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陸遜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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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遜,字伯言,是吳郡吳縣人。他本來名叫陸議,出身江東的大家族陸氏。(《陸氏世頌》記載陸遜的祖父叫陸紆,字叔盤,機敏聰慧、品性善良且熱愛學習,官至城門校尉。父親陸駿,字季才,為人淳樸寬厚、誠實守信,很受同鄉族人的愛戴,官做到九江都尉。)陸遜小時候就沒了父親,跟著堂祖父、時任廬江太守的陸康在官署生活。後來袁術和陸康結了仇,打算帶兵攻打陸康,陸康趕緊打發陸遜和家裏的親戚返回吳縣。當時陸遜比陸康的兒子陸績大好幾歲,就主動承擔起打理陸家門戶、照顧族人的責任。
    孫權做將軍的時候,二十一歲的陸遜開始在將軍府做官,先後擔任過東西曹令史,後來又被派出去當海昌屯田都尉,同時兼管海昌縣的政務。(《陸氏祠堂像讚》說海昌就是現在的鹽官縣。)海昌縣連著好幾年大旱,陸遜打開糧倉,把糧食分給貧苦百姓,又鼓勵大家種地養蠶,當地百姓全靠他才渡過難關。那時候吳郡、會稽、丹楊一帶藏著不少逃避戰亂或賦稅的人,陸遜向孫權提出合理建議,請求允許自己招募這些人。會稽郡有個山賊頭目叫潘臨,一直禍害當地百姓,官府抓了好幾年都沒抓到。陸遜就用自己招募來的兵馬,深入深山險地征討,所到之處山賊都乖乖投降,他手下的人馬很快就有了兩千多人。後來鄱陽郡的賊寇頭目尤突發動叛亂,陸遜又前去討伐,平定叛亂後被任命為定威校尉,率軍駐守在利浦。
    孫權把哥哥孫策的女兒嫁給了陸遜,還經常找他商量國家大事。陸遜建議說“現在天下英雄各占一方,像豺狼一樣盯著咱們,要打敗敵人、平定亂世,沒有足夠的人手可不行。可那些山寇一直是心頭大患,躲在深山裏盤踞作亂。心腹之患沒解決,就很難圖謀遠方的大業,咱們可以把這些散落的人編成正規隊伍,挑選其中精銳充實軍隊。” 孫權采納了他的計策,任命他為帳下右部督。剛好趕上丹楊郡的賊寇頭目費棧接受了曹操授予的官印,煽動山越人叛亂,準備給曹操當內應,孫權就派陸遜去討伐費棧。費棧的黨羽很多,而陸遜帶去的兵力很少,陸遜就故意增設了很多旗幟和戰鼓,把人馬分散部署,趁著夜色悄悄埋伏在山穀裏,然後突然擂鼓呐喊著衝鋒,費棧的隊伍一下子就被打散了。之後陸遜又把東邊三郡的人整編起來,身體強壯的編入軍隊,體弱的登記為農戶,一下子得到了幾萬精銳士兵,長期作亂的賊寇被徹底清除,所到之處都恢複了安寧,陸遜隨後率軍返回蕪湖駐守。
    會稽太守淳於式向孫權上表,彈劾陸遜隨意征用百姓,讓當地百姓不得安寧。後來陸遜回到都城,和孫權聊天時,卻反而稱讚淳於式是個好官。孫權納悶地問“淳於式告發你,你怎麽還推薦他呢?” 陸遜回答說“淳於式的本意是想讓百姓休養生息,所以才告發我。如果我反過來詆毀他,擾亂您的判斷,這種風氣可不能助長啊。” 孫權感慨道“這真是有德行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一般人可做不到。”
    呂蒙謊稱生病,回到建業休養,陸遜去看望他,問道“關羽就在咱們邊境對麵,您現在遠離防區回來,難道就不擔心後麵出問題嗎?” 呂蒙說“你說得確實有道理,可我病得實在太重了。” 陸遜說“關羽向來仗著自己勇猛,看不起別人。他最近立了大功,更是驕傲自滿,一心隻想著向北進攻曹操,根本沒把咱們放在眼裏。現在他聽說您生病了,肯定會更加放鬆戒備。如果咱們趁他沒防備突然出兵,一定能活捉他。您去見主公的時候,可得好好謀劃這件事。” 呂蒙說“關羽向來勇猛,本來就不好對付,而且他已經占據了荊州,在當地威望很高,加上剛立了戰功,氣勢更盛,要拿下他可不容易。” 等呂蒙到了都城,孫權問他“誰能代替你駐守陸口呢?” 呂蒙回答說“陸遜心思縝密、眼光長遠,有擔當重任的才能,看他的謀劃和考慮,將來肯定能委以大任。而且他現在名聲還不大,不會被關羽忌憚,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如果任用他,得讓他表麵上隱藏鋒芒,暗地裏觀察局勢,找到合適的時機,這樣才能打敗關羽。” 孫權於是召見陸遜,任命他為偏將軍右部督,代替呂蒙駐守陸口。
    陸遜到了陸口後,特意給關羽寫了封信,信裏說“之前您觀察到敵人的破綻就果斷行動,治軍嚴明,小小的舉動就取得了大勝利,真是太了不起了!敵人戰敗,對咱們同盟也有好處,我聽說喜訊後忍不住擊節慶賀,想必您很快就能乘勝追擊,和咱們一起輔佐朝廷。我最近因為沒什麽才能,被任命到西邊來,一直仰慕您的威望,希望能得到您的指點。” 又說“於禁等人被您活捉,遠近的人都為之歡欣讚歎,大家都覺得您的功勞能流傳後世,就算是當年晉文公在城濮之戰的戰績、韓信攻破趙國的謀略,也比不上您這次的功勞啊。聽說徐晃等人帶了少量騎兵駐紮在附近,偷偷盯著您的動向。曹操是個狡猾的家夥,惱羞成怒的時候就不會考慮危險,恐怕會偷偷增兵,來實現他的野心。雖然他的軍隊已經疲憊,但還有不少勇猛的士兵。而且打了勝仗後,最容易犯輕敵的毛病,古人用兵講究戰術,打了勝仗後更要警惕,希望您能多謀劃些策略,確保一直勝利。我是個書生,反應遲鈍,實在擔當不起現在的職位,幸好能和您做鄰居,能欣賞您的威德,也願意把自己的想法全說出來,雖然可能不合您的心意,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如果您能明白我的敬仰之情,還請多體察。” 關羽看了陸遜的信,覺得陸遜態度謙卑,還把自己托付給他,心裏特別放心,再也不防備東吳了。陸遜趕緊把關羽的情況詳細報告給孫權,指出可以活捉關羽的關鍵時機。孫權立刻悄悄派兵沿江而上,讓陸遜和呂蒙擔任先鋒,一到荊州就攻克了公安和南郡。陸遜又率軍繼續前進,被任命為宜都太守,封為撫邊將軍、華亭侯。蜀漢的宜都太守樊友扔下城池逃跑,宜都各縣城的官員和少數民族首領都紛紛投降。陸遜請求孫權授予自己金銀銅印,用來分封那些剛剛投降的人。這一年是建安二十四年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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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遜派遣將軍李異、謝旌等人率領三千人馬,攻打蜀漢將領詹晏和陳鳳。李異帶領水軍,謝旌帶領步兵,先攻占了險要關口,很快就打敗了詹晏的軍隊,還活捉了陳鳳。接著又進攻房陵太守鄧輔和南鄉太守郭睦,把他們打得大敗。秭歸縣的豪門大族文布、鄧凱等人,聯合了幾千少數民族士兵,和蜀漢方麵互相呼應。陸遜又派謝旌討伐,打敗了文布和鄧凱。文布、鄧凱逃走後,蜀漢朝廷任命他們為將領。陸遜派人去誘降,文布就帶著部眾回來投降了。陸遜前後斬殺、俘獲和招降的敵軍,總共達到好幾萬人。孫權任命陸遜為右護軍、鎮西將軍,進封為婁侯。(《吳書》記載孫權為了嘉獎陸遜的功勞和德行,想讓他的地位更顯赫,雖然陸遜已經是上將軍、列侯,孫權還是想讓他經過本州的舉薦,於是派揚州牧呂範去征召陸遜擔任別駕從事,還推舉他為茂才。)
    當時荊州的讀書人剛剛回到家鄉,很多人還沒找到合適的官職。陸遜向孫權上疏說“從前漢高祖劉邦接受天命後,招攬了很多優秀人才;光武帝劉秀複興漢室時,天下賢才也都前來歸附。隻要是能幫助推行教化、成就大業的人,不必在乎他們來自遠方還是近處。現在荊州剛剛平定,很多有才能的人還沒得到重用,我誠懇地請求您廣施恩德,給這些人提拔的機會,讓他們都能有機會施展才華,這樣天下人都會伸長脖子盼望,心甘情願歸順咱們的教化。” 孫權恭敬地采納了他的建議。
    黃武元年,劉備親率大軍殺向東吳西境,孫權任命陸遜為大都督,授予他符節,讓他統領朱然、潘璋、宋謙、韓當、徐盛、鮮於丹、孫桓等五萬人馬抵禦蜀軍。劉備從巫峽、建平一帶開始,連營布陣一直到夷陵地界,總共設立了幾十個軍營,還拿出黃金、錦緞和爵位賞賜,引誘當地少數民族入夥。他任命馮習為全軍主帥,張南為先鋒,輔匡、趙融、廖淳、傅肜等人各領一路兵馬,又先派吳班帶幾千人在平地上紮營,故意擺出要挑戰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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