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白眼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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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覺思維者,是通過視覺來了解世界,與人交流。
    大多數人是語言思維者,更容易受到文字的感染,體會文字傳達的情緒,能通過記憶關鍵詞、重複背單詞來記住學習內容。
    但視覺思維者不一樣,他們沒辦法對文字產生感應,需要在腦海中轉化成具體的場景才行,所以對冷笑話、諧音梗的反應很遲緩,對無法建立實際場景的文字更是無法理解,比如學習代數,不過在空間立體學科上非常強。
    因為無法通過文字的關聯性記憶學習重點,在學習時期很容易被判斷為智商發育不全、自閉症。
    林之樾在遭受虐待時,或許是大腦的保護機製讓他的視覺記憶能力變得突出,而因為創傷後遺症,他不喜歡別人的靠近,不喜歡和人交流——就像自閉症,久而久之,他就和天生的視覺思維者差不多了,畫變成他感知世界描述世界的方法。
    談迦簡單和他們解釋了一下這個概念:“這類人的眼睛就像一台攝像機,在兩張圖裏找不同,他能僅靠看兩眼就存儲下所有差別。但他記下來的畫麵很難通過回答我們的問題來講清楚,還有個代理人盯著不讓我們多問,所以不如讓他向我們提問。”
    鄭岩張著嘴,努力消化著這個概念。
    安警官就直接多了:“這樣有什麽用?找到和他的交流方式就能讓他說出更多的線索嗎?”
    “誰知道呢,我們跑這麽遠來見他,不就是想讓他多說點什麽嗎?”談迦反問,“至於會不會有新的線索,我無法保證,我隻是說出自己的懷疑和建議,聽不聽是你們的事。”
    她的人跟她頭發的風格一樣,不受別人目光的影響,說出自己該說的,做到自己該做的,後麵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鄭岩還在思考,安警官盯著她稍顯狹長的眼睛看了幾秒,說:“那就試試。”
    他們又回到客廳沙發,對著當事人輕言細語道:“這份資料很齊全,我們沒什麽要問的了。你有什麽問題想問我們嗎?”
    林之樾在他們離席的時候,把落地窗前的那幅畫搬過來了,此時正旁若無人地畫著下一片楓葉。
    聽了他們的話,好一會兒都沒反應。
    談迦瞄了眼他的調色盤,心想這人的調色技術比她好一點,要是能讓他幫忙給麵團調色,她的麵塑大業應該能再上升一個階梯。
    “那個小孩兒精神狀態怎麽樣?”林之樾突然開口問,畫畫的手沒停。
    安警官立馬回答:“還好,我們來見你之前,他在父母的陪同下已經能嚐試入睡。”
    畫筆陡然折了下,那片打著卷兒的楓葉就這麽畫毀了。
    垂眸看著那點瑕疵,林之樾毫無征兆地把畫紙撕裂成兩半,抬手一掀,畫架也倒下,發出“砰”一聲響。
    太突然了,他們心裏一緊,想說點什麽,代理人豎起手指表示最好別說話。
    大家都噤聲,寬敞空蕩的客廳裏安靜蔓延。
    談迦不理解他為什麽莫名其妙發脾氣,因為另一個幸存者精神狀態比他好?
    正想著,林之樾的目光忽然落到她身上,臉上冷淡,眼神卻認真到充滿分量。
    “你為什麽那麽快就救下了他?”他問。
    代理人皺著眉看她,大概想讓她多斟酌斟酌再回答。
    談迦不覺得這問題需要多斟酌,不回答為什麽,隻回答快不快就好了。
    “不算快,我再晚去一會兒,他就要窒息而亡了。”
    哎,這麽一想,凶手這次行凶確實加快了速度。是什麽讓他放棄了更長的折磨,加快殺人速度?
    是朱沐陽和於棟兩個孩子做了什麽,說了什麽,讓凶手怒火更甚嗎?還是凶手沒能臨時找到好的囚禁地點?
    走神一瞬,談迦很快回過神,重新看向林之樾。
    他還盯著她看。
    像是在確認她是不是說的真話,這句話背後又表達了什麽深層含義。
    然後他接著問:“你為什麽要救他?”
    “嗯?可能是我受到的教育包括了樂於助人?”
    “如果是我呢?”
    “當然也會救。”她回答得毫不猶豫。
    回答完才察覺到一點微妙的情緒,林之樾這是……一直對十一年前無人幫助隻能靠自己逃出生天的困境耿耿於懷嗎?
    但在她看來,自救明明比渴望被救厲害多了。
    談迦狐疑的目光在他臉上繞啊繞,林之樾表情仍舊平靜,但和她對視幾秒後垂下了眸,睫毛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
    畫架和撕爛的畫紙還在他腳邊散著,他就像看不見,又開始神思不屬。
    明明坐在同一個空間,他卻像座遠離海岸線的孤島——孤島雖然不說話,但似乎也在巴巴地渴望著每艘路過的輪船能向他拋出一根錨索。
    “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談迦提醒他們正在案件偵破過程中。
    林之樾戳一下動一下:“凶手蒙住了他們的眼睛嗎?”
    終於回到案件上了。
    這問題鄭岩代為回答:“沒有,當時是半夜,不蒙住眼睛他也看不清凶手的樣子。但他們的嘴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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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不一樣。”他淺淡的唇色被抿緊。
    安警官理解他的意思:“你們相處的場景不同。他們沒被帶到凶手的‘安全屋’,而是現場折磨後立馬殺人滅口,所以堵住嘴比蒙住眼睛更重要。”
    “嗯,”林之樾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照片,“那凶手一定很討厭他們,連最喜歡的尖叫和道歉都聽不了幾句。”
    說著視線轉移到照片裏死者的腳和頭上,定定看著。
    鄭岩立馬問:“有什麽問題嗎?”
    “他們的手和嘴受傷更嚴重。”
    “你的意思是?”
    “凶手更喜歡踢我們的頭,砸我們的腳。”
    安警官回憶起十一年前的口供和調查內容,當年陸續挖出了五個孩子的屍體,但根據當地孩子失蹤數量來看,受害者恐怕不止六七個。
    當時那些屍體上到處都是傷口,嚴重程度差不多,他們沒總結出“凶手更愛虐待受害者的頭和腳”這個結論。
    如果凶手的這個偏好確實成立,那這次犯案的不同之處,肯定是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
    果然受害者視角比調查者視角更能發現細節。
    鄭岩已經順勢想到了調查方向,迫不及待想回去嚐試。
    他站起來,對林之樾說:“我們了解了。謝謝你的幫助,等找出凶手,我們會通知你的。”
    林之樾沒什麽送客的客套話可說,放下照片平靜地看著他們起身離開。
    然後蓬蓬頭發的女孩兒回過頭。
    “你能把最新的那片楓葉的調色比例告訴我嗎?我一直調不出那種顏色。”
    談迦指著撕裂的畫紙,最新的那片楓葉剛好就在林之樾拖鞋邊。
    他愣了愣,似乎沒見過有客人能在離開他家時這麽自然地討要土特產。
    別人隻會在離開時小心翼翼不弄出一點聲音,眼神交流著他的不正常之處。
    他罕見有些疑惑,但在其他幾個人的欲言又止中,還是畫了張調色比例圖送給她。
    談迦說句謝謝,揣上小畫爽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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