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萬古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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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妖譜內,小乾坤界。
灰蒙蒙的妖霧彌漫,帶著一絲地底深處的陰冷與濕滑。常登台盤踞在一片由妖力凝聚的嶙峋岩石上,人形狀態下,麵色依舊帶著蛇類的蒼白與陰鷙,眉心一道豎紋隱隱透著暗金色的光澤。他正竭力運轉本命妖丹以療傷,每一次妖力流轉,都牽動著無形的暗傷,令他蛇瞳微縮,氣息略顯紊亂。
不遠處,陳文武的身影顯得有些虛幻。此刻他小小的魂體盤膝懸浮,周身繚繞著濃鬱的純陰鬼氣,試圖修補魂體上上次傷害本源而留下的傷勢。他的狀態比常登台更糟,魂體本源受創,凝實的鬼體邊緣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常兄!”陳文武睜開眼,孩童般清亮的嗓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虛弱和焦慮,“外麵…動靜越來越不對了。地動山搖,空間撕裂的‘聲音’隔著這封印都震得我心頭發慌。
“外邊波動得厲害,像是被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盯上了!他怎麽還不喚我們出去?莫非...…連分神溝通百妖譜都做不到了?”想到最壞的可能,他小小的拳頭攥緊,魂體因激動而波動更甚。
常登台狹長的蛇瞳中也滿是凝重,他吐出一口帶著腥氣的濁霧,聲音嘶啞低沉:“你我還是安心療傷,此時憂心也幫不上什麽忙。”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就咱倆現在這個狀態,真就是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一股無力感與焦灼感在兩人心頭蔓延。他們一個重傷未愈的蟒仙,一個本源受創的童身老鬼,被困在這方寸之地,縱有萬般手段,若主人無法開啟門戶,他們也隻能是籠中困獸,徒呼奈何!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陳文武猛地站起,小小的魂體爆發出決絕的氣勢,“常兄,我們合力,試試能否撼動這百妖譜的界壁!哪怕撕開一絲縫隙也好!”他深知此舉凶險,很可能被界壁反噬震散魂體,但為了陳生,他別無選擇。
常登台眼中幽光閃爍,瞬間有了決斷:“好!拚著本源受損,也要搏一線生機!”
兩人都知道,那麽多大妖都不能衝破的封印,又豈能被他們兩個丟了半條命的人打破,五位數不想坐以待斃,給自己一絲安慰罷了。
常登台低吼一聲,周身灰蒙蒙的妖氣驟然沸騰,身後浮現出一條巨大無比的青色巨蟒虛影,鱗甲森然,蛇信吞吐,散發出洪荒凶戾之氣。他雙手掐訣,磅礴的妖力凝聚成一道凝練如實質的灰色光束。
陳文武也深吸一口無形的陰氣,小小的身體仿佛化作了黑洞,瘋狂吸納著小乾坤界內的純陰能量,魂體瞬間變得凝實如墨玉,雙瞳燃起幽綠的鬼火。他雙掌合十,一道精純至極、帶著刺骨寒意的漆黑鬼氣洪流噴薄而出!
兩道性質迥異卻同樣強大的力量——蟒仙的凶煞妖力與童身老鬼的純陰鬼氣,在兩人意誌的催動下,悍然融合,化作一道灰黑交織、纏繞著絲絲金芒與幽綠鬼火的毀滅洪流,帶著兩人破釜沉舟的決心,狠狠撞向百妖譜小乾坤界那看似無形卻堅韌無比的邊界!
轟隆!
預想中的劇烈反震並未出現。那融合的洪流撞上界壁的刹那,整個小乾坤界猛地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天翻地覆般的劇震!
他倆不知道的是,並非他們的力量撼動了界壁,而是外界胡天祖強行撕裂空間打開歸墟奇點、引動封神戰場投影的恐怖力量,終於透過某種奇異的聯係,穿透了百妖譜的屏障!那歸墟奇點的誕生,如同一根攪動時空的巨棍,將百妖譜與那片遠古戰場強行拉近!
百妖譜的界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瞬間蕩漾起無數劇烈的漣漪!空間結構扭曲、拉伸、變形,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無數道細密而深邃的裂痕憑空出現、蔓延!透過那些裂痕,不再是外界祭壇的景象,而是一片更加古老、更加浩瀚、充斥著無盡殺伐、悲愴與衝天怨氣的破碎戰場虛影!正是被胡天祖強行引動的“封神戰場”投影!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亙古洪荒的龐大吸力驟然降臨!這股吸力並非針對他們的身體,而是如同無形的鉤子,狠狠勾住了他們的意識本源、他們的魂魄核心!要將他們的神念強行從百妖譜這個小世界,拖拽進那片萬古之前的慘烈修羅場!那是無數仙神隕落、英靈泣血的怨念集合地,尋常魂魄一旦被卷入,瞬間就會被撕碎、同化!
“呃啊!”常登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巨大的暗金蟒影瞬間黯淡,他感覺自己的妖魂仿佛要被撕裂成碎片,被那戰場投影中無盡的怨念洪流吞噬!他急忙固守本命妖丹,妖力化作層層疊疊的暗金鱗甲虛影護住神魂,苦苦支撐。
“穩住!”陳文武小小的魂體劇烈波動,幾乎要被拉成一道細線,純陰鬼氣構築的防禦在萬古戰場怨念麵前脆弱不堪。他咬緊牙關,童身老鬼特有的、那份源於早夭卻凝固的純淨陰魂本源被他瘋狂催動,化作一層薄薄卻堅韌無比的琉璃光罩,死死護住核心意識。他感覺自己像怒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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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人神魂搖曳,抵抗之力瀕臨極限,意識都開始模糊之際——
異變,陡然降臨!
透過那布滿裂痕、連通著封神戰場投影的界壁縫隙,一段宏大、縹緲、卻又蘊含著無上道韻與威嚴的聲音,如同穿越了萬古時空的洪流,清晰地、不可阻擋地湧入了百妖譜的小乾坤界,直接灌入了常登台和陳文武那苦苦支撐的識海深處!
那聲音並非具體的語言,而是一種直指天地法則本源的玄奧波動,每一個音節都仿佛蘊含著混沌初開的奧秘,又帶著截取一線生機、為萬物生靈爭命的決絕意誌!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謬矣!天道無情,乃因其至公!然公,非棄!截取一線生機,非逆天,實為補天!為那蒙昧眾生,為那不屈英魂,爭一個‘知命’而不‘認命’的資格!” 這聲音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常登台識海中的混沌與痛苦!那“截取一線生機”的意念,與他蟒仙本性中蟄伏於地脈、於絕境中覓生路的狡黠與堅韌,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
“……萬靈皆有道!妖有妖途,鬼有鬼徑,人有人倫!何分貴賤?何論正邪?心向光明,力護蒼生,妖亦可為聖!心藏魍魎,荼毒生靈,仙亦為魔!” 聲音如九天甘霖,瞬間澆灌在陳文武那因抵抗怨念撕扯而瀕臨枯竭的純陰魂體上!“萬靈皆有道”、“鬼有鬼徑”的理念,直接肯定了他這童身老鬼存在的意義與價值,那份因非生非死身份帶來的迷茫與隱痛,在這無上道音下冰雪消融!
“……怨念?恨意?封神一戰,萬仙隕落,血染青冥!其怨可填滄海,其恨可焚諸天!然,怨非力之本源,恨非道之根基!沉淪其中,如飲鴆止渴,終化劫灰!唯明己心,持己道,以無畏破劫,以慈悲化怨,方是超脫!” 這聲音如同定海神針,瞬間鎮住了兩人識海中因戰場怨念衝擊而掀起的滔天巨浪!那“明己心,持己道”、“以無畏破劫”的意誌,如同黑夜中的燈塔,照亮了他們各自的道途!
“吾乃通天......”
“通…通天聖人?!”常登台心神劇震,巨大的暗金蟒影瞬間凝實,豎瞳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這聲音蘊含的截天之道、有教無類的無上理念,以及那獨一無二、睥睨天地的道韻,除了那位傳說中的截教教主,還能有誰?!
這分明是萬古之前,通天教主在碧遊宮開壇講道的道音片段!被胡天祖強行撕開的封神戰場時空裂縫所泄露,又被百妖譜這妖族聖物捕捉、放大,傳遞了進來!
陳文武雖不如常登台懂得多,但那聲音中蘊含的“截取一線生機”、“持己道”、“無畏破劫”的意誌,卻與他的本質以及守護陳生的執念,產生了最強烈的共振!仿佛為他量身定做了一條鬼仙大道!
兩人瞬間忘記了抵抗,忘記了傷痛,忘記了外界正在發生的生死大戰。整個心神,都被這穿越萬古而來的聖人講道所吸引、所震撼、所洗滌!那恐怖的戰場怨念吸力,在這無上道音的庇護下,竟如同遇到了克星,退潮般減弱!
那玄奧的道音並非單純的灌輸,而是一種高維度的引導與契合。
在常登台的蟒仙識海中:道音化作無數閃爍的、如同古老蛇鱗紋路的暗金色符文,融入他灰蒙蒙的妖力本源。那些因怨氣侵蝕、強行催動本命神通留下的暗傷,在蘊含“截取生機”真意的符文照耀下,如同被暖陽融化的堅冰,迅速消弭。
他體內源自地脈陰煞、又融合了萬載蟒修精華的力量,在“萬靈皆有道”、“妖途亦可聖”的理念統禦下,開始了前所未有的梳理、純化、升華!不再僅僅是力量的堆砌,而是開始理解其本源,觸摸法則!他的妖魂在道韻滋養下急速壯大、凝練,感知變得無比敏銳,仿佛能洞察地脈的每一次律動。那灰蒙蒙的妖氣,顏色變得深邃如淵,透出一種沉重、陰冷卻又蘊含勃勃生機的暗金光澤,隱隱帶著大地龍脈的威嚴!他感覺自己與腳下)大地的聯係前所未有的緊密,仿佛能借來無邊地力!
陳文武則如同落入了純陰長河!但這長河之中,卻孕育著一點至陽至剛、不屈無畏的璀璨金光!衝刷著他魂體的每一寸角落。之前魂體受創的裂痕,在“以無畏破劫”的意誌衝擊下,被狂暴卻精準地修複、彌合、甚至強化!
他的純陰鬼氣不再僅僅是陰寒,而是在那至陰深處,開始孕育出一縷縷堅韌不拔、仿佛能刺破一切虛妄的暗金色鋒芒——那是無畏守護意誌的具現化!他的魂體結構在道音震蕩中發出清越的鳴響,變得更加凝練、純粹。更重要的是,那“持己道”、“鬼有鬼徑”的意念,如同烙印,深深銘刻在他魂體本源的核心。
他明悟了自己的“道”,陰極亦可生陽!他感覺自己魂體深處,那一點純陽真種正在道音的催化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壯大、凝實!他的境界在飛躍,從普通的怨魂厲鬼,向著傳說中的“鬼仙”、“陽神”之境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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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這聖人之音的洗禮下,因連接著封神戰場投影的時空裂縫而變得極其詭異且混亂。外界可能隻是胡天祖與黑媽媽一次激烈碰撞的瞬間,譜內卻仿佛過去了數月、數年之久!
當那宏大縹緲的道音漸漸減弱、最終消散於無形時,布滿裂痕的界壁也緩緩平複,封神戰場的投影變得模糊不清,那股恐怖的怨念吸力也隨之消失。
常登台和陳文武幾乎同時睜開了雙眼。
兩人的氣息,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常登台緩緩站起身。他依舊是那副略顯陰鷙的人形,但周身彌漫的暗金色妖氣卻深沉如淵,厚重如大地。行走間,腳下仿佛有無形的地脈之力托舉,沉穩如山嶽。眉心那道豎紋徹底化為一道流動著暗金光澤的玄奧符文,如同第三隻眼,開闔間似有洞察幽冥之能。
他的傷勢不僅痊愈,修為更是暴漲,對地脈之力的掌控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而更大的收獲,則是他明悟道心,並不再朝著那條化龍之路前行,而是接受自己為蛇的根本,有望在未來走出一條獨屬於他自己的為蛇之路!
陳文武小小的魂體懸浮著,此刻卻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魂體凝練如最上等的墨玉,晶瑩剔透,再無半分虛浮。純陰鬼氣內斂深沉,但在魂體核心處,一點璀璨如烈陽的金芒若隱若現,散發著溫暖而強大的守護意誌。
他周身繚繞著一層淡淡的暗金色光暈,那是純陰之中孕育出的純陽罡煞!舉手投足間,空間都似乎產生細微的漣漪。他的魂體強度與力量,遠超從前,境界更是突破了童身老鬼的桎梏,踏入了“陰極陽生”的鬼仙大道!他感覺自己小小的拳頭,蘊含著足以撼動山嶽的純陽罡煞之力!
兩人感受著體內從未有過的強大力量與對自身之道的明悟,臉上都露出了震撼與狂喜交織的神情。
“通天聖音…萬古機緣!”常登台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一種洞悉天地的沉穩與威嚴,他對著虛空,鄭重地行了一個古老的妖族大禮。
而就在此時,一道穿越時間場合的古老聲音,再次傳進二人的耳中:“去吧,去吧,一切皆是定數!”
二人聽罷,立刻跪地叩拜:“多謝通天聖人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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