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內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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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休妻的事辦的又快又狠,一點情麵都沒留。
    任由程佑安的後母章氏一哭二鬧三上吊,程佑安的異母弟弟大喊大叫。
    也沒能阻止程氏族長堅決把兩人逐出程家的心。
    程家把章氏休了又把程佑安的異母弟弟逐出家譜後。
    立刻就在青州將此事宣揚了出去,表示這兩個人以後跟我們程家無關。
    程有為名下強搶的民田程氏族長也立刻出麵要還給苦主。
    隻不過苦主眼下不在青州,上京告禦狀去了。
    不過這難不倒程族長,他到官府走了一趟。
    把程有為名下搶來的民田重新登記到了苦主名下。
    如此一來就算京中事發,程家人頂多也就是個失察之罪。
    錯都推到了章氏跟他的兒子身上,現在程家族長也做主把兩人趕出了家族。
    他們還願意重金賠償苦主,犯了錯他們都及時改正了。
    到時候皇上就是殺雞儆猴要嚴懲,也不能罰的太狠。
    再加上程佑安主動上奏承認罪名,並自請貶官。
    想來就是禦史也不能緊咬不放,否則朝中其他大臣也會有意見。
    他們在朝為官,誰的家族沒兩個蛀蟲呢。
    程家人犯了錯不假,但人家一經發現已經把罪魁禍首逐出了家族。
    又願意補償苦主,程佑安也及時認了錯。
    都說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人家都知錯了,也改正了,總不能還把人逼死贖罪。
    衛辭等人做了能做的一切,之後的一切隻剩下等待。
    畢竟衛辭接到程佑安的信時,對於苦主是誰。
    如今已經到了京城何處,找何人做主,衛辭一概不知。
    人家既然敢上京告禦狀,想來也是有點頭緒和關係的。
    走的又悄無聲息,一路行跡藏的也很好。
    程佑安不在青州,匆忙接到家中送的信,他對苦主的信息也不了解。
    他再給衛辭寫信,衛辭能得知的信息就更少了。
    眼下他們已經明確不能在苦主身上做什麽門道,隻能以後盡量彌補。
    好在衛辭等人的努力沒有白費,苦主最終的確把此事告到了禦史台的一個禦史麵前。
    那禦史做事也算極有章法,將此事的來龍去脈查的清清楚楚,連證據都準備的十分充足。
    可惜就在他打算把此事捅到朝堂的前一天,衛辭先他一步用程佑安的名義在皇上麵前遞了認罪書。
    將此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不敢有絲毫隱瞞寫在了認罪書上。
    並把程家族長對章氏與異母弟弟的處置也寫的清清楚楚。
    加之程家願意重金賠償苦主,以及程佑安的自請貶官態度。
    因此哪怕昌泰帝聽聞有官員家眷竟敢強搶民田很是憤怒,他對這樣的事深惡痛絕,覺得有損朝堂顏麵。
    但最終也沒將程佑安革職,而是將程佑安貶到了寧古塔當縣令。
    寧古塔是環境極為惡劣的邊陲之地,氣候嚴寒、交通閉塞。
    且多為流放犯人的場所,生存條件艱苦,遠離政治、經濟中心。
    對於官員而言,被派往這類偏遠苦寒之地任職,那基本上前途就止於此了。
    衛辭沒想到即使他們已經努力做了那麽多事,最終皇上還是罰的如此重。
    這主要也源於眼下時機實在不好,正是春闈放榜的時候。
    此事在京中的舉子中傳的沸沸揚揚,要不是程佑安當初在京中時與京中小報關係不錯。
    京城小報也在裏麵插了一手,將此事原原本本報了出來。
    讓程佑安的名聲沒有壞到了極致,恐怕皇上會罰的更重。
    眼下起碼這個處罰結果出來後,京中的學子們有很大一部分人還是同情程佑安的。
    大家都知道程佑安後母不賢,從小打壓他。
    眼下還趁程佑安在外地為官,父親臥病在床不能動彈時。
    打著程佑安父親的名義為非作歹,無惡不作。
    如今程家族人也及時站了出來,在事發後將章氏母子二人逐出了程家。
    程佑安還受其連累,好好的四品知府,如今卻被貶到苦寒無比的寧古塔當知縣。
    仔細琢磨,程佑安也是受不慈的後母牽連,現在還這麽淒慘,大家都不好意思再罵他了。
    如此一來,程佑安的名聲總算沒差到極致。
    衛辭對此也算鬆了一口氣,至於將來程佑安的前程,隻能靠自己努力,將來爬的更高能撈他一把了。
    想到此衛辭也覺得世事無常,想當初他跟程佑安交好的目的是看出來他出身富貴。
    心中還打算跟他關係處好點,以後也能借力。
    如今力沒借著,淨為他操心了,以後還要想辦法拉拔他。
    衛辭頭一回在心中感歎,所以做人啊,有時候也不要太功利心。
    感歎完之後,衛辭在心中又擔憂起了程佑安。
    寧古塔條件實在太艱苦,程佑安從小雖說父親靠不住,後母心惡毒。
    但有外祖父一家護著,他是沒吃過什麽大苦楚的。
    如今要去寧古塔不知有多痛苦,衛辭連忙吩咐何琇瑩準備些十分能禦寒的上好的毛皮,以及防禦凍傷的藥材等物給程佑安送去。
    另外他還花重金找了一個大夫,讓大夫前往寧古塔守在程佑安身邊,有個靠譜的大夫在,能讓他少受不少罪。
    衛辭滿心想著此時此刻,程佑安一定滿心憤慨。
    從小他就沒少受後母的磋磨,如今還因為後母和其所出的弟弟毀了大好前程。
    程佑安一定又憤怒又無可奈何,一想到此衛辭就心中難過。
    眼下他還不能陪在程佑安身邊,甚至不能安慰他幾句。
    衛辭隻能寫了厚厚的信連帶著準備的物資一起給程佑安送去。
    與此同時,程佑安其實並沒有衛辭想的那麽難過。
    貶官的旨意很快送到巴蜀,程佑安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聞吏治之本,首在正己,次在治家。
    爾原廣漢府知府程佑安,身膺疆寄,受朕厚恩。
    理應廉慎持躬,嚴束親眷,以安黎庶。
    豈料爾治家無方,縱庇族屬,趁爾赴任在外,竟膽大包天。
    勾結地方劣紳,強占百姓膏腴之田,致民怨沸騰,訴狀盈階。
    所列罪狀鑿鑿,皆由爾管教不嚴而起。
    夫知府者,一府表率也,若身不能正,家不能齊,何以牧民?何以服眾?
    朕覽奏震怒,爾之瀆職失察,實難寬宥。
    姑念爾往日尚有微勞,免其刑誅,現革去知府之職,貶往寧古塔任縣令。
    爾當於苦寒之地躬身自省,撫綏邊民,痛改前非。
    若再蹈覆轍,必加重懲,勿謂朕言之不預也。
    欽此。
    這封聖旨寫的不可謂不嚴厲,若是別人接到定是又羞又憤又委屈。
    可程佑安卻是麵色平靜接了旨意,待送走天使後,他又收到了衛辭送來的物資和信。
    看著好友在信中百般安慰勸導,甚至保待此事平息後會想辦法,早日將他調離寧古塔這等窮山惡水之地。
    程佑安忍不住笑了出來,人生能得一對他真誠相待的朋友,他還有何可怨的呢。
    尤其是此事事發後雖說連累了他的官途。
    但想到程家族長已經出手,休了那個女人。
    並將那個女人生的兒子也趕出了程家家譜。
    程佑安就覺得此事也沒那麽糟糕,正所謂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他官途受阻,卻擺脫了他痛恨了那麽多年卻無可奈何的繼母,怎麽不算好事一件呢。
    至於以後的前程,程佑安如今更是看的很通透了。
    如今的他無腦相信他的好友衛辭,他知道衛辭以後的前途定是不可估量,登閣拜相也是遲早的事。
    有衛辭在,他絕不會一輩子在寧古塔當縣令的。
    想到此程佑安回到書房,提筆給衛辭寫了封信。
    信的中心思想隻有一個,兄弟,我好慘,你要快點撈我啊。
    以前程佑安雖然嘴上說要衛辭罩,但實則內心並不是真想靠衛辭拉拔他的仕途,甚至行動上有點有意避嫌。
    可現在他已經完全想通了,他有個厲害的兄弟是他的福分,他有啥好避嫌的。
    衛辭願意拉拔他,為他打算是看得起他,是他把當真兄弟,他再別扭就是真的不識趣了。
    程佑安的信快馬加鞭送回京中後,衛辭看到他信中把自己寫的那麽慘,心中越發不好受。
    於是他往上爬的心思就濃厚了,事實證明,人真離不開鞭策。
    有了程佑安這個等著他拉拔的人後,衛辭在官場的幹勁更足了。
    他夜以繼日埋頭苦幹,導致江正卿看到衛辭就在心中嘀咕,我這還不到告老還鄉的年齡。
    衛侍郎你年紀輕輕做到三品大員升官已經夠快了,總不能現在就覬覦我這尚書之位吧。
    衛侍郎這年紀熬也能熬死我,這麽拚是何苦呢?
    江正卿也就是不知道“內卷”這個詞,否則一定在心中封衛辭一個“卷王”,就沒見過這麽能卷的。
    衛辭卷的在昌泰帝都快看不下去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如今昌泰帝早已坐穩了帝位。
    因此如今早朝也被昌泰帝恢複到了先帝在時的情況,每月三次。
    可看著衛辭這麽能“卷”,昌泰帝都開始在心中嘀咕他是不是有些憊懶了。
    時間一晃又是三年,平平安安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
    爾雅與謝書蘅的關係沒有白交,靠著封家的關係,她成功把平平安安送去了皇家書院。
    皇家書院在京郊,每日上課又早,若是平平安安每日坐馬車從衛家前往書院上課,那恐怕每日四五點就要起。
    爾雅深知孩子若是睡眠不足很容易影響大腦發育。
    因此主動提出要與衛嶽一起,帶著平平安安住到他們在皇家書院旁邊的房子去。
    如此一來也省的兩個孩子為了上學每天早起來回奔波。
    等到休沐的時候他們再帶著兩個孩子回家團聚即可。
    何琇瑩雖然舍不得離開兩個孩子,但也不想孩子上學受罪。
    思來想去隻能同意了這個辦法,衛辭更是忙著升官發財。
    他每日忙著朝堂公務,本來就沒有太多時間帶孩子。
    且他也相信母親的教育方式,因此很放心的把平平安安給了父母帶。
    衛辭的內卷沒有白費,他這些年的兢兢業業終於在昌泰帝麵前刷夠了好感。
    昌泰帝雖然沒有給他升官,但在吏部右侍郎告老還鄉後。
    把他平調去吏部當侍郎,和沈思之做同僚了。
    雖說此次衛辭是平調,但吏部向來被視為六部之首。
    這一地位源於其職權的核心性,吏部掌管全國官員的選拔、任免、考核、升降、調動等事務。
    直接關係到官僚體係的運作,在古代官僚政治中,官員是行政體係的核心。
    因此負責官員管理的吏部,其重要性自然淩駕於掌管財政的戶部、禮儀祭祀的禮部、軍事的兵部、司法的刑部、工程建設的工部之上。
    從實際運作看,吏部尚書的地位也往往高於其他五部尚書,內閣首輔通常也是吏部尚書。
    因此,無論是職權性質還是實際地位,吏部都被普遍認為是六部之首。
    衛辭從刑部侍郎調為吏部侍郎,看起來是平調,但已經算是隱隱升職。
    如今的他是真的簡在帝心,位高權重,是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且身在吏部,等再過兩年,找個由頭他也真能讓程佑安的官職動一動了。
    衛辭在官場高歌猛進時,爾雅在京郊帶孩子很快也發現了她這兩個孫子雖然一母同胞。
    但無論性格還是智商,還真是一點都不一樣。
    平平是兄長,性格跳脫,他嘴甜腦子反應也快,無論情商還是智商都很高。
    在讀書一道的天賦很像他的父親衛辭,但也正是因為他的聰明,他總能很快看透某些事,一點都不好忽悠。
    比如幼時衛辭帶他去農莊種地,威脅他不好好讀書將來就讓他一輩子種地。
    平平不願意種地,一開始讀書的確十分上心,他又聰明,稍微一努力就進步奇快。
    但很快他就看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有個厲害的爹爹。
    將來就算他讀書一般,也不會淪落到去種地的。
    明白這件事後,平平對待讀書很快就沒那麽上心努力了。
    爾雅看到平平就深刻明白,為什麽有人說越是聰明的孩子越要費心教導,半點不能出差錯。
    因此爾雅因材施教,對平平是嚴加管教,不好有一絲懈怠。
    相比平平來說,安安就省心多了,他不如平平嘴甜會哄人。
    但小小年紀就很踏實努力,且善於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