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雷霆手段,重整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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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皇城司衙門,天剛蒙蒙亮,晨霧還未散盡。
    沉重的鐵門在身後“轟”的一聲合攏,落栓的聲音。
    所有人,從探事到校尉,再到文書雜役,一個不漏,全部被圈禁在衙門之內。
    林琛,這個新任的皇城司指揮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衙門變成了第一座囚籠。
    他站在院中,天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冰冷的陰影。
    “即刻起,封鎖衙門。”
    “暫停一切對外聯絡與行動。”
    “所有人員,重新進行背景審查與身份甄別。”
    “任何人不得擅離職守,違者,以通敵論處。”
    李敬業就站在隊列中,穿著副使的青袍,傷口在袍服下撕裂般地疼。
    他看著林琛,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男人,用一種他從未想過的方式,接管了他曾經的領地。
    幾名老校尉眼中閃過不忿,但接觸到林琛那雙掃過來的眼睛時,又都把頭深深埋下。
    沒人敢出聲。
    林琛轉身走進大堂,那裏已經堆滿了卷宗。
    關於“西域殊香”鋪行動的所有記錄,關於李敬業和裴元澈製定的“反間計”的所有文書。
    崔明琅也被叫了過來,她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這個新上任的“酷吏”。
    林琛沒有坐下,他隻是站在案前,一卷一卷地翻閱。
    他的手指修長,翻動紙頁的動作快而精準,發出“嘩嘩”的聲響。
    整個大堂,除了紙頁翻動的聲音,再無其他。
    李敬業和崔明琅隻能站著,看著。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壓抑的氣氛讓李敬業的額頭滲出冷汗。
    終於,林琛放下了最後一卷卷宗。
    “李副使,你送出的那份假情報,是關於洛陽糧倉的異動。”
    李敬業點頭。
    “是。”
    “為何是糧倉?”
    “因為……因為敵人一直在洛陽經營,糧倉是重地,他們必然會關注。”
    林琛的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但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一個好的謊言,九分真,一分假。”
    “而你這份情報,十分都是假的。”
    “你憑空捏造了一個不存在的威脅,試圖讓一個精密的組織,為了一個虛假的目標,調動真實的資源。”
    “你把他們當傻子。”
    “所以,他們也把你當傻子耍。”
    李敬業的臉,瞬間漲紅又變得慘白。
    林琛的目光,又轉向那份關於“西域殊香”鋪的行動報告。
    “行動之前,你們鎖定了三名夥計有嫌疑。”
    “但你們的監視,隻停留在鋪子內。”
    “你的人回報,那三名夥計在行動前三天,都未曾離開過鋪子半步。”
    “你信了。”
    李敬業喉結滾動。
    “難道……有誤?”
    “長安城有多少家公共浴堂?有多少家腳店?有多少家不記名的暗娼館子?”
    “一個人,有太多方法,可以在不離開自己‘崗位’的前提下,與外界完成情報交換。”
    “你們的監視,隻防君子,不防小人,更防不住訓練有素的死士。”
    他指出的,不是什麽驚天的秘密,而是最基礎,最容易被忽略的邏輯漏洞。
    李敬業遍體生寒。
    洛陽,積善坊,一座舊書樓。
    狄仁傑正埋首於一堆隋末唐初的地方誌和工程檔案之中。
    裴元澈則帶著幾個不良人,在一個角落裏,詢問著一位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工匠。
    老人是祖傳的營造匠,他的曾祖父,曾參與過隋煬帝營建東都的工程。
    “鎮河塔……鎮河塔……”
    老人渾濁的眼睛裏,努力回憶著家族裏流傳下來的隻言片語。
    “老朽聽祖輩說過,那塔,邪性得很。”
    “不是用來禮佛,也不是用來看風景。”
    “說是……用來給洛水改道的。”
    “用的石料,都是從南邊運來的黑曜石,砌塔的時候,還要往裏麵澆灌鐵水和水銀。”
    “後來天下大亂,塔就塌了,也可能是被人推倒了。”
    “那地方……後來就成了皇家的一處園子,再後來,就成了漕運碼頭……”
    狄仁傑放下手中的《洛陽伽藍記》,走了過來。
    “老丈,你可還記得,那片區域的具體位置?”
    老人用顫巍巍的手,在裴元澈鋪開的洛陽堪輿圖上,指了一個地方。
    “大概……就在這裏。”
    “洛水南岸,現在的通濟渠碼頭。”
    狄仁傑和裴元澈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那裏現在是洛陽最繁忙的漕運碼頭和貨倉區,魚龍混雜,人流密集。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誰能想到,一個關乎“國運”的驚天陣眼,就藏在無數腳夫、商販的腳下。
    長安,皇城司,密室。
    一盞孤燈,將林琛和崔明琅的影子,投在冰冷的牆壁上。
    “把你崔氏典籍裏,所有關於那種符號的記載,都告訴我。”
    “不是它的來曆,不是它的神話。”
    “我要知道,它在現實裏,怎麽用。”
    崔明琅沉默了片刻。
    李敬業問她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借運”、“祭祀”這些玄之又玄的概念。
    但林琛的問題,卻強迫她從另一個角度,去重新審視那些被家族列為禁忌的知識。
    “那些符號,除了有‘借運’的說法……”
    “它……它更像一種圖語。”
    “一種用來標記‘資源’和‘路徑’的語言。”
    林琛的眼睛亮了。
    “說下去。”
    “比如……”崔明琅伸出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扭曲的符號。
    “這個符號,在祭祀的語境裏,代表‘吞噬’。”
    “但在另一份劄記裏,我見過它被用在地圖上。”
    “它標記的地點,是一處鹽礦。”
    她又畫了另一個符號。
    “這個,代表‘引導’。”
    “它被用來標注河流的走向,山脈的隘口。”
    “還有這個,代表‘匯聚’,它標注的地方,通常是大型的集市,或者……兵營。”
    崔明琅越說,思路越清晰,眼中也燃起光芒。
    “這不是方術!”
    “這是一種高度加密的戰略地圖!”
    “用神鬼之說做外殼,內裏,卻是最實際的資源分布圖、運輸路線圖和軍事要略!”
    林琛緩緩點頭,這才是他想要的答案。
    所謂“盜竊國運”,在這些人的實際操作中,就是控製鹽鐵、糧食、漕運、兵員這些最根本的戰略資源。
    “很好。”
    林琛站起身。
    “既然是地圖,那就可以偽造。”
    “之前的反間計,太簡單了,是給獵物扔一塊肉。”
    “現在,我們要給他畫一張藏寶圖。”
    崔明琅一怔。
    “藏寶圖?”
    “沒錯。”
    “一張用你們崔氏圖語繪製的,絕對‘可信’的藏寶圖。”
    “圖上,會標記一處我們偽造的‘歸雁閣’物資轉運點。”
    “我們會通過我鎖定的一個嫌疑人,把這張圖,‘不經意’地泄露出去。”
    “歸雁閣的人,隻要看到這張用他們‘自己人’的語言畫出的地圖,就一定會信。”
    “他們會派人,去轉移那批根本不存在的‘物資’。”
    崔明琅的心跳開始加速,似乎明白了林琛的意圖。
    “但是……”
    “但這張圖上,通往那個假目標的路線……”
    林琛的嘴角,終於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會經過幾個,我們懷疑的,真正的據點和聯絡站。”
    “我們不去終點等他們。”
    “我們要在路上,為他們布下一張……天羅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