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少帝紀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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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日,曹髦在朝堂上大論淮南之戰的功勞,根據眾人在這場戰役中的表現,分別給予封爵和賞賜。
秋八月甲戌,魏國朝堂的人事變動仍在繼續,驃騎將軍王昶被任命為司空,接過新的重任,肩負起穩定朝堂的職責。
丙寅日,曹髦心懷對國家長治久安的期望,下詔道:“養老興教,乃是三代樹立良好風俗、流傳不朽的重要舉措。必須設立三老、五更之位,以此表達對長者和賢能的崇高敬意,聆聽他們的教誨,將這些寶貴的經驗記載於史冊。如此,方能使天下順應良好的風氣,百姓受到教化。如今,應精心挑選品德高尚之人,擔當此任。關內侯王祥,秉持仁義,誌向高雅且堅定;關內侯鄭小同,溫和恭敬,孝順友愛,遵循禮儀從不犯錯。朕任命王祥為三老,鄭小同為五更。”
詔令下達後,曹髦親自率領眾官員,依照古禮舉行莊重的儀式。據《漢晉春秋》記載,儀式上,曹髦虛心向王祥請教治國之道。王祥恭敬地回答:“往昔,聖明的君主不僅完備了禮樂製度,還注重培養忠誠的品質。忠誠體現在言行之中,有大德之人的行為順應天地之道。連上天都不會違背,更何況是人呢?”王祥的事跡在呂虔傳中另有記載。而鄭小同,是鄭玄的孫子。據鄭玄別傳記載:“鄭玄的兒子曾在孔融手下為官,被舉薦為孝廉。孔融被圍困時,他前去救援,不幸被賊寇殺害。他的妻子懷有遺腹子,在丁卯日出生,而鄭玄恰好也出生於丁卯年,所以取名為小同。”魏名臣奏中還記載了太尉華歆的上表:“臣聽聞,激勵風俗、宣揚教化,沒有比表彰善行更重要的;分封俸祿、授予爵位,沒有比彰顯才能更美好的。因此,楚人懷念子文的治理,讓他的後代繼承爵位;漢室嘉獎江公的品德,使他的家族顯耀於世。已故的漢大司農北海鄭玄,在當時的學術界,聲名冠絕華夏,是一代儒宗。文皇帝表彰錄用先賢,任命鄭玄的嫡孫小同為郎中,並給予他長假在家。小同年過三十,年少時就具備美好的品質,精通六經,在鄉裏聲譽卓著。海、岱地區的人們都稱讚他的質樸自然,欣賞他的寬宏氣量。觀察他的行為舉止,有質樸正直、堅定不移的品性,而且他恭敬謹慎、沉穩安靜,盡心奉養親人,不刻意追求表麵的美好,不與人爭名逐利。這樣的人,正是清明之世應當表彰任用的,也是陛下前後詔書所斟酌尋求的人才。臣年老多病,精力不濟,謹將此事奏明陛下。”
然而,鄭小同的命運卻充滿悲劇色彩。據《魏氏春秋》記載,鄭小同前去拜訪司馬昭,司馬昭當時有一份機密奏疏,沒來得及收起來。司馬昭上廁所回來後,問鄭小同:“你看到我的奏疏了嗎?”鄭小同回答:“沒有。”但司馬昭心中仍有疑慮,最終竟派人用毒酒害死了他。關於“三老”“五更”的含義,鄭玄在注釋《文王世子》時說:“三老、五更各一人,都是年老且經曆豐富、已經退休的人。”在注釋《樂記》時又說:“都是年高且知曉三德五事的老人。”蔡邕在《明堂論》中則認為:“更”字應寫作“叟”。“叟”是對長老的稱呼,因為字形與“更”相似,書寫的人就誤寫成了“更”。比如“嫂”字是“女”旁加“叟”,現在也有人誤寫成“更”,由此可以驗證“更”應為“叟”。但對於蔡邕的說法,諸位儒者意見不一,鬆之也難以判斷孰是孰非。
就在這一年,青龍、黃龍多次出現在頓丘、冠軍、陽夏縣界的井中。這些祥瑞之兆,本應讓百姓們感到欣喜,認為是國家昌盛的象征。但曹髦卻有著不同的看法,他深知這些現象背後隱藏的深意。
甘露四年公元259年)春,正月,寧陵縣界的井中又出現了兩條黃龍。據《漢晉春秋》記載,當時人們都認為這是吉祥的征兆,紛紛為此慶賀。曹髦卻神色凝重地說:“龍,象征著君主之德。如今它既不在天空翱翔,也不在田野中安處,卻屢次屈居於井中,這並非是好兆頭。”於是,他寫下《潛龍之詩》來自我諷喻,抒發心中的鬱悶與擔憂。司馬昭看到這首詩後,心中對曹髦產生了不滿,君臣之間的關係也因此變得更加微妙。
夏天六月,司空王昶不幸去世,魏國朝堂又失去了一位重臣。秋天七月,陳留王曹峻也離開了人世。冬天十月丙寅,朝廷對行政區劃進行調整,從新城郡中分出部分區域,重新設置上庸郡。十一月癸卯,車騎將軍孫壹竟被家中的婢女殺害,這一係列的變故,讓魏國的局勢愈發顯得動蕩不安。
甘露五年公元260年)春,正月初一,天空出現日食。在古代,日食被視為上天的警示,這讓本就憂心忡忡的曹髦更加焦慮。夏四月,曹髦再次下詔,命令有關部門遵循之前的旨意,再次晉升司馬昭為相國,封晉公,加九錫之禮。
五月,洛陽城的天空仿佛被陰霾籠罩,壓抑的氛圍彌漫在每一個角落。高貴鄉公曹髦坐在宮殿之中,看著朝堂之上司馬昭日益膨脹的權勢,心中的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燒。他深知,自己的威權正一天天被蠶食,若再坐以待斃,必將遭受廢黜與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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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己醜這一天,曹髦再也無法忍受。他秘密召來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憤然說道:“司馬昭的野心,路人皆知!我怎能坐在這裏,等著被他廢黜羞辱?今日,我要與你們一同出宮,討伐司馬昭!”
王經聽聞,心中大驚,趕忙勸諫:“陛下,昔日魯昭公因不能忍受季氏的專權,貿然出擊,結果戰敗逃亡,失去了國家,還被天下人恥笑。如今司馬昭掌控大權已久,朝廷內外眾多人為他效命,他們不顧是非對錯,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如今宮中宿衛空虛,我們的兵力薄弱,陛下您憑借什麽去討伐他呢?您這樣做,恐怕不但無法除掉禍患,反而會讓情況變得更糟!這其中的禍事難以預料,還請陛下慎重考慮啊!”
曹髦聽後,怒從心頭起,他從懷中掏出詔書,狠狠地扔在地上,大聲說道:“此事我已決定!就算是死,我又有何懼?更何況,未必就會死!”說罷,他起身前往太後宮中,將此事告知太後。
然而,王沈和王業卻心懷鬼胎,他們見曹髦心意已決,知道此事凶多吉少,竟偷偷跑去將消息告訴了司馬昭。司馬昭得知後,立刻調兵遣將,做好了應對準備。
曹髦不顧眾人勸阻,毅然率領著數百名僮仆,擊鼓呐喊著出宮。他心中滿是悲憤,哪怕力量懸殊,也絕不退縮。當他們行至東止車門時,司馬昭的弟弟屯騎校尉司馬伷帶兵趕來。曹髦的左右侍從大聲嗬斥,司馬伷的士兵們一時驚慌失措,紛紛逃竄。
但曹髦的反抗並未就此停止,他繼續前行。中護軍賈充帶著士兵,在南闕下攔住了曹髦。曹髦毫不畏懼,親自拔劍與敵人戰鬥。賈充的士兵們見皇帝親自參戰,心中有所顧忌,漸漸有了退縮之意。
此時,太子舍人成濟慌了神,他焦急地問賈充:“情況危急,該怎麽辦?”賈充惡狠狠地說道:“平日裏養著你們,就是為了今天!今日之事,無需多問,照做便是!”成濟聽後,心一橫,提著長槍衝上前去,猛地刺向曹髦。長槍穿透了曹髦的身體,鮮血四濺,曹髦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之中,年僅二十歲。
司馬昭得知曹髦被殺的消息後,佯裝大驚失色,他驚恐地撲倒在地,喊道:“天下人會怎麽看我啊!”太傅司馬孚聽聞消息,急忙趕到現場。他悲痛欲絕,將曹髦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放聲大哭:“殺害陛下的,是我的罪過啊!”
事後,太後發布命令:“我德行淺薄,遭遇國家的不幸。當初擁立東海王的兒子曹髦為明帝的繼承人,是見他喜愛讀書、擅長寫文章,希望他能有所成就。可沒想到,他性情越來越暴戾,惡行日益嚴重。我多次斥責他,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更加憤怒,編造出醜惡、叛逆、大逆不道的話來汙蔑我,導致兩宮之間關係隔絕。他說的那些話,簡直不堪入耳,天地都不能容忍。我曾秘密告知大將軍,這樣的人不能奉祀宗廟,否則會顛覆國家,我死後也無顏麵對先帝。大將軍認為他還年輕,或許能改過自新,一直耐心勸解。可這孩子卻越來越乖戾,竟然舉著弩箭遠遠地射我的宮殿,還詛咒要射中我的脖子,箭就落在我麵前。我多次告訴大將軍,必須廢掉他,前後說了幾十次。這孩子知道自己罪重,便圖謀弑逆,賄賂我的身邊人,想趁我服藥時用毒酒害我,還設計了重重陰謀。事情敗露後,他竟想趁著機會帶兵衝進西宮殺我,再出去對付大將軍。他把侍中王沈、散騎常侍王業、尚書王經召來,拿出懷中的黃素詔書給他們看,說今天就要動手。我的處境,比累卵還要危險。我一個孤寡老人,難道還會貪戀這剩餘的性命嗎?隻是痛心先帝的遺願無法實現,國家即將顛覆。幸虧宗廟有靈,王沈、王業及時跑去告訴大將軍,讓他提前做好防備。可這孩子還是帶著左右衝出雲龍門,擂響戰鼓,親自拔刀,與左右侍衛一起衝進了軍隊中,最終被前鋒殺害。這孩子犯下了悖逆不道的罪行,又讓自己陷入大禍,實在讓我痛心不已。昔日漢昌邑王因罪被廢為庶人,這孩子也應以普通百姓的禮節下葬,讓朝廷內外都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還有尚書王經,他同樣凶惡叛逆,毫無臣子的樣子,把他和他的家屬都抓起來,送到廷尉那裏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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