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又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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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的鬼魂如同深秋飄零的落葉,在幽暗中無聲無息地消散,隻留下絲絲縷縷的寒意。恍惚間一股凝重壓抑的死寂,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修配廠緊緊籠罩。周遭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離,凝固成一塊無形的冰,哀傷與不解的氣息在其中翻湧,時間仿若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陷入無盡的靜止。陳生緩緩仰起頭,目光穿透昏黃的燈光,掃過空曠而陰森的修配廠,最終定格在中年司機王強那張寫滿祈求與絕望的麵龐上。老人的執念已然放下,隨著夜風消逝得無影無蹤,可王強的家人卻依舊被蒙在鼓裏,在黑暗中苦苦掙紮,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悲劇毫無察覺。
    王強生前駕駛的車輛與宏遠物流的貨車,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於城郊那條狹窄而昏暗的岔路口,發生了慘烈的碰撞。金屬撞擊的刺耳聲響徹夜空,火花四濺,兩輛車瞬間扭曲變形。事故發生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遺體竟被人偷偷轉移到了宏遠物流的車上,不明不白地頂替了物流老總侄子的身份,成為了眾人口中的肇事司機。
    王強的亡魂在修配廠中徘徊,滿心困惑與不甘。他曾為公司披星戴月,無數個日夜奔波在漫長的公路上,可公司在事故發生後,卻對他的遭遇不管不顧,任由他背負罵名,成為替罪羊。他的心中,最割舍不下的便是家中的妻兒。一想到溫柔善良的妻子,要獨自用柔弱的身軀扛起生活的重擔,年幼可愛的孩子從此失去父親的陪伴,在成長的道路上飽受欺淩,他的靈魂便如被無數鋼針狠狠刺痛,痛不欲生。
    “撲通” 一聲,王強重重地跪倒在陳生麵前,膝蓋與地麵碰撞,發出沉悶而絕望的聲響。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哭腔,近乎絕望地哀求道:“求求你們…… 幫我去看看我老婆孩子,我實在太想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中滿是無助與渴望,恰似溺水之人緊緊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閃爍著微弱的希望之光。
    陳生聽著王強的哀求,心中五味雜陳。他的目光在王強與爛桃兒之間來回徘徊,腦海中思緒萬千,思索良久後,重重地歎了口氣,點頭應允。依照王強提供的地址,兩人踏上了前往城郊村落的路途。一路上,道路蜿蜒曲折,兩旁的樹木在夜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仿佛無數幽靈在低語,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偶爾傳來的貓頭鷹叫聲,劃破夜空,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氛圍。
    終於,他們來到了這座偏僻的村落。這裏的景象與城市的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道路崎嶇泥濘,坑窪不平,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簡陋的房屋錯落有致地分布著,破舊的門窗在風中吱呀作響。王強的家,是一棟破敗不堪的平房。牆壁上斑駁的痕跡,宛如歲月刻下的傷疤,訴說著往昔的滄桑。屋頂的瓦片殘缺不全,在微風中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被吹落,砸向地麵。
    院子裏,幾件洗得發白的衣服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是在為這個貧困的家庭歎息。衣服上的補丁清晰可見,記錄著生活的艱辛。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全神貫注地玩著石子。他稚嫩的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對即將到來的悲劇渾然不覺,那清脆的笑聲,在寂靜的院子裏回蕩,與周圍的壓抑氛圍格格不入。
    這時,屋裏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她身材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麵容憔悴,仿佛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脊梁。她的眼中布滿血絲,紅腫的眼眶透露出她剛剛經曆了一場痛哭。生活的磨難,已然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曾經的青春容顏早已不複存在。
    “你們是誰?” 女人警惕地看著他們,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與疑惑,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仿佛在審視兩個不速之客。
    陳生斟酌著言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友善:“我們是…… 王強的朋友。” 他微微向前一步,試圖拉近與女人的距離,緩解她的緊張情緒,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
    然而,女人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哀傷與冷漠:“他已經死了,你們來幹什麽?”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與疏離,仿佛對這些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充滿了戒備,雙手不自覺地抱緊了身體。
    爛桃兒皺起眉頭,語氣中帶著不解與憤怒:“你丈夫死了,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他向前邁了一步,聲音不自覺地提高,試圖引起女人的重視,眉頭緊緊皺成一個 “川” 字。
    女人冷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苦澀與無奈:“知道又怎麽樣?人都沒了,還能活過來嗎?” 她微微低下頭,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絕望與認命,仿佛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不再抱有任何幻想,身體微微顫抖。
    爛桃兒被她的態度激怒,語氣變得愈發尖銳:“你丈夫是被人害死的!他被人頂了罪!你難道就不想替他討個公道?!” 他的聲音在院子裏回蕩,帶著強烈的正義感與憤怒,打破了原本的寂靜,驚飛了棲息在樹上的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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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但很快又恢複了冷漠:“公道?這世上有公道嗎?”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嘲諷與無奈,仿佛在向這個不公的世界發出質問。說罷,她轉身準備進屋,不願再與這些陌生人糾纏,腳步略顯慌亂。
    爛桃兒見狀,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情緒激動地吼道:“你他媽還是不是人?你丈夫死了,你連查都不查?!” 他的聲音在院子裏回蕩,充滿了憤怒與不滿,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額頭上青筋暴起。
    女人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陡然提高,帶著哭腔:“你懂什麽?!!” 她眼眶通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咬牙切齒地說道:“宏遠物流賠了我一百萬!一百萬!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我兒子才五歲,我一個人怎麽養他?!有了這筆錢,他至少能上學,能吃飽飯!”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與決絕,仿佛在向世人訴說著生活的殘酷與艱辛,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爛桃兒愣住了,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看著眼前這個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的女人,心中的憤怒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力的憤怒與悲哀。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憐憫。
    陳生沉默片刻,低聲問道:“所以…… 你就這麽算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甘與無奈,試圖喚醒女人心中的正義與勇氣,目光緊緊盯著女人。
    女人捂著臉,終於崩潰地大哭起來:“我能怎麽辦…… 我能怎麽辦啊……” 她的哭聲在院子裏回蕩,充滿了絕望與無助,仿佛是對命運的無力抗爭,身體因為抽泣而劇烈顫抖。
    爛桃兒看著她,怒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感。他轉頭看向陳生,猶豫地問道:“要不…… 讓王強見見她?”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懇求,希望能找到一種方式,讓王強和家人得到一絲慰藉,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陳生點頭,轉身對女人說道:“我們能讓你…… 再見你丈夫一麵。”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在承諾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眼神中透露出自信。
    女人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們…… 你們什麽意思?”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與驚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身體微微前傾。
    陳生沒有過多解釋,隻是讓陳文武去把王強的鬼魂帶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每一秒都充滿了緊張與期待。微風輕輕拂過院子,吹得晾衣繩上的衣服沙沙作響,似乎也在等待著一場特殊的重逢。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氣斂息,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過了許久,王強的亡魂終於出現在院子裏。他看著自己的妻子,眼中滿是心疼與愧疚,仿佛心中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他緩緩走到妻子麵前,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可手卻隻能穿透過去。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緩緩開口:“小芳…… 對不起,是我沒用,讓你一個人扛這些……” 他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充滿了深情與愧疚,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無盡的眷戀,眼神中滿是溫柔。
    陳生一字一句地轉述著王強的話語,聲音低沉而清晰。女人的眼淚瞬間決堤,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那無形的空氣:“王強…… 真的是你嗎?”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與驚喜,仿佛在確認這個不可思議的奇跡,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是我。” 王強的聲音哽咽著回應道,“我不怪你…… 真的。你做得對,兒子還小,你得好好活著……”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理解與寬容,仿佛在訴說著對妻子深深的愛與不舍,聲音微微顫抖。
    女人跪在地上,捂著臉痛哭流涕:“對不起…… 對不起…… 我沒能替你討個公道……” 她的哭聲在院子裏回蕩,充滿了自責與悔恨,身體因為抽泣而劇烈顫抖。
    王強輕輕搖頭,臉上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別自責了,好好照顧兒子…… 告訴他,爸爸愛他。” 他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充滿了深情與堅定,仿佛在向兒子傳遞著無盡的愛與祝福,眼神中滿是對兒子的眷戀。
    女人的哭聲在院子裏回蕩,撕心裂肺。小男孩茫然地跑過來,抱住她的腿,奶聲奶氣地問道:“媽媽,你怎麽了?”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純真與不解,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麽如此悲傷,臉上寫滿了困惑。
    王強看著兒子,眼中滿是不舍與眷戀,仿佛要將兒子的模樣深深印在腦海裏。但最終,他的身影開始漸漸變淡,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風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微風輕輕拂過,帶走了他最後的一絲氣息。
    女人癱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喃喃自語:“王強…… 下輩子,別再做司機了……”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與無奈,仿佛在向這個世界發出最後的歎息,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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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村子後,爛桃兒一路沉默不語,心中的憤怒與無奈如潮水般翻湧。直到回到修配廠,他才再也忍不住,狠狠踹了一腳輪胎,罵道:“他媽的,這世道!” 他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充滿了憤怒與不滿,宣泄著心中的壓抑,輪胎被踹得微微變形。
    陳生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安慰他:“我們已經盡力了,至少讓王強和家人做了最後的道別。”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無奈與寬容,試圖撫平爛桃兒心中的憤怒,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
    爛桃兒抬起頭,看著陳生,眼中滿是不甘:“難道我們就隻能這樣?那些作惡的人,難道就能逍遙法外?” 他的眼神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對這個不公的世界充滿了抗爭的欲望,雙手緊緊握拳。
    陳生望著遠方,沉思片刻後說道:“或許,我們不能改變整個世界,但至少,我們能為那些冤屈的靈魂,點亮一盞希望的燈。” 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在黑暗中指引著前行的方向,目光中透露出堅定的信念。
    兩人站在修配廠中,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沉默。微風輕輕拂過,帶著一絲涼意,仿佛在訴說著這個世界的無奈與悲哀。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而他們,也在這場離奇的經曆中,對人性、正義和命運有了更深的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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