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吳主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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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六年,孫權把治所遷到秣陵。第二年,又在石頭山修築城池,把秣陵改名叫建業。聽說曹操可能要來侵犯,就修建了濡須塢防禦。
    建安十八年正月,曹操果然來攻濡須,孫權帶兵跟他對峙了一個多月。曹操遠遠望見孫權的軍隊軍容整齊,紀律嚴明,不由得感歎了一番,最後隻好退兵。《吳曆》裏詳細記載了這段事曹操出兵濡須時,造了油船,夜裏想渡過洲島。孫權派水軍把他們團團圍住,俘虜了三千多人,還有幾千人掉進水裏淹死了。孫權幾次挑戰,曹操都堅守不出。孫權幹脆親自駕著輕船,從濡須口駛入曹軍陣地。曹軍將領們都以為是來挑戰的,想下令攻擊。曹操卻說“這肯定是孫權想親自來看看我的軍隊陣容。” 他下令全軍戒備,弓箭不準亂射。孫權的船在曹軍陣裏走了五六裏,回去的時候還奏起了軍樂。曹操見東吳的船艦、武器和軍隊都整整齊齊,感慨道“生兒子就得像孫仲謀啊!劉表的那些兒子,簡直就是豬狗!” 後來孫權給曹操寫信,說“春天江水要漲了,您還是趕緊回去吧。” 又在另一張紙上寫“您不死,我就不得安寧。” 曹操跟將領們說“孫權這小子倒是沒騙我。” 於是真的撤軍了。《魏略》裏則說,孫權當時是乘大船來觀察曹軍,曹操讓士兵亂箭齊發,箭都射在了船的一側,船因為偏重差點翻了。孫權趕緊讓船掉個頭,讓另一側也受箭,等兩邊箭射得差不多平衡了,才把船開回去。
    早先曹操擔心長江邊的郡縣被孫權占領,就下令讓百姓往內地遷移。結果老百姓反而被嚇得慌了神,廬江、九江、蘄春、廣陵一帶,十多萬戶人家全都往東渡過長江。這樣一來,長江以西就空了,合肥以南隻剩下一座皖城。
    建安十九年五月,孫權親自征討皖城。閏月的時候終於攻下來了,活捉了廬江太守朱光和參軍董和,還有幾萬男女百姓。這一年,劉備平定了蜀地。孫權覺得劉備已經得到益州,就派諸葛瑾去跟他要荊州的幾個郡。劉備不答應,說“我正打算奪取涼州,等涼州拿下來,就把整個荊州都給你們東吳。” 孫權氣壞了,罵道“這分明是借了東西不想還,想用空話拖延時間!” 當即就派官吏去接管長沙、零陵、桂陽三個郡,可全被關羽趕了回來。
    孫權大怒,派呂蒙率領鮮於丹、徐忠、孫規等二萬人馬去攻打這三個郡,又讓魯肅帶一萬人駐守巴丘(就是後來的巴陵)防備關羽。孫權自己駐守陸口,統一指揮各路軍隊。呂蒙一到,長沙、桂陽兩郡就投降了,隻有零陵太守郝普拒不歸順。正趕上劉備到了公安,派關羽帶三萬兵馬到益陽,孫權隻好召呂蒙等人回來支援魯肅。呂蒙臨走前派人去勸降郝普,郝普最終還是降了。呂蒙拿下三個郡的將領和太守後,就率軍返回,跟孫皎、潘璋以及魯肅的軍隊合兵一處,在益陽抵擋關羽。兩邊還沒開打,碰巧曹操進軍漢中,劉備怕益州保不住,趕緊派使者來求和。孫權就讓諸葛瑾回信,同意重新結盟。最後雙方約定,荊州的長沙、江夏、桂陽以東歸孫權,南郡、零陵、武陵以西歸劉備。
    劉備回去後,曹操也從漢中撤軍了。孫權從陸口返回後,又去征討合肥,還是沒打下來,隻好撤軍。大部隊都已經上路了,孫權和淩統、甘寧等人在津北突然被魏將張遼襲擊。淩統等人拚死保護孫權,孫權騎著駿馬衝過津橋才得以逃脫。《獻帝春秋》裏說,張遼問投降的吳兵“剛才有個紫胡子將軍,上身長下身短,騎馬射箭本事了得,那是誰?” 降兵回答“是孫會稽(指孫權,當時他兼任會稽太守)。” 張遼跟樂進碰麵時,後悔沒早點知道是孫權,要是趕緊追擊肯定能抓住,全軍上下都為此歎息遺憾。《江表傳》則記載,孫權騎駿馬衝津橋時,橋南邊的木板已經被拆了,有一丈多寬的地方沒板子。穀利在馬後麵,讓孫權抓穩馬鞍放鬆韁繩,自己在後麵狠狠一鞭子抽下去,借著這股勁,馬一躍而過。孫權脫險後,立刻封穀利為都亭侯。這穀利原本是孫權身邊的侍從,因為謹慎正直當上了親近監,為人忠誠果敢,說話直來直去,從不敷衍,所以很得孫權的信任和喜愛。
    建安二十一年冬天,曹操把軍隊駐紮在居巢,接著就向濡須發起了進攻。
    到了建安二十二年春天,孫權派都尉徐詳去麵見曹操,請求投降。曹操也派使者回訪,雙方重修舊好,還發誓要再次聯姻鞏固關係。
    建安二十三年十月,孫權要回吳郡,途中在庱亭(庱,讀音同 “攄陵” 的反切)親自騎馬射虎。沒想到馬被老虎咬傷了,危急時刻,孫權把手中的雙戟扔向老虎,老虎被打退,卻也傷得不輕。一直跟在身邊的張世趁機用戈猛擊老虎,最終把老虎捕獲了。
    建安二十四年,關羽把曹仁圍困在襄陽,曹操派左將軍於禁前去救援。偏偏趕上漢水暴漲,關羽用水軍把於禁等人的三萬步兵騎兵全都俘虜了,押送到江陵,隻是襄陽城還沒攻下來。孫權心裏一直忌憚關羽,表麵上卻想借著征討關羽立下功勞,於是寫信給曹操,請求討伐關羽來為朝廷效力。曹操正想讓關羽和孫權互相牽製、爭鬥,就派人快馬把孫權的信送過去,讓曹仁用弩箭射給關羽看。關羽看了信,猶豫不決,沒能馬上撤軍。閏月的時候,孫權出兵征討關羽,先派呂蒙襲擊公安,活捉了將軍士仁。呂蒙到了南郡,南郡太守麋芳獻城投降。呂蒙占據江陵後,安撫當地的老弱百姓,還釋放了被囚禁的於禁。另一邊,陸遜單獨率軍奪取了宜都,拿下秭歸、枝江、夷道,然後回師駐守夷陵,守住峽口防備蜀軍。關羽退回當陽,往西退守麥城。孫權派人去誘降他。關羽假裝投降,在城上豎起旗幟,立起假人,趁機逃走了,手下的士兵大多逃散,隻剩下十幾個騎兵跟著他。孫權早就派朱然、潘璋切斷了他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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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潘璋的司馬馬忠在章鄉活捉了關羽和他的兒子關平、都督趙累等人,荊州就此平定。這一年發生了大瘟疫,孫權下令免除荊州百姓所有的租稅。曹操上表推薦孫權擔任驃騎將軍,授予符節,兼任荊州牧,封他為南昌侯。孫權派校尉梁寓向漢朝進貢,還命令王惇去北方買馬,又把之前俘虜的朱光等人送了回去。《魏略》記載梁寓,字孔儒,是吳地人。孫權派梁寓去觀察曹操的態度,曹操任命他為掾吏,不久後又派他回到南方。
    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曹操去世,太子曹丕接替他擔任丞相、魏王,把年號改為延康。
    這年秋天,魏將梅敷派張儉來求見,希望能得到安撫接納。南陽郡的陰縣、酂縣、築陽縣(築,讀音同 “逐”)、山都縣、中盧縣五個縣的五千戶百姓前來歸附孫權。
    冬天,魏王曹丕稱帝,改年號為黃初。
    黃初二年四月,劉備在蜀地稱帝。《魏略》說孫權聽說魏文帝曹丕接受禪讓稱帝,而劉備也稱帝了,就叫來懂星象的人,問自己領地對應的星象氣運怎麽樣,心裏於是有了稱帝的念頭。但因為自己的位次還比較低,沒有足夠的威望震懾眾人,又想先表現得謙卑,之後再占據高位。表現謙卑就能借到曹魏的威勢,之後占據高位就必然會招致討伐,被討伐後就能激怒民眾,民眾憤怒了自己就能趁機壯大勢力,所以就跟蜀國徹底斷絕關係,專心侍奉魏國。孫權從公安遷都到鄂縣,把鄂縣改名叫武昌,把武昌、下雉、尋陽、陽新、柴桑、沙羨六個縣劃出來設立武昌郡。
    五月,建業上報說有甘露降臨。
    八月,孫權下令修築武昌城,還對將領們下令說“生存的時候不能忘記滅亡的危險,安定的時候一定要考慮可能出現的危機,這是古代流傳下來的好教訓。從前雋不疑是漢朝的名臣,在太平年代也刀劍不離身,君子對於軍備,是不能鬆懈的。何況現在我們身處邊境,周圍全是像豺狼一樣的敵人,怎麽能輕忽大意,不考慮可能發生的變故災難呢?最近聽說各位將領出入,都崇尚謙虛儉約,不帶隨從衛兵,這可不是考慮防備、愛惜自身的做法。保全自己、留下美名,讓君主和親人安心,這跟遭遇危險屈辱比起來,哪個更好?你們應當深刻警戒,一定要重視軍備這件大事,不要辜負我的心意。” 自從魏文帝曹丕登基後,孫權派使者表示願意稱臣,還把於禁等人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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