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冰嬉2

字數:4947   加入書籤

A+A-


    明遠在一旁看得興起,忽然滑著冰繞著兩人轉圈,嘴裏還喊著:
    “看我給你們演個鷂子翻身!”
    話音未落,腳下一絆,結結實實摔在冰上,逗得平平和安安都笑出了聲。
    不知過了多久,安安也漸漸熟練起來。
    他滑得雖不如平平快,卻極少摔倒,每次轉彎都穩穩當當。
    像隻慢吞吞的小企鵝,反倒比旁人多了幾分穩當。
    三人在冰麵上你來我往,明遠滑得最野,時不時張開雙臂作飛翔狀。
    平平身姿輕盈,總能借著冰的慣性滑出很遠。
    安安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偶爾被他們逗得加快速度,臉上的笑意卻比誰都深。
    午後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椏灑在冰上,把三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安安忽然指著遠處喊道:
    “你們看!”
    隻見幾個老手正踩著冰刀表演“金雞獨立”。
    單腳支在冰上,另一條腿高高抬起,轉著圈滑行,引得圍觀的人陣陣喝彩。
    “我們也試試!”
    平平來了興致,學著人家的樣子抬起左腿。
    剛想轉圈就晃了晃,嚇得他趕緊把腳放下,生怕摔倒了再惹人笑話。
    安安也試著抬了抬腳,雖隻堅持了片刻,卻穩穩地沒摔倒。
    “你這穩勁倒適合這個。”
    明遠拍著他的肩膀笑。
    三人玩的忘了時間,直到日頭西斜,冰場上的人才漸漸散去。
    三人坐在岸邊的石頭上歇腳,都覺得渾身暖融融的,連指尖都透著熱乎氣。
    安安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冰麵,忽然說:
    “方才滑到最快時,真覺得像是踩著雲在走。”
    平平點頭,靈機一動道:
    “玩這一場,我倒有了兩句詩,你們聽聽。”
    明遠沒想到平平玩個冰嬉也能生出詩意,他瞪著眼睛聽。
    平平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凍浦琉璃接遠天,寒光照眼碎瓊田。
    鐵刃劃開千疊浪,飛瓊碾作一行煙。”
    “好!”
    明遠拍手,
    “把咱們今日的光景全寫出來了。安安,你也來兩句?”
    安安想了想,輕聲道:
    “輕如乳燕掠波去,矯若遊龍繞樹旋。
    笑落冰澌風裏散,歸來猶帶玉塵寒。”
    明遠笑著捶了他一下:
    “你這不是挺會玩的嗎?還說耽誤讀書。”
    安安紅了臉,低頭去解冰鞋的帶子,嘴角卻藏不住笑意。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
    安安吃過晚飯,竟沒像往常一樣去溫書。
    反倒找出工具箱,翻出幾塊薄木片、一把小刀和幾枚鐵釘。
    他坐在燈下,照著白日冰鞋的樣子慢慢削著木片。
    又把家裏舊鞋上的鐵掌拆下來,細細打磨成窄窄的冰刀。
    “你這是做什麽?”
    爾雅過來看他,見他滿手木屑,不由得奇怪。
    安安抬頭笑:
    “做雙冰嬉鞋。今日那雙太沉了,我想著做得輕便些,許會更好滑。”
    他手裏的小刀在木片上劃出道弧線,
    “祖母你看,這裏削薄些,鞋幫再收窄點,定能省不少力氣。”
    爾雅無奈地搖搖頭,伸手幫他把散落的釘子歸攏到一起:
    “別熬太晚。”
    等安安把冰鞋做好時,窗外已泛了白。
    他拿著新做的冰鞋在地上試了試,鐵刃接觸地麵時發出清脆的聲響,比前日明遠給的舊鞋果然輕便許多。
    他心裏歡喜,竟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另一邊平平也沒閑著,安安做冰嬉鞋時,他鋪開了一張八尺長的宣紙。
    研好墨,對著前日冰嬉的記憶慢慢畫起來。
    他先勾勒出遠處的河岸和稀疏的柳枝,又在冰麵上畫上三個身影。
    左邊那個身姿舒展的是明遠,正笑著往前滑。
    右邊那個穩穩當當的是安安,雖慢卻透著認真。
    中間張開雙臂的自然是他自己。
    他又在空白處添了幾隻飛鳥,遠處再點上幾個小小的人影,頓時讓整個畫麵活了起來。
    “你這畫裏的冰,倒真像能照見人影似的。”
    爾雅走過來看,見他用淡墨層層暈染出冰麵的光澤,不由得點頭,
    “這光影用得也巧。”
    平平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那是自然,你看小表叔的衣擺,我特意用了飛白筆法,是不是像被風吹起來的樣子?”
    等畫晾幹時,平平又取來顏料,給三人的衣服塗上顏色。
    明遠穿的青布衫,安安是月白長袍,自己則是件石綠短褂。
    他還在冰麵的反光處點了幾筆藤黃,頓時讓整個畫麵有了晨光灑在冰上的暖意。
    第二日,三人又在書房聚首。
    安安帶來了他新做的冰鞋,平平則展開了那幅冰嬉圖。
    “你這鞋做得真妙!”
    明遠拿起冰鞋翻來覆去地看,
    “這冰刀打磨得比買的還光滑。”
    安安笑:
    “有空咱們再去冰嬉,保管比昨兒滑得更順。”
    明遠又去看平平的畫,指著畫裏的人影:
    “你竟然把昨日咱們冰嬉的光景畫下來了。”
    平平笑笑沒說話,暖爐裏的炭火依舊旺著,映得那幅畫越發鮮活。
    安安摸著自己做的冰鞋,忽然道:
    “其實偶爾出來玩玩,倒真能讓腦子清醒些。
    前日我做這冰鞋時,忽然想通了《中庸》裏“致中和”那句話。”
    平平點頭:
    “可不是嘛,就像這冰嬉,既要放得開,又得收得住,和讀書做事一個道理。”
    明遠笑著把畫掛在牆上:
    “那往後咱們約定,每五日就去冰上玩半日,全當是換個法子讀書了。”
    平平安安卻不約而同搖頭拒絕,安安道:
    “那不行!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縣試,等咱們一口氣過了縣試,府試,院試,有了功名再玩不遲。”
    明遠聽到這話忍不住嘀咕:
    “可院試都在八月份了,等有了功名河上的冰麵早化了。”
    平平拍了拍明遠的肩,溫聲道:
    “小表叔,冰每年冬天都有,今年錯過了,明年河水還會結凍。
    咱們有的是時間痛痛快快的玩。
    可讀書若此刻鬆了勁,日後再想補,哪有這般好光景?
    等咱們把功名拿到手,往後年年的冰嬉都能玩得踏實盡興,不是更妙?”
    平平的話讓明遠露出笑容:
    “這話說的有理,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