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蔣琬費禕薑維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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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維自己覺得熟悉西方的風俗,加上又有才能和武力,想拉攏羌、胡各族作為自己的助力,認為從隴山以西的地區都可以奪取過來。他常常想大舉出兵,可費禕總是限製他,不答應他的請求,給他的兵力也不超過一萬人。(《漢晉春秋》記載費禕對薑維說“我們比起丞相來差遠了,丞相都沒能平定中原,何況我們呢!不如好好保衛國家、治理百姓,恭敬地守護江山社稷,至於建功立業,就等有才能的人來做吧,別抱著僥幸心理,想靠一次行動就決定成敗。要是事情不如人意,後悔都來不及。”)
延熙十六年春天,費禕去世。這年夏天,薑維率領幾萬人馬從石營出兵,途經董亭,包圍了南安。魏國雍州刺史陳泰趕來解圍,軍隊抵達洛門,薑維因為糧草耗盡,隻好撤軍返回。
第二年,朝廷給薑維加授督中外軍事的職務。他再次出兵隴西,駐守狄道的縣長李簡獻城投降。薑維進軍包圍襄武,與魏將徐質交戰,斬殺敵軍士兵,打敗了敵人,魏軍敗退。薑維乘勝收服了許多地方,還攻下河關、狄道、臨洮三個縣,把當地百姓遷回蜀地。
延熙十八年,薑維又和車騎將軍夏侯霸等人一起從狄道出兵,在洮西大敗魏國雍州刺史王經,王經的部隊戰死幾萬人。王經退守狄道城,薑維率軍包圍了他。魏國征西將軍陳泰進軍解圍,薑維退守鍾題。
延熙十九年春天,薑維就地升任大將軍。他重新整頓兵馬,和鎮西大將軍胡濟約定在上邽會師,可胡濟沒能按時趕到,薑維因此被魏國大將鄧艾在段穀打敗,部隊潰散逃亡,戰死的人很多。百姓從此對薑維怨聲載道,而且隴山以西地區也動蕩不安。薑維主動上書請罪,承擔責任,請求貶官削職。朝廷任命他為後將軍,代理大將軍的事務。
延熙二十年,魏國征東大將軍諸葛誕在淮南反叛,抽調關中的兵力東下。薑維想趁關中兵力空虛進軍秦川,於是又率領幾萬人從駱穀出兵,徑直抵達沈嶺。當時長城囤積了大量糧食,守軍卻很少,聽說薑維來了,士兵們都惶恐不安。魏國大將軍司馬望率軍抵禦,鄧艾也從隴右趕來,兩軍都駐紮在長城。薑維進軍芒水,全軍都憑借山勢紮營。司馬望、鄧艾則沿著渭水築起堅固的營壘,薑維多次下山挑戰,司馬望和鄧艾都不予回應。
景耀元年,薑維聽說諸葛誕戰敗,就撤軍返回成都,重新被任命為大將軍。
起初,先主劉備留下魏延鎮守漢中,魏延把兵力都部署在各個營壘來抵禦外敵,敵人如果來進攻,讓他們無法進入。到興勢之戰時,王平抵禦曹爽,也沿用了這種做法。薑維卻提出建議,認為交錯防守各個營壘,雖然符合《周易》中 “重重門戶” 的道理,但隻能抵禦敵人,不能取得大的勝利。不如讓各營壘在得知敵軍到來後,收攏兵力、囤積糧食,退守漢、樂二城,讓敵人無法進入平原,再派重兵把守關隘來抵禦他們。遇有戰事,就派流動部隊一起進軍,伺機襲擊敵軍空虛之處。敵人攻打關隘不能攻克,野外又沒有散落的糧食,長途運輸糧草,自然會疲憊不堪。等他們撤退的時候,各城守軍再一起出動,和流動部隊合力追擊,這才是殲滅敵人的辦法。
於是朝廷下令讓督漢中胡濟退守漢壽,監軍王含駐守樂城,護軍蔣斌駐守漢城,又在西安、建威、武衛、石門、武城、建昌、臨遠等地都設立營壘防守。
景耀五年,薑維率領部隊從漢城、侯和出兵,被鄧艾打敗,退守遝中。薑維原本是寄居異國他鄉,多年來征戰沙場,卻沒建立什麽功績,而且宦官黃皓等人在朝廷內弄權,右大將軍閻宇和黃皓勾結,黃皓還暗中想廢掉薑維,扶持閻宇。薑維也懷疑他們,因此心裏既害怕又不安,不再返回成都。(《華陽國誌》記載薑維憎惡黃皓專權妄為,上奏後主請求殺掉他。後主說“黃皓不過是個供人驅使的小臣,以前董允對他恨之入骨,我也常常怨恨他,你何必放在心上!” 薑維見黃皓黨羽眾多,擔心自己說錯話惹禍,就客氣地告辭出宮。後主命令黃皓到薑維那裏謝罪。薑維勸說黃皓,請求去遝中種麥子,以此躲避朝廷內部的逼迫。)
景耀六年,薑維上奏後主說“聽說鍾會在關中整頓軍隊,打算圖謀進攻我國,應該同時派遣張翼、廖化統領各路軍隊,分別守衛陽安關口、陰平橋頭,以防患於未然。” 黃皓迷信鬼神巫師,說敵人最終不會來,勸說後主將這件事壓下來,大臣們都不知道。
等到鍾會將要進軍駱穀,鄧艾將要進入遝中,後主這才派遣右車騎廖化到遝中援助薑維,左車騎張翼、輔國大將軍董厥等人到陽安關口擔任各營壘的外援。廖化等人到達陰平後,聽說魏國將領諸葛緒向建威進軍,就停下來等待。
一個多月後,薑維被鄧艾打敗,退守陰平。鍾會率軍圍攻漢、樂二城,還派遣偏將進攻陽安關口,蔣舒打開城門出城投降,傅僉奮力抵抗,戰死沙場。(《漢晉春秋》記載蔣舒將要出城投降,就欺騙傅僉說“現在敵人來了,我們不主動出擊,卻關閉城門防守,這不是好辦法。” 傅僉說“我奉命守城,隻有保全城池才算有功,現在違背命令出戰,如果損兵折將,辜負國家,死了也沒用。” 蔣舒說“你把保全城池當作功勞,我把出戰打敗敵人當作功勞,咱們各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吧。” 於是率領士兵出城。傅僉以為他要去作戰,沒想到蔣舒到了陰平,就投降了胡烈。胡烈趁機襲擊城池,傅僉奮力抵抗,戰死沙場,魏國人都佩服他的忠義。《蜀記》記載蔣舒擔任武興督時,沒什麽政績。蜀地朝廷派人接替他,讓蔣舒留下協助防守漢中。蔣舒心懷怨恨,所以打開城門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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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會攻打樂城,沒能攻克,聽說陽安關口已經失守,就長驅直入。張翼、董厥剛到漢壽,薑維、廖化也放棄陰平撤退,正好和張翼、董厥會合,於是全軍退守劍閣,抵禦鍾會。
鍾會給薑維寫信說“您憑借文武雙全的才德,胸懷蓋世的謀略,在巴、漢建立功勳,名聲傳遍華夏,遠近之人沒有不仰慕您的。我常常想起過去,咱們曾一同蒙受魏國的教化,像吳劄、鄭喬那樣,能夠理解彼此的情誼。” 薑維沒有回信,隻是部署營壘,據守險要地勢。鍾會無法攻克劍閣,而且糧草運輸路途遙遠,就商議撤軍。
可鄧艾從陰平出發,沿著景穀道旁邊的小路深入,最終在綿竹打敗了諸葛瞻。後主向鄧艾請求投降,鄧艾前進占據了成都。薑維等人起初聽說諸葛瞻戰敗,又聽到各種消息,有的說後主想堅守成都,有的說想向東投奔吳國,有的說想向南進入建寧,於是率領軍隊從廣漢、郪縣的道路進軍,來探察虛實。不久接到後主的命令,才放下武器盔甲,到涪縣鍾會的軍營前投降,將士們都很憤怒,拔出刀砍石頭。(幹寶《晉紀》說鍾會對薑維說“來得怎麽這麽晚呢?” 薑維表情嚴肅,流著淚說“今天能來這裏已經算快的了!” 鍾會覺得他很奇特。)
鍾會厚待薑維等人,暫時歸還了他們的印信、名號、符節、車蓋。鍾會和薑維出去就同乘一輛車,坐下就同坐一張席,對長史杜預說“拿伯約和中原的名士相比,諸葛誕、夏侯玄都比不上他。”(《世語》說當時蜀國的官員都是天下的傑出人才,沒有人能超過薑維。)鍾會陷害鄧艾之後,鄧艾被用囚車征召,鍾會於是帶著薑維等人到成都,自稱益州牧發動叛亂。(《漢晉春秋》說鍾會暗中懷有叛亂的圖謀,薑維看到後了解他的心思,認為可以造成混亂來謀求恢複蜀國,於是用假話勸說鍾會說“聽說您從淮南以來,謀劃沒有失算過,晉朝能興盛,都是您的功勞。如今又平定了蜀國,威望德行震動當世,百姓推崇您的功勞,君主畏懼您的謀略,想憑這些怎麽能安然回去呢!韓信在天下動蕩時不背叛漢朝,卻在天下平定後被懷疑,大夫文種不跟隨範蠡在五湖歸隱,最終拔劍自殺而枉死,他們難道是昏庸的君主和愚蠢的臣子嗎?是利害關係使他們這樣的。如今您大功已經建立,大德已經顯著,為什麽不效法陶朱公乘船遠遊,保全功勞和自身,登上峨嵋山,跟隨赤鬆子遨遊呢?” 鍾會說“您說得太遙遠了,我做不到,而且當前的辦法,或許還不止這些。” 薑維說“其他的就是您的智力能做到的,就不用麻煩我這老夫了。” 從此兩人感情很好,相處融洽。《華陽國誌》說薑維教鍾會誅殺從北方來的將領,等他們死後,再慢慢殺死鍾會,把魏國士兵全部活埋,恢複蜀國的皇位,秘密給後主寫信說“希望陛下忍受幾天的屈辱,我想讓國家從危亡中恢複安定,讓日月從昏暗後重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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