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起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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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劉賢富走了過來,說道:“嘉航,別人送來的祭品,你要一一記清楚,以後,人家有白事了,你得要還回去,禮尚往來!”
    白事主要指與死亡相關的喪葬儀式及相關事務。在中國文化中,白色常常與哀悼、肅穆聯係在一起,所以喪葬之事被稱為白事。紅事代表喜慶、吉祥的事情,主要是指婚慶等歡樂的慶典活動。紅色在中國文化中象征著喜慶、熱情、幸福,所以這類喜慶之事被稱為紅事。
    說完,劉賢富轉身在人群裏四處張望,很快就鎖定了目標,朝著村裏的退休老師李老師走去。
    李老師六十三歲了,退休已經兩年了,鼻梁上挎著一副老花鏡,以前是村小學的教師,一直教的是語文,寫得一手漂亮的鋼筆字,在村裏算是有文化的人。
    劉賢富走到李老師身邊,給他遞了一支煙,說道:“李老師,麻煩您個事兒。葬禮這幾天,客人送來的祭品得有個記錄,以後好還人情,您老的字寫得好,這個事情就拜托給你了,沒問題吧?”
    李老師一聽,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光亮,他連忙接過煙,笑著說道:“哎呀,賢富你這說的什麽話!這點事兒算啥,我肯定辦好!”心裏卻暗自得意:“我正愁沒地兒展示這一手字呢,你這可算是給我機會啦!” 說著,興奮地輕輕晃了晃手中的煙。
    李老師把煙別在耳朵上,走到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桌子前。桌上放著一本嶄新筆記本、一支中性筆。他先仔細地撫平筆記本的褶皺,坐了下來,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腰板。
    “李老師,先把馬老板他們送來的祭品記上吧!”劉賢富站在花圈的旁邊,朝李老師喊道,李老師答應了一聲,起身去查看了一遍剛放好的祭品,然後在本子上記錄著:馬玉琴、馬老板:花圈一個、花籃一個、火炮一柄。這裏的火炮其實就是鞭炮,火炮是本地的地方方言。
    陳嘉航走了過去,看了李老師記錄的內容,隻見字跡工整有力,每一個數字、每一個物品名稱都寫得規規矩矩,一撇一捺都透著認真勁兒。
    見完了這一切,馬玉琴這才走到陳嘉航的身邊,說道:“嘉航,領我去看看叔叔吧!”
    陳嘉航點了點頭,說道:“跟我來吧!”
    陳嘉航領著馬玉琴來到靈堂前,那裏早已經放了兩個枕頭,當作跪拜的蒲團,旁邊則放了一口敞口的鐵鍋,權當燒紙的火盆,一旁放了厚厚的一踏紙錢。
    馬玉琴神情肅穆,緩緩走上前,輕輕撩了撩大衣的下擺,便雙膝跪地。她先是雙手合十,置於胸前,微微閉眼,隨後,她恭恭敬敬地俯下身,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後,馬玉琴站起身,走到鐵鍋前,緩緩蹲下,拿起一遝紙錢,輕輕撕開,一張一張地放入燃燒的火盆中。火苗隨著紙錢的投入,“呼呼” 地往上躥,映紅了她的臉龐。看著紙錢在火焰中一點點化為灰燼。
    陳嘉航和陳嘉琪走到馬玉琴身後,一同跪在另一個枕頭上進行回禮。陳嘉航看著馬玉琴的後背,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越發覺得馬玉琴的到來,給自己在這悲傷的時刻帶來了莫大的慰藉。
    陳嘉琪則學著哥哥的樣子,恭恭敬敬地磕了頭,她年紀雖小,但也能感受到此刻氛圍的莊重。
    做完了這樣一切,馬玉琴才起身,走出了靈堂,馬老板見馬玉琴從靈堂出來了,他才走進靈堂,來到陳大庚的棺木前,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瓶二鍋頭,擰開蓋子,在地上奠了幾滴酒,然後嘴對著瓶口,喝了幾口,便走出了靈堂。
    李明達說今晚就開始起經了,陳嘉航得找劉賢富落實好香燈師,“起經”是地方的叫法,也就是開始給亡人念經了,香燈師是字麵意思就是負責負責燃香和點燈的專門人員,一般在靈堂裏,除了負責燈火不滅之外,在繞棺的時候,給孝子發放燃燒著的香。
    陳嘉航找到劉賢富,他正和幾個人在鬥地主輸錢,陳嘉航隻得在一旁等著,待劉賢富一局牌結束後,陳嘉航給他遞了一支煙,說道:“二舅,李先生說今晚就要起經了,我們得做好準備工作了!”
    劉賢富順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對旁邊一個人說道:“你來接我打吧!”那個人在旁邊看了好久,連忙向劉賢富道謝,迫不及待的坐了下去,接著鬥地主。
    劉賢富回頭對陳嘉航說道:“嘉航,我們到外麵去說!”說完朝外走去,陳嘉航連忙跟了上去。
    劉賢富點燃了手中的煙,吸了一口,對陳嘉航說道:“嘉航,今晚就要起經,我們得先派人去把李先生和他的鑼鼓家什先接來!”這裏的鑼鼓家什指的是道士先生念經用的打擊樂器。
    陳嘉航連忙笑著說道:“這個當然,要麻煩二舅派個合適的人選去做這件事!”
    劉賢富說道:“李明達他們一共有五個人,但是,不集中在一個地方,要逐一去接,這樣吧,我開我的車去接來!”劉賢富平時在城鄉結合的地方跑車拉客,他的車是一輛七座的麵包車,完全能勝任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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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嘉航連忙道謝,劉賢富接著說道:“至於靈堂裏的兩個香燈師,那簡單,咱們這裏一直都是小灰灰和張財力二人在做,到時候叫他們二人做就可以了!”
    劉賢富安排得頭頭是道,陳嘉航不由心裏佩服,二舅不愧是老管事,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落實下來之後,劉賢富對陳嘉航說道:“為了表示誠意,嘉航,你和我一起去把先生和他們的鑼鼓家什接來吧!”
    陳嘉航問道:“這次需不需要帶點東西禮物)?”
    劉賢富說道:“禮物上次已經給他們掌堂先生李明達送過了,這一次直接去接就可以了,不用再送東西了!”
    說罷,二人一同朝著劉賢富的麵包車走去。夜色漸濃,天邊最後一抹餘暉也慢慢消散,村子裏時不時傳來幾聲犬吠,給這原本就帶著幾分肅穆氛圍的夜晚更添了一絲寂靜。
    劉賢富打開車門,地發動車子,車尾冒出一股濃煙,麵包車的大燈 “唰” 地亮了起來,照亮了前方的小路。陳嘉航坐在副駕駛座上,係好安全帶,心裏默默想著今晚起經的諸多事宜,既期待儀式能夠順利進行,又有些緊張,生怕出了什麽岔子。
    車子緩緩駛出村子,路上顛簸起伏,陳嘉航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樹木和田野,不禁陷入了沉思。劉賢富一邊開車,一邊和陳嘉航閑聊著。
    他們按照李明達之前告知的地址,先來到了一位團隊成員的住處。那是一座略顯陳舊的小平房,院子裏養著幾隻雞,此刻正安靜地蜷縮在角落裏,一旁拴了一條灰色皮毛的狗,見到停在門前的麵包,“汪汪”的叫了起來,一蹦老高,像猴子一樣,後腿站立,前腿抬了起來。
    劉賢富按了按喇叭,“嘀嘀” 幾聲,那灰狗連連往後退去,不敢再叫,躲在角落裏。“嗚嗚”的哀鳴。
    此時,屋裏透出一絲光亮,門 “吱呀” 一聲開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走了出來,嘴巴挺大,讓人看了一眼就容易記住的那種人,他肩上扛著一套鑼鼓家什,手裏還提著一個布袋,裏麵想必裝著念經用的經文之類的物品。
    劉賢富搖下車窗,喊道:“李誌勤!” 那男人笑著點點頭,陳嘉航連忙從副座上下來,從男人的手裏接過家夥時,小心翼翼地放在麵包車的後座,然後把副駕駛的位置讓給了李誌勤。
    李誌勤上了車,和陳嘉航、劉賢富打了招呼。陳嘉航掏出煙來,給二人一人上了一支。
    麵包車發動起來,繼續趕往下一個地方。下一處是在一個稍微偏遠的山腳下,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路上坑窪較大,車子開始顛簸起來,陳嘉航緊緊抓著扶手,生怕被甩了出去。
    到了目的地,這次出來迎接的是一個年紀稍大的師父這裏的師父是對做道士先生職業的人的一種統稱,其實他們這群人的師父隻有一個,那就是長堂師李明達),頭發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鑠。他帶著一個箱子,裏麵裝了各種法器。
    陳嘉航趕忙下車,幫助那人把箱子搬到車上。這位師父上車後,從兜裏掏出一些糖果遞給陳嘉航,笑著說:“小夥子,吃顆糖,心裏就會甜起來。” 陳嘉航感激地接過糖果,心裏湧起一股暖流。陳嘉航抽出一支煙,遞給這位師父,師父擺擺手說道:“吃糖,就不抽煙了,不然糖就不甜了!”車上幾人不由“哈哈”笑了起來。
    就這樣,他們一家一家地去接人,每接到一位,車上的氣氛就熱鬧一分。等把李明達和他的團隊成員都接上後,麵包車的後座已經被塞滿滿,各種鑼鼓家什、法器堆在一起,大家一路上說著笑話,倒不像是去辦喪事,更像是一場熱鬧的出行。
    車子朝著村子的方向駛去,月光灑在路麵上,泛出銀色的光芒。陳嘉航看著滿車的人,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想著一切都還算順利,希望今晚的起經儀式能夠圓滿完成。
    靈堂裏,昏黃的燈光在夜色與微風中晃蕩,四周彌漫著淡淡的香燭氣息,混合著夜晚的涼意,讓整個氛圍愈發凝重。李明達帶著團隊成員迅速在靈堂前各就各位,開始為起法事做最後的準備,擺放好各種法器。
    李明達站在四方桌前,雙目微閉,開始念了起來,雙手在身前緩緩舞動,似乎在與天地溝通。接著,在李明達眾弟子的配合下,法器開始有節奏的敲打了起來,仿佛一場盛大的音樂會開始了。
    香燈師小灰灰和張財力則忙著在靈堂四周布置香燭。小灰灰手裏拿著防風打火機,小心翼翼地將靈堂四角及棺木周圍的蠟燭逐一點燃,跳動的火苗映在他的臉上。
    張財力提著裝滿菜油的油壺,彎著腰,仔細地給每一盞油燈添油,確保燈火不會在儀式中熄滅,每添完一盞燈,他都會直起身來,輕輕吹去落在燈盞旁的灰塵。
    待香燭全部點亮,靈堂內被暖黃色的光籠罩,仿佛在為即將開始的法事營造出一片神秘而莊重的空間。李明達睜開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他開始念了起來:““道言:爾時,元始天尊告諸天眾曰:乃往過去無量恒河沙劫,有佛出世,號曰‘無量壽佛’,又號‘無量光佛’、‘無邊光佛’、‘無礙光佛’、‘無對光佛’、‘炎王光佛’、‘清淨光佛’、‘歡喜光佛’、‘智慧光佛’、‘不斷光佛’、‘難思光佛’、‘無稱光佛’、‘超日月光佛’。彼佛光明,照於東方恒河沙等世界,亦照西方恒河沙等世界,亦照南方恒河沙等世界,亦照北方恒河沙等世界,亦照下方恒河沙等世界,亦照上方恒河沙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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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達念畢,法器的節奏如剛才一般敲打了起來,兩遍之後,李明達接著再念:“十方世界,悉皆照耀。其中眾生,聞佛名者,自然皆生念佛之心;見佛身者,自然皆生敬佛之意。是故彼佛,名無量壽佛。”
    法器以相同的節奏再次敲打起來,李明達和眾弟子一起大聲唱了起來:“次有佛出世,號曰‘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靈感觀世音菩薩’。彼長八十萬億那由他由旬,身紫金色,頂有肉髻,項有圓光,麵如滿月,眉間毫相,白玉為毫,長一丈五尺,瑩淨明徹,不可具見。眉間毫相,流出八萬四千種光明,普照三千大千世界,一切眾生,遇斯光者,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彼佛,名觀世音菩薩。
    次有佛出世,號曰‘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摩訶迦葉尊者’。彼尊者身相端嚴,如閻浮檀金色,光照十方世界。是故彼佛,名摩訶迦葉尊者。”
    此時,靈堂裏已經擠滿了人,眾人身上的味道,混合著香蠟紙燭燃燒發出的味道,令人聞著怪怪的,這是法事靈堂特有的味道。
    李明達和眾弟子旁邊,圍了很多的人,大家都神情專注的看著這場法事。李明達站在眾人中央,手裏拿著一把鼓槌,隨著經文的節奏,在空中快速地指點,帶起一道道殘影。
    在李明達身旁,一位弟子手持銅鑼,微微側身,雙腳分開站穩,雙手緊緊握住鑼槌。當李明達念到特定的經文段落時,他高高舉起鑼槌,在空中停頓片刻,蓄勢待發。緊接著,鑼槌猛地落下,重重地擊打在銅鑼上,“哐 ——” 一聲巨響,瞬間響徹靈堂,聲音悠長而洪亮,震得人們的耳膜嗡嗡作響,聲音穿透了夜色,傳向遠方。
    另一位弟子則負責敲鈸,他雙手各持一片鈸,將鈸舉在胸前。隨著儀式的推進,他開始有節奏地將兩片鈸相互撞擊。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清脆而尖銳的 “鏘鏘” 聲,這聲音在鑼聲的間隙中響起,如同夜空中閃爍的火花,與鑼聲相互呼應,交織出一種獨特而莊重的韻律。
    旁邊一位弟子坐在凳子上,專注地敲著木魚。他的右手穩穩地拿著木魚槌,不緊不慢地敲擊著木魚,發出 “篤篤篤” 的聲音。聲音沉穩而有規律,如同心跳一般,為整個法事奠定了堅實的節奏基礎。
    法器發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時而激昂,時而舒緩。激昂時,如同千軍萬馬奔騰而過,讓人感受到一種莊嚴肅穆的力量;舒緩時,又似潺潺流水,安撫著人們悲痛的心靈。圍在一旁觀看的眾人,沉浸在這奇妙的聲音世界裏,仿佛時間都靜止了,他們的目光隨著李明達和眾弟子的動作而移動,心中充滿了敬畏和對逝者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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