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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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靜靜地站在村口的土路上,秋風肆意地卷著枯葉從他的腳邊滾過。他的目光凝視著遠方,山巒如黛,宛如一幅水墨畫,在暮色的映襯下更顯寧靜與神秘。
    夕陽漸漸西沉,餘暉將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紅色,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層灰蒙蒙的紗籠罩著,給人一種朦朧而又壓抑的感覺。陳生站在這片景色之中,顯得格外渺小和孤獨。
    他緩緩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手機屏幕上的裂痕在夕陽的映照下,泛著血紅的光,仿佛是他內心深處的傷口被無情地撕裂開來。他的手指輕輕滑過屏幕,聯係人列表裏,"張清羽"三個字赫然在目,那三個字如同三根細針,直直地刺進他的眼睛,讓他感到一陣刺痛。
    "最後一次機會了……"陳生喃喃自語道,他的拇指懸停在撥號鍵上方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按下了撥號鍵。
    "嘟——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機械女聲毫無感情地重複著,這聲音在陳生聽來,就像一盆冰冷的水,無情地澆滅了他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
    陳生猛地按下掛斷鍵,手機屏幕上的光瞬間熄滅,眼前隨之陷入一片黑暗。他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有手指還在微微顫抖著。
    自從那天在青城山腳下分別後,那個總是穿著藏青色道袍、說話帶著幾分娘娘腔的龍虎山道士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訊。陳生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緩解一下那愈發劇烈的頭痛。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張清羽最後轉身時的樣子——道袍的下擺輕輕掃過青磚,腰間掛著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當時,張清羽說要去找他的師伯張玄明問些事情,讓陳生先下山等著。可這一等,就是這麽久,期間沒有收到過張清羽的任何消息。
    “不對勁……”陳生喃喃自語道,他眉頭微皺,目光凝視著腳邊的那塊石子。突然,他飛起一腳,將石子狠狠地踢飛出去。石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滾進了路邊的水溝裏。
    陳生的視線緊隨著石子,直到它消失在水溝的黑暗中。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仿佛有什麽事情正在青城山白雲觀發生。
    回到家中,陳生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行裝。他迅速地將幾件衣物塞進背包裏,然後又檢查了一下其他必需品是否都已準備好。
    母親在廚房裏忙碌著,她正在剁著白菜,菜刀與案板的撞擊聲不時傳來,那聲音就像某種詭異的節拍器,一下一下地敲打著陳生的神經。
    “又要出門?”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伴隨著油鍋滋啦的聲響。
    "嗯,去趟青城山。"陳生往背包裏塞了幾件換洗衣物和充電寶,"有個朋友可能出事了。"
    母親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沾著麵粉:"又在哪認識的狐朋狗友?"
    陳生的手頓了一下:"您也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母親用圍裙擦著手,"出麵輕點野,老大不小了,找點正經事兒幹。"
    他抓起背包:"我很快回來。"
    "路上小心,要變天了。"母親的聲音被關門聲截斷。
    當高鐵疾馳著穿過黑暗的隧道時,車窗突然變成了一麵模糊的鏡子。陳生凝視著自己的倒影,不禁被嚇了一跳。他的眼窩深陷,像是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一樣,而下巴上則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讓他看起來顯得有些憔悴和疲憊。
    他的記憶似乎出現了一些空白,而且周圍的世界也變得有些陌生,仿佛現實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悄悄地篡改了。這種感覺讓他心生不安,但又說不出具體是哪裏出了問題。
    "各位旅客,青城山站到了,請您帶好隨身物品,有序下車。"廣播裏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陳生的思緒。他站起身來,隨著人流緩緩走出車站。
    山間的空氣彌漫著潮濕的草木氣息,這熟悉的味道讓陳生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大自然的清新與寧靜。這裏的一切都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陳生在車站外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後,他對司機說道:“去白雲觀。”然而,當他說出這三個字時,司機卻突然轉過頭來,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包含著驚訝與疑惑。
    "那地方可偏得很,"司機轉動方向盤,"聽說早就沒什麽香火了。"
    "您去過?"陳生盯著後視鏡裏司機的眼睛。
    "拉過幾個驢友,"司機聳聳肩,"回來都說沒意思,就幾間破房子,連個像樣的道士都沒有。"
    陳生心頭一緊。不對,他明明記得白雲觀雖然不大,香火也不算旺盛,但也不至於沒有香客。
    隨著車子在山路上緩緩前行,陳生發現山路似乎比他記憶中的更加崎嶇難行。出租車在坑窪不平的碎石路上顛簸著,車身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讓人感覺十分不舒服。 更糟糕的是,陳生的手機信號時斷時續,仿佛這片山林故意要將他與外界隔絕開來。他看著手機屏幕上不斷閃爍的信號格,心中越發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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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當車子停在一段陡峭的石階前時,司機有些抱歉地對陳生說:“不好意思啊,這裏就是我能送到的地方了,再往前就不好走了。”
    "順著台階往上走,半小時就能到。"司機指了指隱沒在樹林中的石階,"要我等你嗎?"
    陳生付了車費:"不用了,謝謝。"
    石階上覆蓋著厚厚的青苔,這些青苔在潮濕的環境中肆意生長,使得石階變得異常濕滑。陳生緊緊地抓住旁邊的鐵鏈護欄,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上攀爬。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覺到腳下的青苔在滑動,仿佛隨時都可能讓他摔倒。
    隨著高度的上升,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逐漸降低到不足十米。陳生的視野被白茫茫的霧氣所籠罩,他隻能模糊地看到前方的石階。汗水不斷地從他的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他的後背。在寒冷的空氣中,他的呼吸也凝結成了白色的霧氣。
    "應該快到了……"陳生一邊艱難地攀爬著,一邊在心中默默念叨。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抬起頭,想要看看距離山頂還有多遠。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石階盡頭時,卻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猛地僵在了原地。
    在石階的盡頭,原本應該是莊嚴的白雲觀。然而,此刻呈現在陳生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瞠目結舌。隻見白雲觀的匾額歪斜地掛在門楣上,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匾額上的朱漆已經剝落得所剩無幾,露出了裏麵腐朽的木料,看上去搖搖欲墜。
    整個道觀比陳生記憶中的破敗了十倍不止。瓦片殘缺不全,有的甚至已經掉落,露出了裏麵的椽子。牆皮也剝落得厲害,露出了裏麵灰色的磚石。而大門上的銅環更是鏽跡斑斑,仿佛已經多年沒有人碰過。
    "這不可能..."陳生喃喃自語。半個月前,這裏明明還整潔肅穆,張玄明老道長就站在銀杏樹下...
    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門,院內雜草叢生。正殿的屋頂塌了一角,露出黑黢黢的椽子。沒有銀杏樹,沒有人氣,隻有幾隻受驚的麻雀撲棱棱飛走。
    "有人嗎?"陳生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院子裏回蕩。
    "誰啊?"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偏殿傳來。接著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道士出現在門口。他穿著髒兮兮的道袍,頭發像團亂草,手裏還拿著半截啃過的玉米。
    陳生鬆了口氣:"道長,請問張清羽在嗎?就是龍虎山來的那個年輕道士。"
    老道士眯起渾濁的眼睛:"什麽張清羽?沒聽過。"
    "就是半個月前來找張玄明師伯的那個..."陳生急切地解釋,"個子不高,說話有點..."
    "等等,"老道士打斷他,"什麽張玄明?"
    陳生點頭:"對,張玄明道長,眉心有顆朱砂痣的那位。"
    老道士突然大笑起來,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年輕人,你莫不是做夢了?白雲觀就老頭子我一個人守著,都二十多年了,哪來的什麽張玄明?"
    陳生如遭雷擊。他環顧四周,試圖找出任何熟悉的痕跡,但一切都陌生得可怕。牆上沒有文竹,案頭沒有《黃粱夢》殘卷,甚至連格局都和他記憶中的白雲觀不太一樣。
    "不可能..."陳生聲音發顫,"我明明來過這裏,就在半個月前..."
    老道士啃了口玉米,含糊不清地說:"你肯定記錯了。這破地方幾年都沒香客來了。"他指了指正殿,"不信你自己看,窮的就剩三清像了。"
    陳生衝進正殿,灰塵在陽光下飛舞。神龕破敗,隻有幾根燃盡的香棍插在香爐裏。牆角堆著破舊的蒲團,其中一個露出裏麵的棉絮,像道醜陋的傷口。
    "怎麽會這樣..."陳生跪坐在蒲團上,大腦一片空白。
    老道士跟了進來,靠在門框上:"年輕人,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陳生猛地抬頭:"您相信這世上有超自然的東西?"
    "我在這破觀裏守了十五年,"老道士吐出一粒玉米皮,"什麽怪事沒見過。"他湊近陳生,身上散發著黴味和汗臭的混合氣息,"說說看,你那個"張清羽"長什麽樣?"
    陳生詳細描述了張清羽的外貌特征,老道士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老道士喃喃自語,"你等等。"
    他蹣跚著走向偏殿,不一會兒拿著個布包回來。打開布包,裏麵赫然是一枚銅鈴,鈴身上刻著龍虎山的符籙。
    陳生的心髒幾乎停跳:"這是張清羽的!他在哪?"
    老道士搖頭:"這是我三年前在後山撿的。那天雷雨交加,我聽見奇怪的聲音,循著找過去,就看見這鈴鐺掛在一根斷枝上,周圍..."他壓低聲音,"周圍有燒焦的痕跡,像被雷劈過。"
    陳生接過銅鈴,熟悉的觸感讓他指尖發麻。這絕對是張清羽的東西,他曾無數次看對方把玩這枚銅鈴。
    "後山在哪?"陳生急切地問。
    老道士指向道觀後方:"有條小路,不過多年沒人走了,危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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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去看看。"陳生站起身,銅鈴攥在手心,冰涼的金屬漸漸被體溫焐熱。
    老道士歎了口氣:"天快黑了,明天再去吧。今晚你可以住東廂房,雖然破了點,總比露宿強。"
    陳生本想拒絕,但窗外天色確實已暗,霧氣更濃了。他點點頭:"謝謝道長。"
    東廂房比想象中幹淨,雖然床鋪上落滿灰塵,但好歹有張完整的木床。老道士拿來蠟燭和薄被,囑咐他夜裏別到處亂走。
    "山裏有野豬,"老道士臨走時說,"最近還老聽見怪聲,像有人在哭。"
    燭光搖曳,陳生坐在床邊研究那枚銅鈴。鈴舌已經不見了,內側刻著幾個小字:"癸卯年驚蟄"。這是今年的日期,與老道士說的"三年前"完全對不上。
    "到底怎麽回事..."陳生揉著太陽穴,頭痛欲裂。
    窗外,山風呼嘯,吹得破舊的窗欞咯咯作響。陳生吹滅蠟燭,和衣躺下。黑暗中,銅鈴放在枕邊,偶爾隨著床板的震動發出細微的金屬聲。
    半夢半醒間,陳生聽見輕微的腳步聲。他猛地睜開眼,借著月光看見房門被推開一條縫,一隻渾濁的眼睛正透過門縫窺視。
    "誰?"陳生一躍而起。
    門迅速關上,腳步聲匆匆遠去。陳生追到門口,走廊空無一人,隻有月光如水般流淌在腐朽的地板上。
    他關上門,發現門閂早已損壞,根本無法鎖死。陳生搬來椅子抵住門,重新躺下,卻再也睡不著了。
    天蒙蒙亮時,陳生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院子裏靜悄悄的,老道士的房門緊閉。陳生留了張字條,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道觀。
    後山的小路幾乎被雜草淹沒,陳生用樹枝撥開帶刺的灌木,艱難前行。越往深處,霧氣越濃,能見度不足五米。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一塊空地,中央有棵被雷劈過的枯樹,焦黑的樹幹扭曲著指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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