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行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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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爾雅精力充沛的幹自己的事業的時候。
衛辭也在刑部遇到了他升任刑部侍郎後的第一次被人行賄,行的還是雅賄。
事情還要從衛辭一次下值後,順道去了趟書店準備買些宣紙開始說起。
衛辭進了書店後發現店內的宣紙質量極好,於是大手一揮買了許多,但他身上錢卻不夠。
便吩咐書店的小二把他要的宣紙送到衛家,之後再結賬。
小二倒也沒說什麽,痛快的應下來,還保證一定會把東西完好無損的送到。
但等到衛辭回家以後,這才發現上了衛家門的不是小二,而是書店的掌櫃。
那掌櫃一見衛辭並未提什麽宣紙,而是直接拱手道:
“早就聽聞衛大人畫技了得,在下有一客人,願意花一千兩黃金求購大人的真跡,不拘畫什麽,隻要是大人真跡即可。”
衛辭聞聽此言都愣住了,他的畫技了得?聽誰說的?他怎麽不知道?
他的畫技算是寫實派,特點是色彩豐富。
但真要拿去售賣,別說一千兩黃金了,能值個一兩黃金就不錯了。
他的畫也就能拿去騙騙不懂畫的人,有人肯花一千兩黃金來買,那不是開玩笑嗎?
就算他現在是朝中三品大員,他的畫有附加價值,也不可能值一千兩黃金啊。
當下畫作的價值並不算高,哪怕就是前朝那些著名畫家的畫作,也不可能值一千兩黃金。
他衛辭何德何能,一幅畫能讓人花一千兩黃金來買?
衛辭此時還沒反應過來買畫的人是在對他行雅賄。
因此滿臉驚疑的看著書店掌櫃,下意識道:
“本官的畫怎麽可能值一千兩黃金?”
書店掌櫃卻一臉正經,眼神中滿是真誠:
“大人,人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在這位買主心裏,隻要是大人親手畫出來的畫作,多少錢都是值得的。”
聞聽此言,衛辭眼光一沉:
“不知掌櫃可否告知,想要求購本官畫的人到底是誰?”
沒錯,書店掌櫃的話成功讓衛辭想歪了。
他還以為是秦妙清想要買他的畫拿去做點什麽不好的事。
衛辭的話讓書店掌櫃瞬間愣住,其實書店掌櫃也不知道找衛辭買畫的人是誰。
這都是行裏的規矩啊,衛大人怎麽一點都不懂。
認真來說書店掌櫃就是個替人傳話的中人。
如果某個人想要行賄朝中的官員,隻需派個不起眼的下人告訴他想要找哪個官員行賄,願意出多少錢。
接下來,書店掌櫃就會以買字或買畫替行賄之人上某位大臣的門。
然後大臣隻需把自己親手所寫的字或者親手所做的畫交給掌櫃就能換來重金。
掌櫃再把字畫給行賄之人,等行賄之人想要找這位大臣幫忙時,隻需拿著這位大臣親手寫的字或畫上門即可。
如此行賄,既隱蔽順便還能把錢洗了。
這種事在京城官員之間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書店掌櫃不明白,怎麽衛大人還跟個新瓜蛋子似的問起了背後的買主。
他哪裏知道背後的買主是誰,他若是知道背後的買主,那不是知道的太多了嗎。
書店掌櫃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大人,這…這…這背後買家的身份,小人…也不知道啊。”
書店掌櫃心中疑惑,這衛大人難不成還真是個廉潔奉公的清官?
都坐上了三品侍郎了,居然連這點潛規則都不知道。
衛辭看書店掌櫃連背後買家是誰都不知道,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皺眉。
這事怎麽看怎麽不對,衛辭不想再與書店掌櫃糾纏,直接拒絕道:
“本官的畫不值那麽多黃金,也不想賣什麽畫!”
聞聽此言書店掌櫃有點著急,這可是個大活,若是成了他能拿不少傭金的。
他不想輕易放棄,忙又說道:
“大人,若是畫不行,字也可,您可是咱們大周第一個六元郎。
外麵仰慕大人的去如過江之鯽,隻要是您的真跡買家都願出一千兩黃金。”
書店掌櫃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衛辭心中的警惕更高了。
他的字對方也願意花一千兩黃金,看來背後之人所圖不小。
衛辭沉下臉來,直接端茶送客:
“無論什麽本官都不賣,你請回吧。”
書店掌櫃無奈,最後隻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書店掌櫃走後衛辭心中依舊很煩躁,直到此時他還把此事歸咎在秦妙清身上。
下意識覺得秦妙清可能是又有什麽壞主意了。
如今家中有父母在,還有平平安安兩個年幼的孩子,衛辭實在承受不起秦妙清的折騰。
他思來想去,還是選擇第一時間把此事告知母親。
何琇瑩三番兩次被秦妙清陷害成功,如今衛辭潛意識就不覺得何琇瑩會是秦妙清的對手,所以衛辭第一反應是求助母親。
爾雅聽了衛辭的描述也是滿臉疑惑,衛辭懷疑是秦妙清求購他的畫想要設計什麽。
可爾雅想不通,一幅畫能做多大名堂?
衛辭在爾雅麵前不會過多掩飾自己。
因此他現在完全沒了白天在書店掌櫃麵前古井無波的模樣。
而是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煩躁之意。
他對秦妙清煩不勝煩,若不是自己跟她有過幾次接觸,怕牽連到自己。
衛辭真想把秦妙清的異常,悄無聲息的透露給昌泰帝。
一個能預知未來會發生什麽的女子,想來昌泰帝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可惜因為之前他跟秦妙清接觸過,還利用她透露的消息躲過了青州鄉試舞弊並提前預知了地龍翻身。
衛辭不敢保證,若是昌泰帝知道了秦妙清的異常會不會調查出這些。
更不敢保證以秦妙清對他的執念,會不會最終得不到他就徹底毀掉他。
在昌泰帝麵前胡說點什麽,斷了他的仕途。
偏偏因為秦妙清的出身和婆家的庇佑,他現在又奈何不得她。
衛辭一時隻覺棘手極了,不能馬上除掉秦妙清讓他煩不勝煩。
爾雅看到兒子這麽煩躁也不再心軟,她對衛辭道:
“也許我們不能奈何秦妙清,但有人可以,而我們能借助這個力量。”
衛辭聞聽此言十分疑惑:
“娘你是說借刀殺人?可我們該借誰的刀?又怎麽讓這把刀聽話?”
爾雅笑笑:
“兒子,你知道這個時代,對女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衛辭搖頭,爾雅告訴他:
“是名聲,其實無論在哪個時代,女人的名聲都能殺死她。”
衛辭聞言心中一動:
“娘,你想怎麽做?”
不到萬不得已爾雅本來不想用這招,因為用一個女人的名聲去傷害她實在太下作。
可她實在不想膽戰心驚的活著,不想敵人在暗她在明,不知道什麽時候家人就會被人算計。
秦妙清現在之所以活的那麽滋潤,皆是因為她替夫守孝,名聲極好。
她給婆家和娘家都帶來了好名聲,娘家人看重她在婆家的地位。
而婆家人感恩她的付出和所作所為,因此厚待於她,所以她活的十分肆意。
可若是她的名聲有了瑕疵,她的婆家還會對她那麽放縱嗎?
隻要她的婆家願意出手管教她,那她的精力必會被婆家牽製住,屆時還哪有力氣插手衛家的事呢。
而讓她的婆家出手管教她也很簡單,隻需找人放出點風聲,然後讓這風聲傳到她婆家人的耳中即可。
秦妙清如今再怎麽說也是寡婦之身,按理說她該深居簡出,減少與外界的接觸,一心一意為亡夫守節。
秦妙清的婆家家風很好,為人也厚道,並不要求秦妙清一輩子為兒子守節不嫁。
當初她們也隻要求秦妙清為丈夫守孝三年即可。
平日對秦妙清的言行舉止,一言一行,更沒有任何要求,甚至隨便她出門,並不把她拘在家中。
她的婆家之所以對她如此寬縱,都是因為感動她至今未嫁,一心守節。
而秦妙清也正是知道婆家人的厚道,所以一直打著為亡夫守節的名義不肯離開。
可秦妙清的婆家再厚道,也是為了兒子的名節。
她們可以放秦妙清歸家再嫁,卻絕不可能接受秦妙清還頂著她家兒媳的身份時,就開始不安分。
爾雅讓衛辭做的恰恰就是在秦妙清的婆家人麵前傳點秦妙清不安於室,曾有人看到她在外與外男獨處一室的風聲。
隻要秦妙清的婆家還要點臉,聽到這點風聲後,就一定會限製秦妙清與其身邊人出門的機會。
等秦妙清被關在後宅出不來,任她再有通天的手段也施展不出來。
由此可見,後宅對女子的限製有多大。
再厲害的女子把她關在後宅不讓她出來,就相當於折斷了她的翅膀。
屆時她所有的能耐與實力,都會大打折扣。
爾雅的提議對衛辭來說並不難做,甚至可以說的上簡單,隻需放出去點風聲。
如今衛辭能從秦妙清身上挖的東西也都挖的差不多了,也就沒在客氣。
不管怎麽說,殺不了秦妙清,那就把她先困住再說。
衛辭做事的又快又穩,很快就把風聲放了出去。
等他把事都做完了才發現,自己這次還真冤枉秦妙清了。
事後衛辭怎麽想怎麽不對,因為他實在想不通此事若真是秦妙清要買他的字畫,那她買了後,又要怎麽害他?
不把這事想清楚,衛辭真是寢食難安。
恰巧程佑安與章子敬和季青雲又約他喝酒,衛辭也沒拒絕,心事重重的前往赴約。
結果一見麵程佑安就賤兮兮的問他:
“訟之,這次溫黨一派倒牌,刑部負責審理,你在其中沒少掙吧?今天你可一定要請客!”
衛辭聞言下意識皺眉:
“你瞎說什麽?!”
看到衛辭的反應程佑安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吧,訟之,你還真當上鐵麵無私的大清官了?”
季青雲衝程佑安翻了個白眼:
“訟之本就是剛直不阿的人,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
說完他又看向衛辭:
“不過訟之,你還真能拒絕那些人真金白銀的往你手裏送啊。”
衛辭眉頭皺的越發緊:
“你們胡說什麽,溫黨一派倒牌那是陛下的意思,誰還能在其中行賄不成?
左右我是沒見過什麽人給我送銀子的。”
這話一出莫說程佑安連章子敬都不信:
“前兩天墨香齋的掌櫃不還上了你家的門嗎?
難道他就沒說要花點金銀收你的字畫?”
話說到這衛辭終於遲鈍的反應了過來。
原來墨香齋的掌櫃要收他的字畫不是秦妙清在搗鬼,而是有人要出錢行賄啊。
衛辭恍然大悟:
“原來他竟是來行賄的,怪不得要花兩千兩黃金買我的字畫!”
“兩千兩黃金?不知道是溫黨一派哪位大人的手筆,真不少了!”
程佑安感歎,季青雲卻道:
“你竟不知他上門是替人行賄的,那你為何要拒絕?”
衛辭終於搞清楚墨香齋掌櫃的來頭和動機。
心裏頓時如放下了塊大石般,他歎口氣:
“我想著事出反常必有妖,還以為是有人要害我,哪裏敢應!”
衛辭前世雖然混的不錯,但還沒爬到有人費盡心機給他行賄的位置。
這一世雖然也做了官,可之前在翰林院,那是個清水衙門,更沒人行賄他。
後來他去靜江做了知府,衛知府在百姓心中那是斷案如神,大公無私代名詞。
一般人自然不敢向他行賄,至於四大家族,就算給他送禮也都明晃晃的。
以至於還真不知道如今官場上行賄已經這麽委婉了。
他以前也聽說過“行雅賄”,可那也隻是送值錢的字畫,誰能想到還有買畫這種行賄的方法呢。
因此墨香齋的掌櫃上門提出重金買畫,衛辭下意識往別的地方想了,倒冤枉了秦妙清。
如今搞清楚了一切衛辭鬆了口氣,程佑安卻替衛辭可惜:
“那可是兩千兩黃金啊,你就這麽拒絕了?真是敗家子!”
章子敬卻道:
“受賄不是什麽好事,訟之拒絕是對的。”
程佑安門道多,消息也靈通,他反駁章子敬:
“你懂什麽?陛下雖然大力打壓溫黨,但也不是一杆子打死的。
有些人會重罰,有些人是可以輕放的,有輕有重,也會讓溫黨殘餘勢力不會擰成一股繩。
所以這個賄,訟之是可以收的,而且收的光明正大,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的。
最重要的是,收了這份錢不僅大賺一筆,對方還要倒欠訟之一個人情。
這樣穩賺不賠的買賣,訟之卻給推了真是太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