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送父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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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陳嘉航緩緩地站起身來,將母親扶著坐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醫院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對著陳嘉航喊道:“逝者家屬,跟我過來一下!”
陳嘉航微微一怔,緩緩轉過頭,目光有些呆滯地看向工作人員。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從悲痛的情緒中抽離出來,腳步有些沉重地跟了過去。
來到一處相對安靜的辦公室,工作人員表情凝重,語氣盡量溫地說道:“家屬,單獨叫你過來,是要確認一下遺體的處理方式!”
陳嘉航一愣:“遺體的處理方式,醫生,我沒明白是什麽意思?”
工作人員說道:你爸雖然走了,但是,醫院目前還沒有開具死亡證明,在這之前,征詢家屬的意見,你們是選擇火化,還是把遺體拉回家?如果是選擇火化,屍體得先放在太平間等待安排;要是拉回家,今晚就得把屍體運走,因為拖到第二天,按照規定就得火化了。”
陳嘉航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幹澀得難受,剛才隻顧悲傷,忘了這件事了,一想到火化後父親就會屍骨無存,他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在農村,人死後要保留全屍,是對逝者最基本的尊重。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也是人們心裏根深蒂固的觀念。
在陳嘉航的記憶中,村裏的老人們常說,完整地離去是一種福氣,這樣後輩子孫才會順利,才會一帆風順,也隻有這樣,逝者的靈魂才能安寧,在另一個世界也能過得安穩。
要是誰家違背了這個規矩,會被鄰裏鄉親戳脊梁骨,視為對長輩的不孝。陳嘉航從小聽著這些故事長大,父親一直是他心中的驕傲,他怎麽能讓父親連最後的體麵都沒有呢?
父親一生勤勞善良,為了這個家,在田間地頭揮灑了無數的汗水;為了供他讀書,不惜去煤礦做最辛苦、最危險的工作,發生了安全事故,永遠的失去了左腿,成為殘廢人,如今父親走了,他不能讓父親在生命的最後一程留下遺憾,更不能讓別人因此看不起他們一家人。
如果選擇火化,不僅違背了父親的遺願,也會讓母親在村裏抬不起頭來。母親本就因父親的離去悲痛欲絕,他不能再讓母親承受這樣的壓力。而且,村裏的紅白喜事向來被大家看得很重,要是自己處理不好父親的後事,以後在村裏還怎麽做人?
陳嘉航緊緊地咬著牙,就算困難重重,他也要想盡辦法把父親拉回家,按照村裏的風俗,為父親舉辦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讓父親體體麵麵地離開,這是他作為兒子應盡的責任,也是他對父親最後的愛與敬意。
注意打定,陳嘉航對著工作人員說道:“按照我們農村的風俗,人死了要留全屍,所以,我要把我爸拉回家,今晚我們就就運走。”
工作人員似乎有些意外,可能在他們看來,很多人會因為各種現實因素選擇火化,但陳嘉航的眼神裏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心。於是提醒道:“小夥子,你要考慮清楚,拉回家的話,後續的事情會比較繁瑣,而且時間很緊張,你得盡快安排好車輛和相關事宜。”
陳嘉航用力地點點頭,說道:“我想好了,麻煩您幫我辦理相關手續吧。” 工作人員見他態度堅決,便開始為他辦理手續,並告知他一些注意事項。陳嘉航一邊聽,一邊在心裏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他知道,時間緊迫,當務之急是聯係運屍體的車輛。
辦好手續後,陳嘉航緩緩走到母親身邊,蹲下身,輕輕握住母親的雙手,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媽,剛才醫院的工作人員跟我說了遺體的處理方式。如果選擇火化,爸的遺體就得先放在太平間,等到安排好了才能進行火化。但要是咱們想把爸拉回家,就得今晚就運走,要是拖到明天,就必須得火化了。”
陳嘉航頓了頓,看著母親滿是淚水與哀傷的眼睛,接著說道:“媽,我知道您心裏不好受,我也是。在咱們村,大家都講究入土為安,保留全屍是對老人的尊重,我也想讓爸走得順順當當的。可這事兒還得您拿主意,我都聽您的。要是您覺得拉回家好,咱們就趕緊聯係車,把爸接回去,好好操辦葬禮;要是您覺得火化也可以,咱們就按醫院的安排來,不管怎樣,都是為了讓爸安心地走。”
劉翠娥抬起頭,眼神中滿是痛苦與糾結,淚水又在眼眶裏打轉。她張了張嘴,聲音顫抖地說:“嘉航,你爸他辛苦了一輩子,就盼著能落葉歸根,還是按照老規矩辦吧。我也不想讓他到了那邊還不安生,咱把他拉回家吧。”
陳嘉航用力地點了點頭,說:“好,媽,那咱們就把爸拉回家。您別擔心,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一定讓爸走得風風光光。”
說完,陳嘉航輕輕抱住母親,讓母親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聯係車輛、通知親戚、準備葬禮的各種事宜,但隻要有母親的支持,他就有了麵對一切的勇氣和力量。
說完,陳嘉航輕輕抱住母親,讓母親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聯係車輛、通知親戚、準備葬禮的各種事宜,但隻要有母親的支持,他就有了麵對一切的勇氣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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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航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掏出手機,找到村裏長期跑麵包車的司機的電話,撥了過去。電話接通後,陳嘉航說道:“叔,我是嘉航啊。我爸走了,我想麻煩您幫我把我爸拉回村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傳來司機為難的聲音:“嘉航啊,不是叔不幫你,我這車一直都是拉客人的,從來沒有拉過屍體,拉人我二話不說,可拉屍體這事兒恐怕不行, 咱村裏都忌諱這個,我要是給你拉了,以後這生意還咋做啊,鄉親們不得忌諱我?對不住了,孩子,你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吧!”
陳嘉航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他何嚐不知道司機的顧慮,在村子裏,這種傳統的忌諱觀念根深蒂固,可此刻的他實在是走投無路。
原本想著如果能聯係上村裏的麵包車,收費便宜不說,還能跟司機商量暫時把運費欠著,等辦完喪事,收了禮之後再給人家。因為父親生病,家裏已經花光了積蓄,如今又遭遇這樣的變故,經濟上實在捉襟見肘。可現在這個辦法行不通了,隻能聯係醫院的靈車,而靈車的費用比麵包車高出不少,這無疑是給他們這個搖搖欲墜的家雪上加霜。
陳嘉航心裏一沉,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難受。他無奈地掛斷電話,眉頭緊鎖,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麽辦。沉默片刻後,他意識到隻能聯係醫院的靈車了。這意味著要多花一筆不小的費用,可為了讓父親順利回家,他顧不了那麽多了,先把父親運回去再說。
陳嘉航再次拿起手機,手指有些僵硬地在通訊錄裏翻找出醫院靈車服務的電話。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打鍵。很快,電話接通了,一個溫和的女聲傳來:“您好,這裏是醫院的靈車服務,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您好,我父親剛剛去世了,我想從市醫院把他的遺體拉回青山村!”陳嘉航簡單的說道。
對方停頓了片刻,接著話筒裏傳來鍵盤敲擊的聲音,隨後說道:“從市醫院到青山村的話,我們的收費是標準是 688 元,包含遺體接送、基本的遺體整理以及相關的手續辦理。您需要先提供逝者的相關信息,姓名、年齡、醫院的死亡證明,辦理好手續後,我們會盡快安排車輛。”
688元,聽到這個價格,陳嘉航心裏 “咯噔” 一下,這個數字對現在的他來說,無疑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略一思忖,陳嘉航說道:“請問能不能便宜點啊?我家裏情況實在不太好,父親生病已經花了很多錢了,現在實在拿不出這麽多。”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先生,我們的定價都是有標準的,而且靈車服務涉及到很多方麵的成本,這個價格已經很合理了。”
陳嘉航繼續說道:“我家裏真的很困難,我也知道你們不容易,但我現在確實拿不出這麽多錢。您幫忙想想辦法,便宜一點吧,非常的感激您。”
電話那頭的女生有些無奈:“這樣吧,我們也理解您的情況,給您優惠一點,668 元,這已經是我們能給到的最低價了。”
陳嘉航還是覺得壓力很大,他再次懇請道:“再少一點吧,618 元,我知道這有點麻煩您,但我真的沒辦法了。”
對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和人商量,隨後說道:“真的不能再少了,618 元已經是突破我們規定的價格了,而且我們還要保證服務質量,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陳嘉航猶豫了一下,這個價格是自己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好吧,那就 618 元,麻煩您盡快安排吧。” 對方確認了陳嘉航的信息和具體需求後,告知他靈車會在一個小時內準備好,讓他在醫院指定地點等候。
掛了電話,陳嘉航心裏既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沉重。雖然價格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期,但至少解決了運送父親遺體的難題
靈車的事落實了,陳嘉航開始著手準備父親的死亡證明相關材料,每一項手續都認真核對,確保不出差錯,很快的,死亡證明就辦好了,陳嘉航將死亡證明拿在手裏,看著上麵的父親的姓名、性別、年齡等信息,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地刺進他的心裏。
“陳大庚”,這三個字,曾經是他最熟悉不過的,如今卻被印在這張宣告生命終結的證明上。“男”,這個簡單的性別標識,此刻卻讓他想起父親作為家裏唯一的頂梁柱,曾經承擔的那些責任和壓力。而 “死亡時間:2019年7月14日”,那具體的數字,像一個冰冷的事實,提醒著他父親短暫而辛勞的一生。
他的目光停留在 “死亡原因” 一欄,上麵清楚地寫著肝癌晚期。這幾個字,仿佛是命運無情的宣判。他想起父親患病後的那些日子,被病痛折磨得日漸消瘦,每一次痛苦的呻吟都像在他心上劃下一道口子。那些曾經父親為了家庭默默付出的畫麵不斷在腦海中浮現,父親一生都在為這個家拚命,卻沒能享過一天清福,就被病魔奪走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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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航的視線漸漸模糊,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滴落在死亡證明上,暈染了那上麵的字跡。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心中的悲痛如洶湧的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多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希望父親還能像以前一樣,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對他說話。可現實卻如此殘酷,手中的這張紙,將他與父親永遠地分隔開來。
“爸……” 陳嘉航低聲呢喃,聲音帶著無盡的痛苦和不舍。他緩緩地將死亡證明疊好,小心翼翼放進懷裏,仿佛這樣就能離父親更近一些。
陳嘉航來到母親身邊坐下,輕聲說:“媽,麵包車那邊不願意拉屍體,我找了醫院的靈車,一會兒就過來。等會兒麵包車來了之後,您和妹妹坐麵包車先回去,我陪著爸。”
劉翠娥輕輕抬起頭,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聲音沙啞地說道:“嘉航啊,咱不怪人家。農村人都講究這些,人家的車一直拉客,拉屍體確實忌諱,換做是咱,也會有顧慮的。人家能把咱娘倆送回去,已經是幫大忙了。” 她伸出右手,理了理陳嘉航淩亂的頭發,接著說道:“你爸這一輩子要強,咱不能因為這事兒給人家添麻煩,還得好好謝謝人家。”
陳嘉航看著母親,心中一陣酸澀。母親在這樣悲痛的時刻,還能為別人著想,他既心疼又敬佩。“媽,我知道了,您別太操心這些了,我都明白。”
劉翠娥微微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欣慰:“你能這麽想,媽就放心了。你爸雖然走了,但他肯定也希望咱們把事兒都辦得妥妥當當的,別讓人家說閑話。一會兒你坐靈車陪著你爸,路上小心點,有啥事兒就給媽打電話。” 說著,她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陳嘉航看著母親的樣子,心裏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伸出手,輕輕為母親擦去淚水,說道:“媽,您也別太難過了,我在呢。咱把爸送回家,好好操辦後事,讓爸安心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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