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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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雅每次找他辦點事,他更是萬分上心,事事辦的妥帖。
這麽好的孩子,現如今卻因為缺德的父親要前程盡毀,這讓爾雅如何忍心。
爾雅與衛辭沉默下來,王安在一旁看兩人臉色不好更是不敢吭聲。
良久爾雅才像衛辭剛剛一般,忍不住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道: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那一家混蛋回青州!”
當初程佑安要外放,程有為堅持一定玩回青州才肯放程佑安走。
為了前途程佑安隻好妥協,讓程有為帶著後娘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回了青州。
爾雅早就知道這些人不會安生,還寫信回京請榮家人幫忙看著。
以為如此便萬無一失了,誰知程有為如此無法無天!
竟敢強搶民田,程佑安那個弟弟更是心狠手辣,小小年紀與同窗起衝突,就敢打斷別人的腿!
發生了這種事,苦主偷偷上京來告禦狀了。
隻要有禦史得知此事告到朝中,那程佑安的前程算是徹底完了。
古代可沒什麽父母兄弟做的事,不能算在自己頭上一說。
在古人看來,這世上之事斷沒有隻跟著賊吃肉不跟著賊挨打的道理。
所以一家人同氣連枝,好了跟著一起吃肉,壞了一起挨打。
再說了程佑安的父親強搶民田,他弟弟囂張跋扈,仗的還不是他的勢。
如果事發,程佑安自然要跟著受牽連。
再說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個官員連自己的家人親族都管不好。
又有何臉立於朝堂治國平天下呢?
所以這次程佑安算是徹底完了,除非能在程家人迫害的苦主告禦狀之前攔住他們。
然後重金利誘,請他們不要再告程家人。
可是程有為那個蠢貨之前那麽多年的官也不知是怎麽當的。
苦主偷偷上京告禦狀,走了二十多天他才發現不說。
發現後不快馬加鞭往京中送信,請程佑安的好友出手。
反而舍近求遠送信去巴蜀,巴蜀之地那麽遠,這一來一回之間要花費多少時間?
恐怕苦主早進京找好了禦史,此時此刻禦史在青州證據都該收集完了。
說不定這兩天就會在朝堂彈劾此事,如今還正值春闈。
全天下一大半的舉子都匯聚於此,衛辭都不敢想此事爆出來後程佑安的名聲會差到何種地步。
等春闈結束這些舉子把消息帶回家鄉以後。
全天下都會知道程家人強搶民田,把同窗打成殘疾一事。
屆時,這些事都會算在程佑安的頭上。
衛辭都不敢去想,以後外人會怎麽罵程佑安。
那可是強搶民田啊,靠種地吃飯的老百姓最聽不得這種事。
簡直比殺人還要可惡,更不要說程佑安的弟弟還把別人的腿打斷了。
古代信息流通不便,很容易造成誤差。
衛辭幾乎已經猜到外人聽說此事後,一定會把這兩件事聯係成一件事。
到時候外麵傳的就是程家人強搶民田,還把那家人的腿都打斷了。
苦主求告無門,不得不拖著斷腿,爬山涉水上京告禦狀。
到時候說不定連戲班子都會聞風而動,把此事變成戲曲唱段。
這劇情,一定比《紅糖記》還好哭。
衛辭越想越憤怒,他與程佑安相識多年。
程佑安在他心中跟他親兄弟也沒什麽區別。
眼見他仕途要被摧毀,衛辭卻無能為力,沒有一點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
等來日禦史把此事告到朝堂,他甚至不能為他說一句話,這一刻衛辭十分難過。
但他知道難過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所以他一頭紮進書房,瘋狂翻看大周律法,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出救程佑安的辦法。
發生了這種事,他不求程佑安能徹底脫身,一點都不受影響。
他隻想程佑安受的影響能輕些,可以貶官,但最好不要一貶到底,成為庶人。
哪怕讓他去窮山惡水之地當個縣令也好。
等過個十幾二十年,世人漸漸忘了此事,起碼他還能撈他。
衛辭將大周律法翻了一遍,然後又給季青雲,章子敬,孫富貴傳信,請他們到衛家一聚。
暮色四合,衛家書房內燭火搖曳,映著滿室沉鬱。
衛辭早就屏退了左右,因此親手為座上三人斟上茶水。
霧氣氤氳裏,眉宇間的焦灼卻散不去。
“諸位,”
他放下茶壺,眉頭擰成個川字,
“佑安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三人到的第一時間,衛辭就把程佑安送來的書信給他們看了。
孫富貴眉頭緊皺,心中厭惡極了程佑安家中拖後提的親人,他壓低聲音道:
“程兄遠在巴蜀之地,家裏卻出了這等禍時!
他那父親與弟弟真是太可惡了,要害慘了程兄!”
季青雲也重重歎氣:
“不僅可惡,還愚蠢至極,發生了這種事不僅不第一時間送信來京,反而向遠在巴蜀之地的佑安求救。
這一來一回耽誤了多少時間,如今咱們就是想幫把手都不能了。”
章子敬臉色發白,他與程佑安和衛辭在江南書院時就關係最好。
如今一想到好友會因為此事連累斷了前程,他就極其難過:
“如今可還在春闈期間,若是被天下學子聽說了此事,以後佑安還有何臉麵見人啊!
且律法無情,佑安還是家中嫡長子,按律難逃連坐之嫌,弄不好……弄不好就要革職查辦!”
季青雲聽聞此話攥緊茶盞:
“荒唐!佑安在巴蜀之地官當的如魚得水,可怎麽就管不住家裏人?
他那個爹,在京城時不是說臥病在床,下床都困難嗎?
怎麽一回青州,連強搶民田這種事都能幹出來呢?”
孫富貴下意識替程佑安解釋:
“你又不是不知道佑安那個後娘有多難纏。
此事說不定是她幹出來的,隻是打著佑安父親的名義。
否則佑安的父親好歹也為官幾十年,怎麽會事發之後第一時間會送信去巴蜀而不送來京中告知我們?”
章子敬吐槽:
“真是娶妻不賢毀三代!”
衛辭深知眼下不是罵程家人的時候,就是現在罵死他們也無濟於事。
他眉頭緊鎖向幾人分析此事:
“佑安那個弟弟行凶時,佑安正在巴蜀之地。
且他父親健在,弟弟還輪不到他這個異母兄長管教。
此事倒也能說道說道,並不是一點回旋之地都沒有。
難就難在他父親強搶民田,地契還記在他父親名下。
他雖未沾手,俸祿卻常寄回家中。
若被人咬住‘以俸祿資凶’‘治家不嚴’,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季青雲到底是禦史,這些年到處彈劾朝堂上的官員,對律法熟的不能再熟。
聽完衛辭的分析,眨眼間他倒也有了點辦法:
“當務之急是拆斷牽連,咱們趁如今還沒事發,托人快馬往青州送信。
請程家族長與族老出麵,把佑安的弟弟逐出程氏一族。
如此一來,他那異母弟弟的所作所為就與佑安無關了。
再讓程家族長出麵,代替佑安的父親休掉他那後娘。
並把強搶民田一事也推到他後娘身上,同時讓程家人出麵。
把強搶的民田還給苦主,並重金賠償安撫。
如此一來佑安雖然依舊會受牽連,總能保住功名。
屆時頂多貶官,過個十來年,等此事漸漸被世人遺忘,咱們在想辦法拉他就是。”
這想法倒與衛辭不謀而合,不過衛辭是翻遍了律法書才有的想法,季青雲卻是眨眼間就想到了。
真不愧是天天在朝堂上參別人,靠嘴升官的人。
衛辭補充:
“不僅如此,被佑安弟弟打斷腿的苦主程家也要立刻重金賠償。
還有佑安,我打算以他的名義上奏將此事奏到禦前。
並讓他自請貶官,也好堵住言官的嘴。
如此多管齊下,或許能讓他隻擔個‘失察’之過,就是貶官也不會貶的太離譜。”
章子敬搖搖頭:
“若是眼下不是春闈時期,說不定會如此。
壞就壞在如今京中學子太多,就怕皇上為了殺雞儆猴,從重嚴處。”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映著四人凝重的臉。
衛辭端起茶盞,與眾人輕輕一碰:
“佑安與咱們同窗那麽多年,踏入朝堂後又相互扶持。
咱們斷不能讓他因家人混賬毀了前程。
大家連夜分頭行事,務必在此事被禦史爆出來前,將此事對佑安影響降到最低。”
窗外夜色漸濃,幾人的低語伴著風穿過回廊,都透著一股與時間賽跑的急切。
此事越快越好,衛辭官位太高,一舉一動都引人注意。
所以程佑安的事他不能親自去辦,季青雲剛好還有探親假沒請,所以此事他去辦最合適。
大周的官員每三年可請一次探親假,這種假隻要滿足條件就很好請。
季青雲又不是京中的人,他回家鄉探親剛好還路過青州,所以偷摸辦此事最不惹人眼。
第二天一早季青雲就請了探親假,為了讓上司快速批準,他還出血送了重禮。
因此季青雲的探親假當天請當天就批了。
得到批準後,季青雲二話不說快馬加鞭離開了京中。
衛辭好歹是青州人,程家人都認識他,以他如今的官位程家人更不敢得罪他。
所以他派了王安跟季青雲一起上路,一是王安對青州熟悉,可以給季青雲帶路。
二也是有王安在,也代表了他的態度。
季青雲讓程家人做的事,程家人也更不敢猶豫。
季青雲與王安兩人一路快馬加鞭,連夜趕路,絲毫不敢休息。
騎馬大腿都磨破了也沒在意,從京城到徽州,一個月多的路程硬是讓他們十天趕到了。
一踏進徽州兩人甚至顧不得梳洗,王安帶著季青雲悄無聲息連夜上了程家族長的大門。
並將此事一五一十向程家族長說清了。
聽完季青雲和王安的來意,程家族長嚇得臉色慘白。
這也純屬是程佑安的親爹與後娘把消息捂的嚴。
對於程家人闖的禍連榮家人都不知,否則爾雅早收到消息了。
程家族長更是半點消息沒聽到,如今程家最出息唯一還在當官的隻有程佑安。
程佑安可謂是程家人所有的指望,程氏族長半點不敢耽擱。
連夜請了程家所有族老一起開會,第二天一早就開了祠堂。
並叫人把臥病在床的程有為抬了過來。
程佑安的後娘與弟弟見狀心驚肉跳,兩人幹了什麽他們最清楚。
程有為倒是真的不知道,他身體不好,先不說以他混跡朝堂幾十年,根本做不出這種沒腦子的事。
就是他做的出他也沒精力啊,還是被程家族長命人抬到祠堂,程有為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聽完事情經過後程有為如遭雷擊,他沒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背上了強搶民田的罪名。
苦主還已經上京告禦狀去了,皇上隨時可能聽到這個消息。
程有為心中著急,忽然猛地一頓,嘴角像是被無形的手扯向一邊,麵容也瞬間扭曲。
不等旁人反應,他喉間發出“嗬嗬”的怪響,像是有痰堵在喉頭,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左手僵硬地往頭頂抓去,指尖抽搐著蜷成一團,終是無力地垂下。
旁人見狀驚呼,很快就發現程有為半邊身子已經癱軟,臉頰漲得通紅。
眼白翻起大半,隻有眼珠還在無意識地亂轉。
喉嚨裏的氣音越來越微弱,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冷汗順著鬢角瞬間浸透了衣領。
這是中風了???
程佑安的後娘看到丈夫有了中風的跡象,連忙撲過去嚎啕大哭。
還大聲喊叫著快去請郎中救人,程家族長卻沒讓她作秀耽誤時間。
他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趕緊讓程有為休妻,並把程佑安的異母弟弟逐出程家。
免得有一天京城那邊事發,整個程家都要跟著兩人受連累。
因此程家族長直接把程有為中風的事怪到了程佑安的後娘頭上。
出言罵她,都是她與她的兒子仗著程家的勢為非作歹才害得程有為中風。
程家族長甚至連大夫都沒顧得上給程有為請。
直接就當眾宣布替程有為休妻,並把程佑安的異母弟弟逐出程家。
從此以後程家家譜上就沒這兩個人了,他們二人往後是死是活都與程家無關。
至於兩人仗著程家勢犯下的惡事,更與程家無關,他們自行承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