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關張馬黃趙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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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羽,字雲長,本來字長生,是河東解縣人。後來因為犯了事兒,跑到涿郡避禍。當時劉備正在家鄉招兵買馬,關羽和張飛就成了他的護衛。等到劉備當了平原相,便任命關羽、張飛做別部司馬,讓他們各自統領一支隊伍。劉備和這兩人關係好得沒話說,睡覺都擠一張床,感情親如兄弟。但在大庭廣眾之下,關、張二人就整天恭恭敬敬地站在劉備身邊伺候,跟著他東奔西跑,再危險也絕不退縮。
    《蜀記》裏記載了這麽一件事曹操和劉備在下邳圍攻呂布時,關羽跟曹操說,呂布派秦宜祿出去求救了,等攻下城後,希望能把秦宜祿的妻子嫁給自己,曹操答應了。可眼看城快破了,關羽又多次提起這事兒。曹操心裏犯嘀咕,懷疑秦宜祿的妻子長得特別漂亮,就先派人把她接來看看,結果自己留了下來,這讓關羽心裏很不安。《魏氏春秋》裏說的也和這事兒一樣。後來劉備偷襲斬殺了徐州刺史車胄,讓關羽駐守下邳城,代理太守的職務,《魏書》裏則說讓關羽兼任徐州的職務,而劉備自己回到了小沛。
    建安五年,曹操向東征討,劉備逃去投奔袁紹。曹操活捉了關羽,把他帶回營地,任命他為偏將軍,待遇十分優厚。袁紹派大將顏良在白馬攻打東郡太守劉延,曹操派張遼和關羽做先鋒去迎擊。關羽遠遠望見顏良的旗幟和車蓋,就拍馬衝進萬軍之中,一刀刺死顏良,割下他的腦袋回來,袁紹手下的將領們沒人能抵擋他,白馬之圍就這樣解除了。曹操立刻上表朝廷,封關羽為漢壽亭侯。
    起初,曹操很欣賞關羽的為人,但觀察他的心思,知道他不會長久留下來,就對張遼說“你試著以情動人問問他。” 不久後張遼就去問關羽,關羽歎息著說“我很清楚曹公待我不薄,但我受劉將軍的大恩,發誓要和他同生共死,不能背叛他。我最終是不會留下的,我一定要立下功勞報答曹公後再走。” 張遼把關羽的話告訴了曹操,曹操覺得關羽很講義氣。《傅子》裏說,張遼想把這事告訴曹操,又怕曹操殺了關羽,不告訴又不符合侍奉君主的道理,就歎息道“曹公是君父,關羽是兄弟啊。” 於是還是告訴了曹操。曹操說“侍奉君主不忘記根本,真是天下的義士啊。估計他什麽時候會走?” 張遼說“關羽受了您的恩惠,一定會立下功勞報答您之後才走。” 等到關羽殺了顏良,曹操知道他肯定要走了,就重重地賞賜他。關羽把曹操賞賜的東西全都封存起來,呈上書信告辭,然後到袁紹的軍營投奔劉備去了。曹操身邊的人想追他,曹操說“他是各為其主,別追了。” 裴鬆之認為,曹操知道關羽不會留下,卻心裏讚賞他的誌向,關羽走了也不派人去追,以此成全他的義氣,要是沒有稱王稱霸的氣度,誰能做到這樣呢?這實在是曹操的美德啊。
    後來劉備投奔劉表,劉表死後,曹操平定荊州,劉備從樊城準備南渡長江,另外派關羽率領幾百艘船到江陵會合。曹操追到當陽長阪,劉備抄近路趕到漢津,正好和關羽的船相遇,就一起到了夏口。《蜀記》裏說,當初劉備在許都,和曹操一起打獵,打獵途中,大家散開的時候,關羽勸劉備殺了曹操,劉備沒答應。到了夏口,在江麵上漂泊的時候,關羽生氣地說“以前打獵的時候,如果聽了我的話,就不會有今天的困境了。” 劉備說“那時候也是為國家愛惜他罷了;如果天道輔佐正義,怎知這不是福氣呢!” 裴鬆之認為,劉備後來和董承等人合謀對付曹操,隻是事情泄露沒成功罷了,如果是為國家愛惜曹操,怎麽會說這樣的話呢!關羽如果真的有這個勸說而劉備不肯聽從,應該是因為曹操身邊心腹親戚眾多,事情不是預先策劃好的,不能倉促行事,曹操雖然可以殺,但自己也肯定難逃一死,所以用計謀阻止了,哪裏是什麽愛惜呢!過去的事,不過是借口說些文雅的話罷了。
    孫權派兵幫助劉備抵抗曹操,曹操率軍退回。劉備收複江南各郡後,就封賞功臣,任命關羽為襄陽太守、蕩寇將軍,駐守江北。劉備向西平定益州後,任命關羽統管荊州事務。關羽聽說馬超來投降,他和馬超向來不認識,就寫信給諸葛亮,問馬超的才能能和誰相比。諸葛亮知道關羽好勝,就回信說“馬超文武雙全,勇猛過人,是一代豪傑,和黥布、彭越差不多,可以和張飛並駕齊驅,但還是比不上你美髯公無與倫比啊。” 關羽胡須漂亮,所以諸葛亮稱他為髯公。關羽看了信特別高興,還拿給賓客們看。
    關羽曾經被流箭射中,箭穿透了他的左臂,後來傷口雖然愈合了,但每到陰雨天,骨頭常常疼痛。醫生說“箭頭有毒,毒已經侵入骨頭裏了,得割開手臂,刮去骨頭上的毒,這樣病痛才能消除。” 關羽就伸出手臂讓醫生開刀。當時關羽正好請將領們喝酒吃飯,手臂上的血一直流,裝滿了盤子,而關羽卻割著烤肉喝酒,談笑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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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二十四年,劉備當了漢中王,任命關羽為前將軍,授予他符節和黃鉞。這一年,關羽率領軍隊在樊城攻打曹仁。曹操派於禁去援助曹仁。秋天,大雨連綿,漢水泛濫,於禁統領的七支軍隊都被淹沒了。於禁投降了關羽,關羽又殺了將軍龐德。梁縣、郟縣、陸渾等地的強盜有的遠遠地接受關羽的印信和稱號,成為他的支係黨羽,關羽威震中原。曹操商議著遷都來躲避他的鋒芒,司馬懿、蔣濟認為關羽得誌,孫權肯定不願意,可派人勸說孫權偷襲關羽的後方,答應割讓江南封給孫權,這樣樊城之圍自然就解除了。曹操聽從了他們的建議。
    在此之前,孫權派使者為兒子求娶關羽的女兒,關羽辱罵使者,不答應婚事,孫權很生氣。《典略》裏說,關羽圍攻樊城時,孫權派使者去援助他,命令使者不要進軍太快,又派主簿先去給關羽通報。關羽對他們進軍遲緩很生氣,又因為自己已經俘獲了於禁等人,就罵道“小子敢這樣,要是樊城攻下來了,我不能消滅你們嗎!” 孫權聽說後,知道關羽輕視自己,就假意寫信向關羽道歉,答應親自過去。裴鬆之認為,荊州和東吳雖然表麵和睦,內心卻互相猜忌防備,所以孫權偷襲關羽,是秘密出兵的。根據《呂蒙傳》裏說“把精兵埋伏在船艙裏,讓人身穿白衣搖櫓,裝作商人的樣子。” 從這來看,關羽不向孫權求助,孫權也肯定不會說自己要去援助。如果答應援助,為什麽要隱瞞形跡呢?
    另外,南郡太守麋芳在江陵,將軍傅士仁駐守公安,向來都怨恨關羽輕視自己。自從關羽出兵後,麋芳、傅士仁供給軍資,不全力相助。關羽說 “回來後一定要治他們的罪”,麋芳、傅士仁都心懷恐懼不安。於是孫權暗中引誘麋芳、傅士仁,麋芳、傅士仁就派人迎接孫權。而曹操派徐晃救援曹仁,《蜀記》裏說,關羽和徐晃向來關係好,遠遠地互相交談,隻說平生往事,不涉及軍事。一會兒,徐晃下馬宣布命令“誰能得到關雲長的頭,賞金千斤。” 關羽驚恐地說“大哥,這是什麽話啊!” 徐晃說“這是國家的大事啊。” 關羽沒能攻下樊城,就率軍退回。這時孫權已經占據江陵,把關羽士兵的妻子兒女都俘虜了,關羽的軍隊於是潰散了。孫權派將領迎擊關羽,在臨沮殺了關羽和他的兒子關平。《蜀記》裏說,孫權派將軍攻打關羽,俘獲了關羽和他的兒子關平。孫權想留下關羽來對抗劉備、曹操,身邊的人說“狼子野心不能養,以後必定是禍害。曹操不馬上除掉他,自己招來大麻煩,還商議遷都。現在怎麽能讓他活著!” 於是就殺了關羽。裴鬆之根據《吳書》考證孫權派將領潘璋在關羽敗走的路上攔截,關羽一到就被殺了,而且臨沮離江陵有二三百裏,怎麽會不馬上殺關羽,還商議他的生死呢?又說 “孫權想留下關羽來對抗劉備、曹操”,這是不對的,有見識的人是不會這麽說的。《吳曆》裏說孫權把關羽的首級送給曹操,用諸侯的禮節安葬了他的屍骸。
    後來追封關羽諡號為壯繆侯。《蜀記》裏說,關羽剛出兵圍攻樊城時,夢見豬咬他的腳,就對兒子關平說“我今年要衰敗了,恐怕回不來了!”《江表傳》裏說,關羽喜歡《左傳》,背誦得差不多都能上口。關羽的兒子關興繼承爵位,關興字安國,年輕時就有好名聲,丞相諸葛亮很器重他,認為他不一般。關興二十歲左右擔任侍中、中監軍,幾年後就去世了。關興的兒子關統繼承爵位,娶了公主,官至虎賁中郎將。關統去世後,沒有兒子,就以關興的庶子關彝接續封爵。《蜀記》裏說,龐德的兒子龐會,跟隨鍾會、鄧艾討伐蜀國,蜀國滅亡後,把關氏家族全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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