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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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佑安的話讓章子敬十分意外,沒想到事情還能這樣看。
    他下意識把目光又看向季青雲,想知道季青雲是不是也這樣認為。
    沒想到季青雲也點頭認可程佑安的話:
    “佑安這話說的倒也不錯。”
    看到連季青雲也同意程佑安的說法,章子敬對衛辭道:
    “那訟之豈不虧大了。”
    但他轉頭又安慰衛辭:
    “不過話又說回來,訟之你也不缺錢,誰讓宋伯母能賺錢呢。
    兩千兩黃金,不過月餘宋伯母就能賺回來。”
    程佑安翻了個白眼:
    “這世上誰還能嫌錢多,我幹娘再能賺錢那也是我幹娘的錢。”
    衛辭懶得跟程佑安爭執,放下一塊心事他眼下心情輕鬆不得了,連脾氣都好了。
    至於那兩千兩黃金,衛辭還真不看在眼裏。
    雖說這次陛下打壓溫黨一派,刑部負責審理,有些錢收了陛下也不會多說什麽。
    但衛辭相信以昌泰帝的掌控力,他定會派人盯著刑部上下所有人。
    衛辭沒收下這兩千兩黃金固然可惜。
    反過來若是能讓昌泰帝覺得他是個兩袖清風的人也不錯。
    這兩千兩黃金就當買在昌泰帝眼中一個好形象了,因此衛辭一點也不後悔。
    他對程佑安三人道:
    “反正這兩千兩黃金我是一分沒收,今天這客我也請不了了。
    你們趕緊商量商量今天這頓誰請,好安撫下我痛失兩千兩黃金的心情。”
    季青雲罵了句:
    “真是越有錢越摳門!”
    衛辭一點也不以為意,摳就摳唄,摳能省錢。
    與三人聚完衛辭悠悠往家走,經過稻香村的店鋪時,看到店鋪裏剛出爐了一鍋月餅。
    想著這兩天娘親愛吃甜,衛辭立刻去買了幾個。
    說起來也是稀奇,爾雅吃月餅最愛吃五仁餡。
    衛辭雖然不能理解為什麽娘親會鍾愛五仁餡的月餅,但這並不耽誤他吩咐小二多拿幾個。
    衛辭拎著一包月餅回家,一進家門何琇瑩就聞到他身上有酒氣,便趕忙吩咐下人燒水給他洗澡。
    衛辭把月餅遞給何琇瑩然後自己去洗澡。
    衛辭走後何琇瑩打開衛辭遞給她的點心,發現裏麵是月餅後不禁有些失望。
    她生完孩子後口味變了很多,一點都不喜歡碰甜食。
    顯然這包月餅不是給她買的,倒是婆婆喜歡吃這玩意。
    何琇瑩失落之下,直接掰了半塊月餅,她不吃孩子也能吃。
    如今平平安安都已經長牙能吃飯了,這月餅他們也能吃。
    稻香村的五仁月餅,金紅酥皮裹著琥珀色餡料,核桃仁碎在月光下泛著油潤光澤。
    裏麵的堅果切的很碎,吃起來又香又甜,平平安安都很喜歡吃。
    何琇瑩掰了一小塊放進平平嘴裏,平平吃的開心極了。
    安安見狀也張口要,他含糊不清地“咿呀”學語,肉乎乎的小手抓著何琇瑩的衣襟不肯放。
    何琇瑩笑著哄他:
    “都有都有,這是爹爹特意帶回來的。”
    何琇瑩將碎屑喂進安安那張粉嘟嘟的小嘴。
    看他鼓著腮幫子吞咽,肉乎乎的臉頰沾滿酥皮碎屑,情不自禁也跟著笑了起來。
    可不過盞茶工夫,安安突然發出細弱的嗚咽。
    原本清亮的眼眸泛起水光,小鼻頭皺成一團,粉唇邊緣竟浮起細密紅疹。
    何琇瑩見狀大驚,連忙把安安抱在懷裏。
    這才發現他脖頸間也漫出大片疹塊,像春蠶食過的桑葉般密密麻麻,呼吸也變得粗重渾濁。
    何琇瑩大驚失色,徹底慌了:
    “安安!安安!你這是怎麽了?”
    一旁的乳娘丫鬟見狀也圍了上來:
    “天呐,小公子這是怎麽了?中毒了嗎?”
    “可大公子就好好的啊!”
    何琇瑩的指尖還殘留著月餅的碎屑,她慌得渾身發抖,顫抖著撫上兒子腫得發亮的嘴唇:
    “安安!安安!你看看娘,你快看看娘!你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若是安安有個什麽好歹,她簡直不敢想!
    說話間,安安卻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咳完了他又開始哭,可惜呼吸道被阻,他哭起來都困難。
    奶聲奶氣的啼哭混著嘔吐物裏未消化的果仁碎,沾濕了繡著銀線的衣裳。
    眼看著安安呼吸愈發急促,蒼白的唇瓣也開始青紫。
    在屋裏洗澡的衛辭終於聽到動靜,他隨便披了件衣裳匆忙跑了出來。
    在看到小兒子的狀況時,衛辭立刻伸手把他的衣裳扒了下來。
    在看到他脖子上紅疹順著細嫩的鎖骨向下蔓延,瞬間明白兒子這是過敏了。
    他二話不說直接扒開兒子的口腔,先清除他口中殘留的食物。
    然後又狠下心去扣兒子的嗓子眼,讓他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眼下這個時代根本沒什麽抗過敏的藥。
    衛辭隻能想辦法讓兒子先把導致他過敏的食物吐出來。
    何琇瑩見衛辭扣兒子的嗓子眼逼他嘔吐,心疼的大哭出聲,大聲喊道:
    “安安…安安…你這是怎麽了?請大夫!快去請大夫啊!”
    何琇瑩不明白兒子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成了這樣?
    衛辭顧不得安撫何琇瑩的情緒,也大聲吩咐丫鬟迅速去請大夫,又吩咐乳母去煮綠豆湯。
    他聽郎大夫說過,綠豆湯可以解百毒,對過敏也有些作用。
    接著他又讓安安平躺下來,抬高下肢,這樣可以維持血壓,避免腦供血不足。
    安安的小手還在胡亂抓撓,他身上癢的厲害,一邊哭一邊撓。
    平平也被突發狀況嚇壞了,也在一旁大哭。
    衛辭看他沒事,直接讓他的乳母把他抱出去,免得在此添亂。
    此時衛辭心中也慌得厲害,古代醫療技術實在太落後,沒有立竿見影的過敏藥可用。
    安安這過敏症狀又十分嚴重,他內心也怕安安會熬不過去。
    好在衛家房子的選址十分優越,附近就有醫館。
    下人迅速請了大夫過來,衛辭不敢耽誤。
    直接告訴大夫安安剛剛吃了兩口五仁月餅,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那大夫也是見多識廣的,迅速判斷出了緣由:
    “小公子碰不得果仁,此乃果仁毒發!”
    大夫扯開藥箱,取出犀角磨粉,混著童便灌下,又吩咐道:
    “速取新鮮綠豆煎湯,以解百毒!”
    見安安仍抽搐不止,又取三棱針刺破十宣穴,血液濺在錦被上。
    衛辭立在一旁,額間冷汗浸透碎發。
    直至幼童哇地哭出聲來,聲音比剛剛洪亮了許多,他緊繃的脊背才轟然卸力。
    何琇瑩哭的比安安還大聲,大夫也隻能提高聲音叮囑衛辭:
    “大人切記,小公子稟賦特異,日後凡堅果、豆類,俱要避之。”
    等安安的情況越來越穩定,大夫又囑咐衛辭可用苦參、地膚子、白鮮皮、蛇床子煎湯熏洗或濕敷,緩解安安皮膚上紅疹的瘙癢。
    衛辭將大夫的吩咐用心記下,等到安安平靜下來,這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
    何琇瑩看到兒子的症狀有所緩和,心有餘悸之下抱著安安不肯撒手。
    爾雅與衛嶽出去巡查店鋪,直到天都快黑了方才歸家。
    一回家聽說安安過敏,症狀十分凶險,爾雅嚇了一跳。
    連忙詢問衛辭與何琇瑩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琇瑩心中也滿是疑惑,她抹著眼淚解釋道:
    “上次安安也吃過這月餅,當時好好的,誰曾想今天再吃就出事了。”
    何琇瑩並不是個粗心的母親,月餅她也不是頭一回給兩個孩子吃。
    若不是上次吃什麽事都沒有,這一次她也不會喂孩子吃這麽多。
    爾雅一聽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她也沒辦法給何琇瑩解釋,過敏者第一次觸碰過敏源通常不會立即過敏。
    聽完安安過敏的反應也被嚇得心驚肉跳,當即對衛辭道:
    “以後家裏不要再出現堅果類的點心,這月餅以後咱家也別買了。”
    何琇瑩聞言連連點頭,衛嶽卻皺眉道:
    “哪就這麽嚴重,以後別讓孩子碰就是了,你不是愛吃這個嗎。”
    爾雅瞪了他一眼:
    “我一大把年紀還缺這一口嗎,都不吃也省的孩子看了嘴饞。”
    衛辭不認可這個教育方法,在他看來孩子的教育中,大人不能為了孩子退讓什麽。
    比如說孩子愛吃某樣食物,大人為了顯示疼孩子就把這種食物全給孩子吃,自己一點不碰。
    或者孩子不愛吃某樣東西,大人就不準家中出現這種東西。
    如此下來,會養成孩子霸道自私,覺得世界就該圍著自己轉,唯我獨尊的性格。
    另外安安對堅果過敏這件事,也算是他本人的弱點。
    衛辭覺得此事最好要瞞著,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否則將來他長大說不定他的敵人就會利用他這個弱點對付他。
    母親這樣大張旗鼓的不許家中出現堅果類的點心,外人很容易探知或猜到安安的這個弱點。
    因此衛辭也反駁爾雅:
    “娘,小孩子不用這麽寵,以後我和琇瑩都會看著安安,不讓他再吃這些幹果。
    用不著勞師動眾,整得家裏都不許出現這些東西。”
    爾雅不認可衛辭的話,在她看來過敏是大事。
    安安既然過敏症狀這麽嚴重,那自然要忌諱著。
    最好讓他周圍都不出現這類東西,也免得再有誤碰。
    她同樣瞪了衛辭一眼,強勢道:
    “我說不準出現就不準出現,這是大事,跟寵不寵有什麽關係。”
    說完她懶得再理那父子倆,進裏屋去看孩子。
    安安身上的疹子褪去了不少,但看著還是很嚴重。
    丫鬟按大夫給的方子煎湯濕敷在他皮膚上,緩解瘙癢。
    爾雅能看出來安安很難受,他睡得並不安穩,手總是想要抓癢。
    外套怕他把皮抓破了留疤,一直攔著他。
    何琇瑩跟在爾雅身後進來,看到兒子的狀況她心疼的直抹淚。
    爾雅聽到何琇瑩的抽泣聲,隻能轉頭安慰她:
    “別擔心,過兩天就好了,我之前也有這癮疹,都是幾天就好了。”
    說完她想起自己對紫外線過敏,每次曬太陽久了也是這樣全身發紅疹,也不知道安安會不會隔代遺傳自己的體質。
    於是她又交代何琇瑩:
    “以後不要給兩個孩子曬太久的太陽。”
    何琇瑩不知道爾雅對太陽光過敏一事,對於爾雅的吩咐不明所以。
    爾雅也沒解釋,不能見太陽光這個事又不是啥光彩事,爾雅不是很想說。
    接下來幾天爾雅擔憂安安,連外麵的生意都顧不上了,抽出幾天時間在家陪孩子。
    衛辭要去刑部上值,衛嶽替她在外麵看店鋪,安安又生著病。
    爾雅擔憂何琇瑩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忙不過來,在家給她搭把手。
    不曾想就在家這兩天時間竟讓她得到一個好消息,她們家的鄰居要賣房。
    衛家鄰居的主人原是禮部的一個主事,想當初衛辭剛金榜題名時他就在禮部當主事。
    現在衛辭都是刑部三品侍郎了,他還在禮部當主事。
    其實這樣的事在官場並不新鮮,底層考上來的進士同進士。
    沒人脈沒資源能力也不出眾,在某個位置一坐幾十年都是常事。
    縱觀曆朝曆代,又有幾個衛辭這般農家子出身,一踏入官場就平步青雲的。
    且衛辭雖說出身差了點,可他身後托舉的人卻一點也不少。
    不說當初的文源清,就是何家在背後也沒少給他使勁。
    衛家的鄰居沒有衛辭這樣的好運道,眼看年紀也大了,在京中不可能混出太多名堂。
    於是花積蓄走了點關係,選擇外放出京了。
    出京以後縱然升官也難,以後回京更難,可在外麵賺錢也容易啊。
    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不是說說的。
    衛的鄰居這次出京以後也不打算在回京。
    以後年紀到了就直接告老還鄉,這京城的宅子也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按照規矩他們率先詢問四鄰,要不要購買他家的宅子。
    爾雅接到消息頓時心動了,衛家的宅子還是當初衛辭剛考中進士時買下的。
    這些年下來爾雅早就有些嫌小,且如今衛辭官位不同,也有資格住更大的宅院了。
    可是京中的宅子搶手,尤其是好的地點的房子,哪裏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衛家房子的位置若論地址是挑不出多大毛病的,就是小了點。
    現在她完全可以買下鄰家的宅子,然後把兩家中間的牆扒了擴建啊。
    如此一來,這宅院不就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