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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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雨的手指如同羽毛一般輕柔地掠過牆上的畫作,仿佛生怕驚醒了那些沉睡在畫中的線條和色彩。每一次觸碰,都像是與這些藝術精靈的一次對話,它們似乎在她的指尖下微微顫動,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而在不遠處的床上,林文召的屍體靜靜地躺著,他的麵容安詳,就像隻是進入了一場甜美的夢鄉。然而,房間裏那股彌漫的死亡氣息卻無情地打破了這一假象,它如同一股無形的重壓,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人無法忽視這個殘酷的事實——這位剛剛認識不久的林老師,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陳生,你看這些畫......"孫雨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她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陳生慢慢地走到她身旁,腳步輕盈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驚擾到她的思緒。他的目光隨著她的視線一同落在那幅未完成的畫作上。
    那幅畫掛在牆上,雖然還未完成,但已經展現出了畫家的精湛技藝和獨特視角。畫麵中,這片玉米地和遠處的群山被細膩地描繪出來,每一根玉米秸稈、每一片樹葉都栩栩如生,仿佛能讓人感受到微風拂過時的沙沙聲。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畫麵中央的那片空白。它與周圍的景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像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等待著某種重要的元素去填補它。
    "這是......"陳生皺起眉頭,伸手想要觸碰那幅畫,卻被孫雨攔住。
    "別碰。"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堅定,"這些畫......它們是有生命的。"
    陳生不解地看著她,發現孫雨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剛才還沉浸在悲痛中的她,此刻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專注。她的目光在房間裏的畫作間快速移動,仿佛在尋找什麽。
    "孫雨?你還好嗎?"陳生有些擔憂地問。
    孫雨沒有回答,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一幅掛在角落的小畫吸引。那是一幅水彩畫,畫麵中央是一扇半開的門,門外透出耀眼的白光。畫風與其他作品截然不同,筆觸更加自由奔放,色彩也更加明亮。
    "好美啊......"孫雨喃喃自語,像是著了魔一般向那幅畫走去。
    陳生想要拉住她,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房間裏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液態的鉛。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腳正在變得透明,仿佛要溶解在這詭異的空間裏。
    "孫雨!"他拚盡全力喊道,聲音卻像被什麽東西吞噬了,連回聲都沒有留下。
    孫雨似乎完全沒聽到他的呼喊。她站在那幅小畫前,伸出手指輕輕描繪著畫中的門框。當她的指尖觸碰到畫麵時,一道刺眼的白光從畫中迸發出來,照亮了整個房間。
    陳生下意識閉上眼睛,等他再次睜開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徹底驚呆了——房間裏的每一幅畫都開始發光,畫框邊緣浮現出金色的紋路,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在木質畫框上蔓延,逐漸連接成一張巨大的網。
    孫雨站在光芒中央,她的長發無風自動,臉上帶著一種超脫世俗的平靜。她轉過身看向陳生,嘴角微微上揚:"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陳生艱難地移動著幾乎透明的身體,向她靠近。
    "他並不想害我們。"孫雨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隻是想被發現。"
    就在這時,床上的林文召的屍體突然開始發光。無數細小的光點從他身上升起,如同夏夜的螢火蟲,在房間裏盤旋飛舞。這些光點最終匯聚到那幅未完成的畫作前,慢慢填補了畫麵中央的空白。
    隨著光點的融入,那幅畫逐漸完整起來——畫中出現了兩個小小的人影,正是陳生和孫雨。他們站在玉米地邊緣,抬頭望著天空,表情既恐懼又充滿希望。
    孫雨突然轉身麵對那幅最大的未完成畫作,淚水從她眼中滑落:"林老師......這就是您想告訴我們的嗎?"
    一滴淚水落在畫麵上,瞬間被吸收。畫布表麵泛起漣漪,如同平靜的湖麵被打破。緊接著,整個房間開始震動,畫框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孫雨!發生了什麽?"陳生終於掙脫了那種無形的束縛,衝到孫雨身邊抓住她的手臂。
    孫雨轉過頭看他,眼中的狂熱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澈的了悟:"我們一直在尋找出口,但其實出口就在我們心裏。"她指向那幅正在變化的畫作,"看,這就是答案。"
    畫中的空白處已經完全被填補,現在展現的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星空下站著兩個模糊的人影,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畫麵的筆觸狂放不羈,卻蘊含著驚人的力量,仿佛每一筆都傾注了畫家全部的靈魂。
    "這是《救贖》......"孫雨輕聲說,"林老師最後的作品。"
    房間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牆皮開始剝落,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落下。陳生本能地將孫雨護在身下,卻看見那些掉落的碎片在半空中化為金色的光點,如同雪花般輕盈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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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要崩塌了。"孫雨平靜地說,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那我們怎麽辦?"陳生緊張地環顧四周,尋找可能的逃生路線。
    孫雨卻拉起他的手,帶他走向那幅正在發光的《救贖》:"我們走進去。"
    "什麽?"陳生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那隻是一幅畫!"
    "不,"孫雨搖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林老師留給我們的門。"
    她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向畫麵,令人震驚的是,她的手指竟然穿過了畫布,如同伸入水中一般。畫布表麵泛起更大的漣漪,光芒變得更加耀眼。
    "相信我。"孫雨轉頭對陳生說,眼中是他從未見過的堅定。
    陳生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他握緊孫雨的手,兩人一起向那幅畫邁出一步。
    刹那間,世界天旋地轉。陳生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撕扯成無數碎片,又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下重新組合。刺眼的白光淹沒了一切感官,耳邊隻剩下呼嘯的風聲和孫雨微弱的呼喊:"抓緊我!"
    不知過了多久,陳生感到腳下突然踩到了堅實的地麵。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卻被孫雨扶住。白光漸漸褪去,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他們站在一個寬敞明亮的展廳裏,四周牆壁上掛滿了畫作。柔和的燈光從天花板灑下,參觀者們三三兩兩地走著,低聲討論著麵前的藝術品。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現的兩人,仿佛他們一直就在這裏。
    "這是......"陳生驚訝地環顧四周,聲音因震驚而顫抖。
    "美術館。"孫雨輕聲回答,她的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一麵牆上,"看。"
    陳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頓時如遭雷擊——那裏掛著的正是林文召的《救贖》,畫框下方的標簽上寫著:《救贖》,林文召,1976年未完成)。
    兩人不由自主地向那幅畫走去。站在畫前,陳生感到一陣眩暈——畫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與他們在"畫中世界"看到的完全一致,甚至連玉米葉的紋路都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畫麵中央多了那片星空和兩個模糊的人影。
    "所以......我們真的......"陳生說不下去了,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
    孫雨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畫框,卻不敢真正碰到畫麵:"我們是從這裏出來的。"
    "你們也對這幅畫感興趣嗎?"一個溫和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兩人轉身,看到一位穿著製服的美術館工作人員正微笑著看著他們。
    "這幅《救贖》是我們館藏的珍品之一。"工作人員熱情地介紹道,"林文召先生在1976年創作了它,但直到去世前都認為它尚未完成。有趣的是,根據記載,他在臨終前突然堅持要在畫麵中央添加這兩個人影,卻拒絕解釋原因。"
    孫雨和陳生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
    "能告訴我們更多關於林文召的事嗎?"孫雨問道,聲音有些發抖。
    工作人員點點頭:"當然。林文召先生是上世紀非常重要的藝術家,但在文革期間遭受了嚴重迫害。據說他被下放到一個偏遠山村,在那裏經曆了非人的折磨。這段經曆對他的創作產生了深遠影響。《救贖》就是他回憶那段時期的作品之一。"
    她指向畫作一角幾乎不可見的小小簽名:"看這裏,林先生習慣在畫作中隱藏一些小細節。這幅畫的簽名旁邊有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門圖案,據說是代表希望和逃脫的象征。"
    陳生湊近看去,果然發現了一個微小的門形圖案,正是他們在林文召房間裏看到的那幅水彩畫中的門。一股寒意順著他的脊背爬上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們確實經曆了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還有更神奇的呢。"工作人員繼續說,顯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異常反應,"林先生的許多畫作都有傳言說......它們是有生命的。"她壓低聲音,像是分享一個秘密,"有些參觀者聲稱,當他們長時間凝視這些畫時,會聽到風聲、聞到玉米地的氣息,甚至感覺到畫中人物的情緒。"
    孫雨的臉色變得蒼白,她的手緊緊抓住陳生的手臂,指甲幾乎陷入他的肉裏。
    "你們還好嗎?"工作人員終於注意到兩人的不對勁,關切地問道,"需要幫忙嗎?"
    "不,我們沒事。"陳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隻是......被這幅畫的感染力震撼到了。"
    工作人員理解的點點頭:"常有的事。林先生的作品確實有這種魔力。如果你們感興趣,那邊還有他的其他作品和生平介紹。"她指向展廳的另一側,"特別是他的日記複製品,記錄了很多創作《救贖》時的思考過程。"
    等工作人員走遠後,孫雨終於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陳生,那些不是夢......我們真的......"
    "我知道。"陳生緊緊抱住她,感受到她身體的劇烈顫抖,"但我們現在安全了,我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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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雨在他懷中慢慢平靜下來。當她再次抬頭看向那幅《救贖》時,眼中已經沒有了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領悟。
    陳生點點頭,目光落在畫中那兩個小小的人影上。現在他明白了,那確實是他和孫雨——林文召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用畫筆為他們打開了一扇逃離的門。
    "我們去看他的日記吧。"孫雨輕聲說,"也許能找到更多答案。"
    兩人走向工作人員指的區域,那裏有一個展示櫃,裏麵陳列著林文召日記的複製品。翻開的那一頁上寫著:
    "1976年8月15日。昨夜又夢見了那片玉米地。我知道我必須畫下來,否則那些記憶會永遠困住我。但這次不同,我看到了兩個年輕人,他們被困在我的噩夢裏。我想救他們,卻不知如何下筆。也許完成這幅畫的關鍵不在技巧,而在勇氣——麵對過去的勇氣,以及相信救贖存在的勇氣。"
    孫雨的眼淚再次落下,這次是溫暖的、釋然的淚水。她輕輕合上日記本,抬頭看向展廳高高的天花板,仿佛能看到更遠的地方。
    陳生握住她的手,兩人就這樣站在美術館明亮的燈光下,周圍是來來往往的參觀者,平凡而安全的世界。那段在畫中的恐怖經曆已經成為了過去,但他們知道,有些東西永遠改變了——他們對藝術的理解,對勇氣的認識,以及彼此之間那種經曆過生死考驗的深厚羈絆。
    "走吧。"陳生輕聲說,"我們該回家了。"
    孫雨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救贖》中那兩個小小的人影,然後轉身與他一起走向美術館的出口,走向陽光明媚的現實世界。
    這個故事隻能先這樣了,本來準備了很多,但是實在沒辦法,封的太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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