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陸遜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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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吳眾將見蜀軍上門叫陣,都摩拳擦掌想出去迎戰,陸遜卻按住眾人說“這裏麵肯定有貓膩,先等等看再說。”(《吳書》裏詳細記載了當時的情形眾將都想主動出擊打退劉備,陸遜卻認為不行,他解釋道“劉備全軍東下,現在銳氣正盛,而且他們占據高處、守住險要,咱們沒法一下子攻下來。就算勉強打下一兩座營寨,也沒法徹底擊潰他們;萬一打了敗仗,損失的可是咱們的整體士氣,這可不是小事。現在咱們要做的,是安撫激勵將士,多琢磨破敵的辦法,先觀察蜀軍的動向。要是這地方是平原曠野,咱們還得擔心敵軍衝鋒突襲;可現在他們沿著山路行軍,兵力根本展不開,時間一長,自然會被困在山林石頭之間,到時候咱們再慢慢找他們的破綻下手。” 眾將聽不明白,都覺得陸遜是怕了劉備,心裏個個憋著氣。)
    劉備見東吳不上當,隻好從山穀裏調出八千伏兵。陸遜這才對眾將說“之前我不讓你們打吳班,就是猜到劉備肯定藏了花招。” 隨後他給孫權上了一道奏疏,裏麵說“夷陵是要害之地,是咱們國家的門戶,這地方看著容易打下來,丟起來也快。一旦丟了夷陵,不隻是少了一個郡的地盤,整個荊州都得跟著擔風險。這次咱們一定要把夷陵守住,絕不能出岔子。劉備違背天道常理,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地盤,反倒主動送上門來。臣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憑著主公的威德,以順討逆,打敗他是早晚的事。您看劉備這輩子打仗,敗多勝少,從這就能看出來,他根本不值得咱們擔心。我剛開始還怕他水陸並進,沒想到他現在居然放棄戰船,改成步兵行軍,還到處紮營,看他這布置,肯定不會有什麽新花樣了。懇請主公放寬心,不用為這事牽掛。”
    沒過多久,眾將又來勸陸遜“要打劉備就得在他剛過來的時候動手,現在他都深入咱們地界五六百裏了,兩軍對峙了七八個月,他把險要的地方都守得嚴嚴實實,這時候再打肯定討不到好!” 陸遜卻反駁道“劉備是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打過不少仗。他剛領兵過來的時候,心思縝密、精力集中,那時候確實不能碰。可現在他駐紮這麽久,沒占到咱們一點便宜,士兵早就累了,士氣也低落,再也想不出新辦法了。咱們收拾他,就在今天!”
    於是陸遜先派一支兵馬去攻蜀軍的一座營寨,結果打了敗仗。眾將都抱怨“這不是白白犧牲士兵嗎!” 陸遜卻胸有成竹地說“我已經摸清破敵的法子了。” 他立刻下令,讓每個士兵都帶一把茅草,等進攻的時候用茅草點火燒營。這招一用,戰局瞬間扭轉,陸遜率領各路兵馬同時發起進攻,斬殺了蜀軍主帥馮習、先鋒張南,還有少數民族首領沙摩柯等人,一口氣攻破了蜀軍四十多個營寨。劉備手下的將領杜路、劉寧等人走投無路,隻好投降。
    劉備倉皇逃到馬鞍山,把剩下的士兵集中起來圍著自己布陣。陸遜督促大軍從四麵逼近,蜀軍瞬間土崩瓦解,死了上萬人。劉備趁著夜色逃跑,沿途讓驛站的人背著兵器鎧甲放火斷後,這才勉強逃進白帝城。他的戰船、武器、水陸兩軍的物資,一下子全沒了,江麵上漂滿了蜀軍的屍體,把江麵都堵住了。劉備又羞又氣,恨恨地說“我居然被陸遜這小子羞辱,這難道是天意嗎!”
    當初,孫桓曾單獨領兵在夷道攻打蜀軍前鋒,結果被劉備包圍,派人向陸遜求救。陸遜卻回複“還不到時候。” 眾將都急了“孫安東是主公的同族,現在被圍得這麽緊,怎麽能不救?” 陸遜解釋道“孫安東深得士兵擁戴,他守城堅固、糧食充足,根本不用擔。等我的計策成功了,就算咱們不救他,他自己也能解圍。” 後來陸遜的破敵策略一實施,劉備果然潰逃,孫桓的包圍也自動解除了。事後孫桓見到陸遜,不好意思地說“之前我還埋怨你不救我,現在才明白,你調度軍隊自有章法啊。”
    其實在抵禦劉備的時候,東吳的將領們情況很複雜有的是孫策時代的老部下,有的是皇室貴族,個個都覺得自己了不起,互相不服氣,不聽從指揮。有一次陸遜手握寶劍,嚴肅地對他們說“劉備是天下聞名的人物,連曹操都怕他,現在他打到咱們家門口,是個強勁的對手。各位都受了主公的恩寵,本該團結和睦,一起消滅這個敵人,也好報答主公的恩情。可你們現在互相不服、不肯配合,這像話嗎?我雖然是個書生,但也是受主公任命的大都督。主公之所以委屈各位聽我指揮,是因為我還有點可取之處,能忍辱負重。現在各位都得各司其職,誰敢再推辭或違抗命令!軍法擺在這,可不能違抗!” 後來打敗劉備,計策大多出自陸遜,眾將這才真正服了他。
    孫權聽說這件事後,問陸遜“你當初怎麽不把那些不聽指揮的將領上報給我呢?” 陸遜回答“臣受主公的恩情深重,擔任的職務超過了自己的能力。而且這些將領,有的是主公的心腹,有的是能征善戰的猛將,有的是立下大功的功臣,都是國家能依靠的、一起成就大事的人。臣雖然無能,但也仰慕藺相如避讓廉頗、寇恂包容賈複的道理,隻想把國家大事辦好。” 孫權聽了大笑,連連稱讚他做得對,又加封他為輔國將軍,兼任荊州牧,還把他的爵位改成江陵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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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劉備逃到白帝城後,徐盛、潘璋、宋謙等人紛紛上表,說一定能活捉劉備,請求繼續進軍攻打。孫權拿不定主意,就問陸遜的意見。陸遜和朱然、駱統一致認為,曹丕正在大規模集結兵力,表麵上說是幫咱們討伐劉備,實際上心裏藏著壞心思,咱們得趕緊撤軍回去防備。果然沒過多久,魏軍就出兵了,東吳一下子陷入了三麵受敵的境地。(《吳錄》記載劉備聽說魏軍出兵,給陸遜寫了封信,挑釁說“現在魏軍已經到了江陵,我準備再領兵東下,將軍覺得我能做到嗎?” 陸遜回信說“隻怕您的軍隊剛打敗仗,還沒恢複元氣,現在應該先想著和咱們講和,彌補自己的損失,沒功夫再打仗吧。如果您不掂量掂量,還想憑著殘兵剩將遠道而來,那可就沒地方逃命了。”)
    沒過多久,劉備就病死了,他的兒子劉禪繼位,諸葛亮執掌蜀漢政權,主動和孫權結盟。之後凡是遇到需要雙方協調的大事,孫權總是讓陸遜直接跟諸葛亮溝通,還特意刻了一枚自己的印璽放在陸遜那裏。孫權每次給劉禪、諸葛亮寫信,都會先拿給陸遜看,要是有措辭輕重不合適的地方,就讓陸遜修改,改完後蓋上印璽直接發出去。
    黃武七年,孫權讓鄱陽太守周魴用詐降計引誘魏國大司馬曹休,曹休果然率領大軍進入皖城。孫權立刻召見陸遜,授予他黃鉞(象征最高軍權),任命他為大都督,率軍迎戰曹休。(陸機為陸遜寫的銘文裏說魏國大司馬曹休侵犯我國北部邊境,朝廷授予陸遜黃鉞,讓他統領六路大軍和宮中禁軍,代行王權。主公親自為他執鞭引路,百官都向他跪拜。《吳書》也記載授予陸遜黃鉞時,吳王孫權親自手持馬鞭迎接他。)
    曹休後來發現自己被騙了,又羞又惱,仗著自己兵馬精銳眾多,非要和東吳交戰。陸遜自己率領中路軍,讓朱桓、全琮分別統領左右兩翼,三路兵馬一起進軍,果然衝破了曹休的伏兵,把曹軍打得四處逃竄。陸遜率軍追擊,一直追到夾石,斬殺俘獲了一萬多曹軍,繳獲的牛馬騾驢和戰車有一萬多輛,曹軍的武器物資幾乎全被繳獲。曹休逃回去後,背上毒瘡發作而死。
    各路大軍凱旋經過武昌時,孫權讓侍從用自己的禦蓋(帝王專用的傘蓋)為陸遜遮陽,還允許他進出宮殿大門時使用帝王規格的儀仗。當時孫權賞賜給陸遜的東西,全是皇宮裏最珍貴的寶物,沒人能比得上。之後陸遜就返回西陵駐守了。
    黃龍元年,孫權正式稱帝,陸遜被任命為上大將軍、右都護,成了東吳軍事體係裏的最高長官之一。這一年,孫權向東巡視都城建業,把太子孫登、其他皇子以及尚書台的九位高官都留在了武昌,特意征召陸遜回來輔佐太子,同時讓他掌管荊州和豫章、鄱陽、廬陵三郡的軍政事務,總攬全國的軍事和國家政務,相當於把大後方的安危全托付給了他。
    當時建昌侯孫慮(孫權的兒子)在自己的府邸廳堂前建了個鬥鴨欄,用來養鴨取樂,欄子上還雕了不少精巧的花紋。陸遜看到後,表情嚴肅地對孫慮說“君侯您現在正是該多研讀儒家經典、提升自身修養的時候,好為將來輔佐國家做準備,建這種玩意兒有什麽用呢?” 孫慮聽了,當場就下令把鬥鴨欄拆了,一點都不敢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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