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壽團浩浩蕩蕩地走在去往京城的路上。
    人還是那些人，隻是人群中的氛圍和前些日子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同主要體現在大家夥兒和之前相比顯得很忙碌。
    忙著幹什麽呢？
    忙著背詩。
    “北鬥垂光……光……光……”一個漢子皺著眉頭，死活想不起來後麵的內容，他側身問旁邊的人：“‘光’後麵是啥字來著？什麽帝州？”
    “耀！耀帝州！”旁邊的人頗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兄弟，你這不行啊，那昭平侯可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跟咱們解釋的，咱們都明白了每句話的意思，她才開始讓咱們背的，這都背三天了，你還沒背下來？！我昨天可就背下來了！”
    “嘖！”沒背下來的漢子嘖了一聲，一臉不服氣：“我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中間那個字了而已！後麵那半句我可都記得牢牢的！北鬥垂光耀帝州，南山獻壽瑞雲……雲浮！就這麽一句，誰還能背不下來是咋？！”
    旁邊的人給這漢子豎了個大拇指，然後這人突然歎了口氣：“兄弟，我是真擔心，你說咱們現在倒是背住了，可萬一到時候忘了、想不起來了呢？那可是皇上啊！皇上能願意聽咱們背這些嗎？就算皇上願意聽咱們背這些，可咱們要是到時候不爭氣，表現得不好，反而讓皇上生氣了怎麽辦？”
    “昭平侯不是說了嗎？咱們多重複重複，重複到閉著眼睛不用腦子想也能順出來，到這種程度就不會再磕巴了。
    再說了，昭平侯都給咱們分好隊了，每隊背的東西一樣，現在咱們就是一個隊的走一起。
    到時候就算有人忘了，也總不能大家夥都忘了，隻要有幾個人不磕巴，大家就能跟著順下去！”
    說著，這漢子又湊近旁邊的人，小聲又激動道：“你想想昭平侯說的那些話，大兄弟，咱們這把要是表現順利，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這往後我往村裏一站，看誰還敢看不起我家！”
    是啊，光宗耀祖！從未有過的光宗耀祖！
    想想昭平侯描述的那些場麵和情景，倆人的呼吸都粗重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堅定和克製不住的激動。
    啥也別說了。
    繼續背！
    隻要背不死，就往死裏背！
    家裏能不能揚眉吐氣，後半輩子能不能有個不一樣的活法，就看這一把了！
    “北鬥垂光耀帝州，北鬥垂光耀帝州……
    南山獻壽瑞雲浮，南山獻壽瑞雲浮……
    ……
    日月永輝，江山不老！
    日月永輝，江山不老！
    天地同春，萬壽無疆！
    天地同春，萬壽無疆！
    ……”
    最近兩天，類似的對話發生在許多百姓之間。
    區別就在於由於不同小隊的百姓背的詩句不一樣，所以不同小隊談論的詩句也不一樣。
    “金闕九重開鳳曆，玉階千載起龍旒。”
    “鐵馬冰河成舊事，春風壟上稻粱稠。”
    “東海揚波呈瑞鼇，邊城烽熄萬邦謳。”
    “鬆柏森森凝珀魄，椿齡八千自天授。”
    “不借蓬萊五百歲，日月江山永固留。”
    “日月永輝，江山不老！”
    “天地同春，萬壽無疆！”
    ……
    蔡術聽著隊伍中的這些不間斷的背詩聲，忍不住朝隊伍最前方的程晚看過去。
    他是當官的，他遠比這些百姓更清楚如果這些百姓能成功地把這首《萬壽天授頌》表演給皇上看，那帝心絕對會大悅。
    這些百姓從此以後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有了一副“免死金牌”。
    背兩句詩，便能在皇上麵前露臉，討得皇上的歡心。
    說真的，要不是身份不允許，他都想參與進去。
    更何況……
    蔡術的眼神閃了閃，他盯著程晚的背影，忍不住咂咂嘴。
    更何況，昭平侯準備的花樣可不隻是讓這些百姓背詩啊……
    程晚這邊一片向好，京城裏的靜王可就有些坐不住了。
    靜王府。
    靜王冷聲質問手底下的人：“還沒消息傳回來嗎？”
    “回殿下，還沒有。”靜王的手下看靜王臉色難看，小心道：“消息許是正在傳回來的路上，殿下不妨再等等。”
    靜王不耐煩地轉著腰間的玉佩：“不過是殺個女人而已，效率竟如此低下！看來本王往日真是對你們太過寬容了！”
    “殿下息怒！”
    附近的下人立馬跪了一地。
    靜王垂眸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嗓音陰寒：“明日，若明日再沒有消息傳回來，他們就不用回來了！”
    “是！”
    靜王一甩袖子走了，留下的人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
    “不用回來了？”東宮裏的穆堯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眼神中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
    阿七姿態恭謹，認真回答道：“是，靜王確實是這麽說的。”
    “嗬！”
    極少見的，穆堯當著外人的麵笑出了聲，他挑了挑眉，眼中的嘲諷笑意未散：“人都被殺光了，他就是想讓他們回來，他們也回不來了。”
    阿七垂眸，心中對程晚更加好奇了。
    天知道，當她知道程晚自己一個人就已經把靜王派去的暗衛殺的就剩一個時，是多麽的震驚。
    如此厲害，不愧是程晚，不愧是昭平侯！
    阿七覺得，如果程晚來給太子做事，說不定他們老大的地位很快就會被程晚所取代。
    “阿七，繼續盯著。有任何事，及時來報。”
    “是！”
    ……
    時間來到第二天早上，靜王顧不得惦記暗衛的消息什麽時候傳回來這件小事，早早便將自己打理整齊，去參加朝會。
    天下已定，各方麵政務邁上正軌，如今皇帝下令三日一朝。
    對於朝會，沒人會不重視，包括靜王。
    自從他被皇帝允許參加朝會，每一次朝會都被靜王單方麵看作是他和穆堯的“戰場”。
    隻不過讓靜王萬分惱怒的是，以往他在朝會上的存在感並不高，很少有他說話的機會。
    但今天不同。
    今天的朝會，有人主動提到了靜王。
    “皇上，臣聽聞昭平侯帶著涼州賀壽團正在趕往京城的路上，此時距離京城也不過還有七八日的路程。
    臣以為，不如讓靜王殿下代表皇上去迎一迎，以彰皇恩浩蕩，皇上心係萬民，也好成全了這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