的本能和麵對鋼鐵死亡的絕望。沉重的鎖子甲成了逃命的累贅,被胡亂丟棄在泥濘的雪地上,踐踏成扭曲的廢鐵。軍官的嘶吼被淹沒在風雪的怒嚎和士兵驚恐的哭喊、推搡、咒罵聲中。不斷有人被擠倒,隨即被無數隻慌亂的皮靴踩踏,發出骨骼碎裂的悶響和瀕死的哀嚎,迅速被後續的人潮淹沒。
    “快!衝出去!衝出去就能活!”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吐蕃百夫長嘶啞地吼著,試圖組織起一點秩序,揮舞著彎刀砍翻兩個擋路的潰兵,奮力向前擠去。生的希望就在前方幾十步的穀口!
    然而,就在潰兵洪流最前方,眼看就要湧出這死亡咽喉的瞬間!
    “嗚——嗚——嗚——!!!”
    穿透風雪、帶著金戈鐵馬冰冷殺伐之氣的號角聲,如同九幽地獄傳來的喪鍾,猝然炸響!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喧囂!
    緊接著!
    “轟!轟!轟!”
    沉重、整齊、如同悶雷碾過冰原的鐵蹄踐踏聲,由遠及近,帶著大地的震顫,狠狠砸在每一個潰兵的心頭!
    穀口狹窄的出口處,鉛灰色的風雪帷幕被無形的力量猛地撕開!
    一麵巨大的、獵獵招展的“郭”字大旗,如同定海神針,刺破風雪,驟然矗立在所有潰兵絕望的視線盡頭!
    大旗之下,是沉默的鋼鐵叢林!
    一排排,一列列!朔方重騎!人馬俱披鎖子重甲,甲葉在雪光映照下泛著幽冷刺骨的寒芒!騎士們如同冰冷的雕塑,平端著丈餘長的破甲馬槊,槊鋒組成一道密不透風、閃爍著死亡光澤的鋼鐵荊棘之牆!後排,無數張硬弓已然滿弦,冰冷的箭簇斜指蒼穹,如同毒蛇昂起的頭顱,蓄勢待發!整個軍陣,散發著碾碎一切的毀滅氣息!
    為首大將,魁梧如山,麵容剛毅如鐵,頜下濃密短髯結滿冰霜,正是朔方節度使——郭子儀!他手中橫刀高高擎起,刀鋒在風雪中劃出一道刺目的、仿佛能劈開混沌的寒光!冰冷的聲音,如同裹挾著西伯利亞寒流,穿透風雪,狠狠砸下:
    “朔方節度使——郭子儀——在此——!”
    “奉天子詔令!截殺叛逆!”
    “爾等蠻夷——跪地棄械者——生!”
    “負隅頑抗者——立斬不赦——!!!”
    “嘩——!”
    如同冰水澆頭!穀口內擁擠的吐蕃潰兵瞬間炸開了鍋!巨大的恐懼如同實質的巨手,攥住了每個人的心髒!
    “是郭子儀!是朔方軍!”
    “完了!全完了!退路被堵死了!”
    “降!我投降!別殺我!”一些早已被嚇破膽的士兵,哭喊著丟掉手中破爛的武器,“噗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雪泥裏,雙手抱頭,瑟瑟發抖。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甘心束手就擒!
    “長生天在上!跟他們拚了!殺出去才有活路!”那個刀疤百夫長雙眼赤紅,如同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咆哮!他身邊聚集著幾十名同樣凶悍、不甘引頸就戮的死硬分子!“衝!衝開他們的陣型!殺——!!!”
    在求生的本能和絕望的瘋狂驅使下,這幾十名吐蕃悍卒爆發出最後的凶性!他們嚎叫著,揮舞著彎刀、骨朵、甚至撿起的斷矛,如同撲火的飛蛾,無視前方那鋼鐵叢林般冰冷的槊鋒,朝著朔方軍陣線最中央、那麵“郭”字大旗的方向——發起了決死的衝鋒!他們知道,隻有衝垮主將,才有一線渺茫生機!
    “冥頑不靈!”郭子儀眼中寒光爆射,如同萬載玄冰!看著那些嚎叫著衝來的吐蕃死士,他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弧度。手中橫刀,猛地向下一揮!
    “放——!!!”
    一聲令下,如同驚雷!
    “嗡——!!!”
    數百張強弓同時震響!密集的箭矢撕裂風雪,如同飛蝗過境,帶著刺耳的尖嘯,瞬間覆蓋了衝鋒的吐蕃死士!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聲如同爆豆般響起!衝在最前的十幾名吐蕃士兵瞬間被射成了刺蝟!慘叫著撲倒在地!後續的士兵也被這瓢潑箭雨射得人仰馬翻,衝鋒的勢頭為之一滯!
    “重騎——!鋒矢——!碾碎他們——!”郭子儀的命令簡潔而冷酷!
    前排的朔方重騎動了!
    “殺——!!!”震天的戰吼匯成一股毀滅的洪流!整個鋒矢陣如同蘇醒的鋼鐵巨獸,沉重的鐵蹄踏碎冰雪,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朝著被箭雨射亂的吐蕃死士殘部——狠狠撞了過去!
    丈八馬槊如同毒龍出洞!精準、冷酷、高效!
    “噗嗤!”“哢嚓!”
    槊鋒輕易地撕裂皮甲,洞穿胸膛,折斷骨骼!沉重的戰馬如同移動的山丘,將敢於擋在麵前的血肉之軀狠狠撞飛、踐踏成泥!鋼鐵的洪流無情地碾過,隻留下一地狼藉的殘肢斷臂和迅速被冰雪覆蓋的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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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僅一個衝鋒!幾十名試圖搏命的吐蕃死士,如同投入熔爐的雪花,瞬間消融殆盡!隻剩下那個刀疤百夫長被一杆馬槊釘在地上,兀自抽搐。
    穀口內,死寂!如同墳墓般的死寂!
    所有還站著的吐蕃潰兵,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的泥偶,呆呆地看著前方那如同魔神般不可戰勝的鋼鐵洪流,看著那瞬間被碾成齏粉的同伴。最後一絲反抗的勇氣,徹底煙消雲散。
    “哐當!”“哐當!”
    武器如同雨點般被丟棄在雪地上。
    “噗通!”“噗通!”
    成片的潰兵麵如死灰,如同被割倒的麥子,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將頭深深埋進冰冷的雪泥之中。哭喊聲、求饒聲匯成一片絕望的哀鳴。
    野狼穀口,朔方鐵騎,一槊定乾坤!
    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沫,從冰窖入口破碎的縫隙中倒灌而入,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尚未散盡,混合著萬年玄冰的寒氣與那赤金怒龍圖騰散發出的、內斂而威嚴的餘溫,形成一種奇特而凝重的氛圍。
    冰台上,李琰在蘇烈的攙扶下,極其艱難地、一點點地撐起了上半身。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牽扯著碎裂的肩胛骨和髒腑的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體內穿刺。額頭上瞬間布滿了細密的冷汗,順著蒼白如紙的臉頰滑落。他咬緊牙關,將湧到喉頭的腥甜強行咽下,墨黑的眸子深處,那冰冷的寒芒卻愈發銳利,如同出鞘後沾血的劍鋒,穿透冰窖的昏暗,直刺頭頂那不斷傳來沉悶撞擊和喊殺聲的方向。
    “呃…”他悶哼一聲,身體因劇痛而微微顫抖,但脊梁卻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不肯折斷的青鬆。蘇烈用盡全力支撐著他,感受著臂彎中這具身軀的虛弱與沉重,也感受著那股強行凝聚、如同山嶽般不可撼動的帝王意誌。
    “貴人…您…”蘇烈的聲音帶著哽咽和擔憂,想說些什麽,卻被李琰抬手止住。
    李琰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尺規,掃過冰窖內狼藉的屍體、入口處凍結的血跡、以及身側冰台上,那在皮襖包裹下呼吸依舊微弱、卻頑強保留著一絲生氣的宇文霜。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蘇烈染血的肩甲和疲憊卻依舊燃燒著戰火的眼睛上。
    頭頂,又是一聲劇烈的撞擊!伴隨著堡牆石塊滾落的轟隆聲和堡丁淒厲的慘嚎!吐蕃人的攻城錘,顯然已經逼近了內堡!攻勢,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李琰的眉頭,極其輕微地蹙了一下。那並非恐懼,而是對局勢瞬息萬變的冰冷計算,是對每一分力量運用的精確權衡。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吸了一口氣,冰冷刺骨的空氣湧入肺腑,帶來一陣撕裂般的痛楚,卻也讓他混沌的頭腦更加清醒。
    長安劇變!宮闈喋血!婉兒生死未卜!太子李亨…陳玄禮…東宮衛隊…這些名字如同毒刺,狠狠紮在他的心頭!比肩胛的碎裂更痛!比陽毒的焚身更灼!
    冰窖的溫暖和暫時的安全是假象!真正的風暴中心在長安!在興慶宮!在太極殿!他在這裏多耽擱一刻,婉兒就多一分危險,太子的陰謀就可能多一分得逞的可能!這大唐的江山,就可能滑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鷹嘴堡?吐蕃偏師?不過癬疥之疾!真正的毒瘤,在長安!在宮牆之內!
    “蘇…烈…”李琰的聲音響起,沙啞、幹澀,如同砂紙摩擦鏽鐵,每一個音節都帶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痛楚,卻異常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金鐵在冰窖中碰撞,狠狠敲在蘇烈心上。
    蘇烈渾身一凜,挺直了腰背:“末將在!”
    李琰的視線穿透冰窖的幽暗,仿佛看到了金光門下那慘烈的戰場,看到了浴血奮戰的蘇定方和他那支沉寂十三載、甫一出鞘便石破天驚的玄甲破陣!他緩緩抬起未受傷的右臂,指向——長安的方向!動作緩慢而沉重,卻帶著千鈞之力!
    “傳…朕…口諭…”李琰一字一頓,聲音雖弱,卻字字如驚雷,蘊含著鐵血帝王的決斷與殺伐:
    “令…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喉嚨的腥甜,墨黑的眸子寒光爆射:
    “…即刻…脫離…戰場…率玄甲…破陣…回師…長安!”
    “…清…宮…闈!”
    “…誅…逆…黨!”
    “…凡…持械…抗命者…無論…品階…立…斬…不…赦!”
    “…速…去——!!!”
    “清宮闈!誅逆黨!”蘇烈的心髒如同被重錘擊中!巨大的震驚之後,是瞬間燃燒起來的狂熱血性!他明白了!陛下要快刀斬亂麻!要以雷霆之勢,用玄甲軍這把最鋒利的帝國之刃,斬斷長安城內那肮髒的陰謀鏈條!救昭容!定乾坤!
    “末將遵旨!!”蘇烈單膝重重跪地,聲音因激動和崇敬而顫抖,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他猛地起身,最後擔憂地看了一眼冰台上的李琰和宇文霜,一咬牙,轉身如同一道染血的旋風,衝向冰窖入口!他必須立刻找到信鴿,或者…殺出去!將這道足以震動九州的帝令,送到蘇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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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窖內,再次隻剩下李琰沉重的喘息和宇文霜微弱的呼吸。李琰支撐身體的手臂因脫力而劇烈顫抖,他緩緩靠回冰冷的冰台,閉上雙眼,劇烈的咳嗽起來,嘴角再次溢出暗紅的血絲。下達這道軍令,幾乎耗盡了他剛剛凝聚起來的所有力氣。然而,那雙緊閉的眼皮下,帝王的意誌卻如同冰淵下的熔岩,熊熊燃燒。
    長安…婉兒…等著朕!
    “哐當!”
    沉重的鐵鏈鎖被獄卒哆哆嗦嗦地打開,掉落在汙水中。
    尉遲恭看都沒看癱軟在地、如同死狗般抽搐的陳玄禮,也懶得理會那兩個嚇得屎尿齊流的獄卒。他巨大的手掌,如同捧著稀世珍寶,小心翼翼、卻又極其穩固地,將渾身癱軟、意識模糊的上官婉兒從那冰冷的石柱上解下,橫抱在懷中。入手之處,是刺骨的冰涼和單薄得令人心碎的重量。婉兒左肩的扭曲變形、右手腕的紫黑腫脹,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尉遲恭的心上!
    “昭容…撐住…末將帶您出去!”尉遲恭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種鋼鐵般的溫柔。他迅速解下自己沾滿血汙、卻依舊厚實的猩紅披風,將婉兒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隻露出一張慘白如紙、沾著血汙的小臉。風雪太寒,她不能再受半點風寒!
    做完這一切,尉遲恭環眼怒睜,再次掃向地牢入口那破碎的門洞!殺機如同實質的寒潮,瞬間彌漫!他一手穩穩地抱著婉兒,另一隻手,再次握緊了那柄沾滿陳玄禮鮮血的開山巨斧!斧刃上的血珠尚未完全凝固,在昏黃的火光下閃爍著妖異的紅芒。
    “跟緊我!”尉遲恭對著那兩個嚇傻的獄卒低吼一聲,不是指望他們戰鬥,而是需要活口指路!隨即,他不再有絲毫猶豫,魁梧的身軀猛地一弓,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暴熊,抱著婉兒,朝著地牢破碎的出口——悍然衝了出去!
    地牢外的景象,比尉遲恭想象的更加混亂!顯然,他之前強行破開重重守衛殺入地牢的動靜,已經徹底驚動了整個東宮衛隊!火把的光亮在風雪彌漫的庭院和回廊間亂晃,雜亂的腳步聲、驚慌的呼喊聲、兵刃出鞘的鏗鏘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有刺客!在地牢方向!”
    “保護太子殿下!”
    “圍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數十名聞訊趕來的東宮衛率士兵,正亂哄哄地試圖封鎖通往地牢的回廊出口。看到尉遲恭那如同魔神般魁梧的身影抱著一個人從破碎的門洞中衝出,尤其是看到他手中那柄滴血的恐怖巨斧,所有士兵都下意識地倒抽一口冷氣!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們!
    “擋我者——死——!!!”
    尉遲恭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喧囂!他根本不給這些士兵結陣的機會,抱著婉兒,速度不減反增!如同一輛失控的鋼鐵戰車,朝著擋在回廊出口、最密集的士兵群——狠狠撞了過去!同時,手中開山巨斧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毫無花哨地橫掃而出!
    “嗚——!”
    斧風如怒濤!
    首當其衝的兩名東宮士兵,連格擋的動作都來不及做出,就被那沉重無比的斧麵如同拍蒼蠅般狠狠掃中胸膛!
    “哢嚓!噗——!”
    胸骨碎裂聲和噴血聲同時響起!兩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後麵同伴的身上,引起一片驚呼和混亂!
    尉遲恭借著這一掃之勢,魁梧的身軀猛地撞入人群!肩撞!肘擊!膝頂!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成了最狂暴的武器!每一次碰撞,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悶響和淒厲的慘嚎!他懷中的婉兒被保護得嚴嚴實實,如同風暴中心最寧靜的港灣。而那柄開山巨斧,則化作了收割生命的死亡旋風!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蓬蓬滾燙的血雨!斷臂!殘肢!破碎的兵器!在狹窄的回廊中四處飛濺!
    他完全是以命搏命、以傷換路的打法!根本不在乎身上增添多少傷口!明光鎧上瞬間多了數道深深的刀痕和幾支顫巍巍的箭矢!鮮血從甲葉縫隙滲出!但他的腳步,卻如同磐石般堅定!每一次斧劈,都硬生生在密集的人群中劈開一道血胡同!每一次衝撞,都踏著敵人的屍體向前推進!
    “魔鬼!他是魔鬼!”
    “快放箭!射死他!”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東宮衛隊中蔓延!一些士兵被這血腥狂暴的殺戮嚇破了膽,哭喊著向後退去。後排的弓箭手則慌亂地引弓搭箭。
    “保護將軍!” “掩護尉遲將軍!” 就在這時,地牢方向也傳來了激烈的喊殺聲!尉遲恭帶來的那隊精銳親兵,此時也終於浴血殺穿了地牢外圍的攔截,衝進了回廊!他們如同餓虎撲入羊群,從側後方狠狠撞向東宮衛隊的陣型!
    前後夾擊!東宮衛隊本就因尉遲恭的狂暴殺戮而士氣大挫,此刻腹背受敵,瞬間陣腳大亂!
    “跟老子衝出去——!”尉遲恭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戰機,再次發出震天虎吼!他巨斧狂舞,將前方兩名試圖阻攔的軍官連人帶刀劈成四段!滾燙的鮮血噴了他滿頭滿臉,更添幾分猙獰!他抱著婉兒,如同一頭發狂的犀牛,踏著滿地血泊和屍體,硬生生從混亂的敵群中撞開了一條血路!身後,他那隊渾身浴血的親兵如同最忠誠的狼群,死死護住他的後翼,抵擋著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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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彌漫的東宮庭院,被鮮血和殺戮染紅。尉遲恭懷抱婉兒,巨斧染血,踏著屍山血海,一步步殺向那象征著權力與陰謀的東宮深處——承恩殿!他知道,太子李亨,就在那裏!
    吐蕃大軍的徹底崩潰,如同雪崩般迅速且不可逆轉。巨大的雪豹纛倒塌,如同抽掉了所有吐蕃士兵的脊梁骨。哭喊、奔逃、自相踐踏…成了戰場的主旋律。昔日凶悍的高原戰士,此刻成了被恐懼驅趕的羔羊,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蘇定方率領的玄甲重騎和從金光門衝出的唐軍輕騎,如同虎入羊群,展開了酣暢淋漓的追擊與收割!沉重的馬槊每一次突刺,鋒利的橫刀每一次劈砍,都帶起一蓬蓬血雨和絕望的哀嚎。潰逃的吐蕃士兵背對著敵人,毫無抵抗意誌,成了最容易被獵殺的目標。屍體如同秋天的落葉,鋪滿了金光門西數裏的原野,粘稠的鮮血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凍結,將大地染成一片暗紅。
    “報——!大將軍!”一名玄甲斥候渾身浴血,策馬狂奔至蘇定方身前,勒馬急停,聲音帶著急促的興奮:“發現吐蕃主將論莽羅支蹤跡!被親兵裹挾,正沿涇陽河道向西潰逃!其右肩重傷,血流不止,已無力乘馬!”
    蘇定方勒住戰馬,手中的丈八馬槊還在滴落著粘稠的血漿。他布滿風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深陷的眼窩中,寒冰般的目光掃過屍橫遍野的戰場,最終投向西方那片被潰兵煙塵籠罩的方向。論莽羅支…一條重傷垂死的大魚!若能擒殺或梟首,對吐蕃的打擊將是巨大的!
    然而,就在他馬槊微抬,準備下令分兵追擊的瞬間!
    “撲棱棱——!”
    一陣急促的翅膀拍打聲穿透戰場的喧囂!
    一隻通體灰白、腿上綁著醒目赤紅色信筒的信鴿,如同穿越烽火的精靈,帶著滿身風霜,竟然精準地穿過混亂的戰場,盤旋著,最終奮力落在了蘇定方身旁一名親衛高高舉起的手臂上!
    親衛一愣,迅速解下信筒,雙手呈給蘇定方。
    蘇定方濃眉一軒,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這信鴿…這赤羽信筒…是陛下玄甲軍內部最高級別的傳訊方式!若非十萬火急,絕不會在戰場上空冒險投放!
    他劈手奪過信筒,捏碎火漆,抽出裏麵一張薄薄的、帶著血跡的桑皮紙。紙上字跡不多,卻力透紙背,帶著一股他無比熟悉的、屬於鷹嘴堡的冰冷氣息和…那至高無上的威嚴!
    蘇定方的目光飛速掃過那寥寥數字,瞳孔驟然收縮!握著馬槊的手猛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布滿刀疤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巨大震驚和…滔天的怒火!
    紙上隻有一行字,卻字字重逾千鈞:
    “陛下口諭:蘇定方即刻率玄甲破陣回師長安!清宮闈!誅逆黨!持械抗命者立斬!速!——蘇烈血書”
    長安!宮闈!逆黨!
    太子!陳玄禮!東宮衛隊!
    還有…生死未卜的上官昭容!
    一瞬間,所有的線索在蘇定方腦海中貫通!金光門血戰的背後,竟是一場肮髒的宮廷政變!陛下在驪山遇刺…鷹嘴堡被攻…長安城內…竟有人敢趁亂逼宮!其罪當誅九族!
    巨大的憤怒如同火山般在蘇定方胸中爆發!十三載的屈辱與隱忍,此刻盡數化為焚天的怒火!長安!才是此刻最凶險的戰場!陛下將清剿逆黨的重任交予他,將玄甲軍這把利刃交予他,這是何等的信任與重托!
    他猛地抬頭,眼中再無半分對追殺論莽羅支的留戀,隻剩下冰冷刺骨的殺伐決斷!手中馬槊高高舉起,直指——長安城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足以撕裂雲霄、震動九州的咆哮:
    “玄甲破陣——聽令——!!!”
    “後隊變前隊——!”
    “目標——長安——承天門——!!!”
    “隨老夫——清君側——誅國賊——!!!”
    “清君側!誅國賊——!!!”所有玄甲騎士齊聲怒吼,聲震四野!巨大的戰意衝天而起!黑色的鋼鐵洪流瞬間調轉方向,不再理會漫山遍野的潰兵,如同歸巢的複仇怒龍,卷起滾滾煙塵,朝著長安城——轟然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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