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且看你瞞我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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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中,鄭唚意立於雪地,眼神含質問望向謝淮欽:“說吧,你二人如何串通為我慶生?”謝淮欽眼角含笑,緩步上前,聲線沉穩道來緣由。
畫麵回轉至昨日,鄭唚意差嫣兒帶人馬至破廟施粥布食,嫣兒手捧大小窩窩頭,又散了些銅錢與乞丐。
謝淮欽在旁靜立觀望,忽而開口:
“郡主今日怎的沒來?”
嫣兒本就對這江湖客無甚好感。
聞言挑眉嗆聲:“我家郡主日理萬機,哪似秦公子這般閑雲野鶴?”
謝淮欽早知這丫頭脾氣直率,卻不急不惱,隻作漫不經心狀:“哎,可惜了。”
“明日可是揚州一年一度的瓊漿宴,熱鬧賽過除夕,偏生醉月樓老板明日生辰,怕是要更添三分喧囂。”
嫣兒聽到生辰二字,指尖一頓,抬眼望向漫天飛雪,忽想起明日正是郡主生辰,心中不禁暗自思量:
“自那次變故後,郡主已許久未踏足熱鬧處,整日沉默寡言,若能讓她去瓊漿宴散散心……豈不是…妙哉…”
正思索間,耳畔突聞“劈啪”輕響,驚得她攥緊帕子後退半步。
卻見謝淮欽負手立在廊下,指尖撥弄著一枚尺許高的銀花筒,火星自筒口竄出,在雪幕裏綻開細碎金芒,如流螢落袖。
嫣兒眼底閃過訝異,轉瞬又板起臉:“秦公子好興致,大冷天的玩這些花哨物件!”
謝淮欽低笑一聲,將銀花筒往石桌上一放:“這叫火樹銀花,夜裏點起來才叫好看。”
“原想等郡主今日來。”
“邀她明日去西街看個新鮮……”
話到此,她忽而斂了笑意。
目光掠過嫣兒攥緊的帕子。
“不想竟等到姑娘。”
嫣兒咬唇,盯著那銀花筒裏尚未熄滅的火星,郡主生辰……若能用這火樹銀花添個彩頭,倒比尋常禮物別致些。
她正欲開口,卻聽謝淮欽慢悠悠補道:
“不過姑娘既來了,倒省了我跑腿。”
“郡主生辰,與我何幹?”
“你!”嫣兒跺腳。
玉佩在裙擺間晃出清脆聲響。
“秦公子明知故問!我家郡主心善,才屢屢幫你們這些江湖客,如今不過求你幫個小忙,怎的這般推諉?”
謝淮欽挑眉,指尖叩了叩石桌:“幫什麽忙?先說好,若要我像市井小兒般送胭脂水粉,秦某可——”
“自然不是!”嫣兒從袖中掏出碎銀。
拍在銀花筒旁。
“明日瓊漿宴,你隻管在酒釀鋪子擺上這火樹銀花,我去請郡主赴宴,待她到了……”
她忽而意識到說漏了嘴,耳尖發燙。
“總之你別管,隻需辦妥此事!”
謝淮欽望著她慌亂的模樣,忍笑拈起碎銀:“姑娘可知,這火樹銀花紮一束需五兩銀子?你這……”
“我明日再補你十兩!”
嫣兒梗著脖子,“但你須依我兩件事:其一,不許告訴郡主是我串通你,其二……”
她瞥向漸漸停住的雪。
“明日酉時三刻。”
“務必讓那銀花在酒釀鋪子簷角炸開。”
謝淮欽將銀花筒納入袖中,衝她一揖:
“姑娘果然爽快,秦某定當辦妥。”
而後轉身時雪粒子落在肩頭,唇角笑意卻未散去——這率性丫頭,倒比預想中的更好哄。
雪地裏,鄭唚意聽完這段往事,忽而輕笑:“原來昨日你在破廟弄的那點動靜,竟是算準了嫣兒會著急?”
謝淮欽撣了撣袖口雪花,眼中閃過狡黠:
“郡主可知。”
“火樹銀花最妙處不在火光,而在……”
她忽然抬手,遠處醉月樓方向騰起一束流光,銀花在夜空中碎成萬千星屑。
“有人願意為它著急。”
嫣兒這會上前對著謝淮欽道:“呀!比昨日那小樣本好看十倍!秦公子你沒偷工減料吧?”
鄭唚意聽聞言語,唇角微揚,終究忍不住輕笑出聲,卻見嫣兒眼眶驀地泛紅,珠淚簌簌滑落,鄭唚意指尖動作未停。
輕柔替她拂去淚痕,眉梢微挑嗔道:
"好端端的怎的哭起來了?”
“莫不是又受了什麽委屈?"
嫣兒吸了吸鼻子,指尖絞著帕子赧然一笑:"郡主莫怪,奴婢是喜極而泣呢!瞧著您如今這般......奴婢打心底裏歡喜。"
鄭唚意指尖刮過眼前人鼻尖,眼尾含笑道:"跟了我這些年,倒還似個未長大的孩童,偏生這副實心眼兒改不得。"
謝淮欽立在廊柱旁,見此情景,唇角微揚,正欲掩袖輕笑,卻瞥見自己鞋尖焦黑處裂開個洞。
寒風卷著細雪掠過,腳踝驀地一涼,他不動聲色將腳往後縮了縮,思緒卻飄回方才。
"大人,這藥粉按您說的法子鋪了三層,怎的半點火星子也無?"
影風蹲在火樹銀花的藥粉箱旁,指尖捏著藥粉蹙眉嘀咕,謝淮欽負手踱步兩步,忽然彎腰用靴尖撥弄箱角結塊的藥粉。
沉聲道:"許是潮了。”
“商鋪老板說需得幹燥通風處存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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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影風忽然抬頭看天,語速急促,"
“酉時三刻了!嫣兒姑娘已帶郡主到張娘子的酒釀圓子鋪,再耽擱怕要碰不上了!"
謝淮欽指尖微動,麵上卻仍沉穩:
"火折子拿來,你去東邊樹影處守著。”
“待點燃後便敲雲板為號。"
影風哆嗦著手摸出火折子,剛擦出火星,忽有一團煙花碎屑裹著火星子墜落,"噗"地燒著謝淮欽鞋尖。
"大人您腳!"影風驚呼一聲,也顧不得主仆禮節,抬腳便往那火星子上猛踩。
謝淮欽悶哼一聲,硬生生將"疼"字咽回喉間,隻覺腳踝處燙得火燒火燎,偏生那呆子影風還閉著眼齜牙咧嘴狠命跺。
"夠了夠了!"
謝淮欽咬牙按住他肩膀。
"再踩下去。”
“某隻腳便要與這鞋一同歸西了。"
好在火星終是滅了,藥粉箱"轟"地竄起丈高銀花,細碎金芒映得謝淮欽眼底流光微閃。
她揉著腳踝吩咐:"你在此處候著。”
“待焰火燃盡便回府好好歇息。"
說罷拂袖往街巷深處去了。
畫麵再轉,漫天火樹銀花正盛,碎金般的光雨落在謝淮欽肩頭,她仰頭望著天際,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唇角笑意未褪。
卻聽身旁傳來倒抽冷氣聲——鄭唚意盯著她指尖細銀相思環,瞳孔驟然縮緊。
鄭唚意唇瓣微啟,話到舌尖卻凝住。
指尖攥緊袖口暗紋,眼波在那銀環上流轉三轉——環首與記憶中分毫不差。
"懷懈"二字篆文若倒轉字音......她忽然秀眉微蹙,在心中暗自盤算著:
“秦懷懈……懈……謝淮欽........”
當年屏風後那人低笑時,不正是這般尾音輕揚?偏生如今這人垂眸立在此處,廣袖掩著銀環,倒像個渾然不知前塵的局外人。
思索間,攥著帕角在心中冷笑一聲。
"總愛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謝淮欽仰首望著天際絢爛的火樹銀花,眸中倒映著流轉的金芒,心緒還沉浸在煙火綻放的喜悅中。
待回首望向鄭唚意時,二人目光不期而遇,她卻如墜冰窟般渾身一僵,那雙往日總帶著疏離淡漠的杏眼,此刻燃著灼灼怒意。
眸光像淬了霜的銀針,直直刺向自己,其中還裹挾著幾分審視。
她心下猛地一跳,喉間發緊,下意識抬手整了整衣袍,強作鎮定問道:“郡主可是覺得這煙火……”話未說完,瞥見鄭唚意的目光死死盯著她的指背。
謝淮欽順著目光垂眸望去,那枚從不離身的相思環正明晃晃地戴在指間。
讓其不禁心中暗咒一聲:“該死”偏偏選在今日,籌備許久的驚喜成了暴露身份的引線。”
“三年前那場假死,瞞過了天下人。”
“卻獨獨負了意兒。”
此刻對上鄭唚意含怒的目光,滿心愧疚翻湧,胸腔似被巨石壓著,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要不要現在相認?”話到嘴邊又被咽回。
她飛快掃視四周,街巷間雖已少了白日的喧鬧,卻仍有零星行人駐足賞景。
“若在此處貿然坦白,消息一旦走漏,不僅會陷她於危險,更會壞了尚未完成的計劃。”
權衡再三,謝淮欽隻能將滿心話語盡數壓下,垂眸掩去眼底翻湧的情緒,暗暗攥緊了拳頭,任由相思環硌得掌心生疼。
鄭唚意望著謝淮欽低垂的眉眼,不語。
她心裏比誰都清楚,身為公主府嫡女,在這各方勢力暗流湧動的京城裏,貿然相認隻會將彼此推入險境。
“謝大人這枚環佩,倒是別致。”她語調平淡得近乎疏離,目光卻如鷹隼般盯著對方。
“隻是今夜人多眼雜,還是收起來的好。”話音未落,更鼓聲從遠處傳來,咚——咚——咚——沉悶的聲響驚起簷下宿鳥。
小丫鬟渾然未覺氣氛凝滯,嬌憨地扯了扯鄭唚意衣袖:“郡主,快到亥時三刻了,再晚些夜裏容易感染風寒!”
“知道了。”鄭唚意抬手按住嫣兒肩頭,不著痕跡地朝謝淮欽遞去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謝淮欽心尖猛地一顫,咽下千言萬語,趕忙對著眼前人彎腰行禮:“郡主慢行,改日在下再登門拜訪。”短短一句話,尾音卻帶著隻有彼此能聽懂的震顫。
鄭唚意轉身時,廣袖掃過謝淮欽垂落的指尖,若有似無的觸感讓兩人同時屏住呼吸,心下卻暗暗思忖:且看你還能瞞我到幾時。
更夫敲著梆子從街角經過,梆子聲與遠去的腳步聲交織成韻,嫣兒蹦蹦跳跳走在前方,猶自嘰嘰喳喳說著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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