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麒麟文樣,東宮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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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琛捏著那塊麒麟玉佩,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和田暖玉獨有的溫潤。
    火光跳動,映照著玉佩底座那個微小的、用金線鑲嵌的“李”字,燙得他心裏猛地一沉。
    他抬眼看向那個小男孩。
    男孩正縮著脖子,一雙大眼睛裏滿是戒備和惶恐,小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空蕩蕩的脖頸。
    其他的孩子都在狼吞虎咽地啃著幹餅,隻有他,一口沒動,隻是死死盯著林琛手裏的玉佩。
    “這是你的?”林琛的聲音放得很輕,怕驚擾了這群受驚過度的小獸。
    男孩沒有回答,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嘴唇抿得發白。
    “別怕。”林琛將玉佩遞到他麵前,“吃完東西,我還給你。”
    男孩看著眼前的玉佩,又看看林琛,遲疑了片刻,終於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接過了林琛遞來的一塊幹餅,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
    林琛收回玉佩,將它揣進懷裏。
    這塊玉佩,現在不是飾物,是一塊能引爆整個長安城的霹靂雷火。
    袁天罡的膽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他不僅僅是在用流民、逃犯煉丹,他已經把手,伸進了皇城,伸向了李氏皇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打斷了林琛的思緒。
    裴元澈帶著一身寒氣,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林琛!成了!”他壓低了聲音,但語氣裏的興奮藏不住,“永安坊那邊已經收尾,人贓並獲,那個獨眼龍被武侯當場拿下,罪名是驚擾街市、衝撞騾馬,夠他在大牢裏待一陣子了。”
    “這些就是……”
    林琛點了點頭,沒說話。
    裴元澈的目光掃過孩子們蒼白的小臉和手腕上淡淡的勒痕,牙關咬得死緊。
    他走到林琛身邊,剛想再說什麽,卻發覺林琛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那不是劫後餘生的輕鬆,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怎麽了?”裴元澈皺眉,“事情不是辦妥了嗎?”
    林琛沒有回答,隻是從懷裏掏出那塊玉佩,攤在了手心。
    裴元澈的目光落在那塊玉佩上。
    他出身將門,自小見過的寶物無數,隻一眼,就看出了這塊玉的成色非凡。
    溫潤,通透,毫無瑕疵。
    麒麟的雕工更是栩栩如生,連鱗片都清晰可見,絕非民間匠人能有。
    他的呼吸微微一滯。
    然後,他看到了麒麟底座那個金光閃閃的“李”字。
    國姓。
    裴元澈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他猛地抬頭看向林琛,又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個抱著幹餅的小男孩。
    “這……這……”他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完整。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凍結。
    他們救出來的,不隻是一車普通的童男童女。
    這裏麵,有一個皇子龍孫!
    “袁天罡……他瘋了!”裴元澈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暴怒和恐懼,“他竟敢對皇族下手!”
    他猛地轉身,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我這就進宮!稟明天後!我要帶金吾衛踏平那座長生觀!”
    “站住。”林琛的聲音不大,卻讓裴元澈的腳步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你現在進宮,然後呢?”林琛站起身,走到他麵前。
    “你拿著一塊玉佩,帶著一個嚇破了膽的孩子,去告訴天後,國師在拿他的孫子煉丹?”
    “天後會信嗎?”
    “就算信了,你大張旗鼓地帶人去圍剿終南山,袁天罡經營多年,會坐以待斃?你衝上山,隻會看到一座空觀,找到幾具被滅口的道士屍體。所有證據都會被銷毀,所有線索都會中斷。”
    “到那時,你拿什麽向天後交代?我們又拿什麽,去挖出藏在京城裏的那張大網?”
    裴元澈的胸膛劇烈起伏,握著刀柄的手背上青筋虯結,但他知道,林琛說的是對的。
    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打草驚蛇,讓他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他頹然地鬆開刀柄,一拳砸在旁邊的土牆上,悶響聲中,牆皮簌簌落下。
    “那怎麽辦?”他的聲音沙啞,“難道就這麽算了?這可是皇子!是天後的血脈!”
    “正因為是皇子,才更不能聲張。”林琛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現在,整個長安城,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這是我們最大的劣勢,也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他看了一眼那些茫然無措的孩子。
    “當務之急,是安置好這些孩子,尤其是他。”
    裴元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個小男孩似乎被他們爭執的聲音嚇到了,縮成一團,不敢動彈。
    “安置在哪裏?我家?”裴元澈立刻提議,“我府上守衛森嚴,沒人敢亂闖。”
    “不行。”林琛立刻否決,“你的府邸,目標太大。袁天罡的眼線遍布京城,誰知道有沒有人盯著將軍府。”
    “大理寺天牢?”
    “更不行,那裏人多眼雜,反而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裴元澈急了,“那到底要去哪兒?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待在這破院子裏!”
    “有一個地方。”他緩緩開口,“絕對安全,絕對不會有人想到。”
    “哪裏?”
    “平康坊,教司坊。”
    裴元澈愣住了。
    平康坊,長安城最有名的煙花之地。
    教司坊,更是官妓伶人匯集之所。
    把一位皇子藏在那種地方?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你瘋了?”裴元澈脫口而出。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林琛解釋道,“袁天罡就算把整個長安城翻過來,也絕不會想到,我們會把一個皇子藏在妓館裏。”
    “我在那裏,有信得過的人。”
    裴元澈看著林琛,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質疑咽了回去。
    他知道林琛不是在開玩笑。
    眼下,他也確實想不出比這更離譜,也更穩妥的辦法了。
    “好。”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就去安排馬車。”
    “等等。”林琛叫住了他。
    裴元澈回頭。
    林琛將那塊玉佩又拿了出來,遞到裴元澈眼前。
    “你再仔細看看,這塊玉佩,你認得嗎?”
    裴元澈疑惑地接過玉佩,湊到火光下仔細端詳。
    他剛才隻注意到了玉的成色和那個“李”字,並未深思。
    此刻靜下心來,他反複摩挲著玉佩上麒麟的紋路,眉頭越皺越緊。
    這麒麟踏雲的樣式,這獨特的雕刻手法……在哪裏見過。
    他出身高門,從小就隨父親出入宮廷,對各宮皇子公主的佩飾製式,都有所耳聞。
    尋常皇子的玉佩,多以龍、虎為飾,彰顯威儀。
    而麒麟,主祥瑞仁德。
    用麒麟作為貼身玉佩的,在宮裏……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過他的腦海。
    裴元澈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慘白,他手一抖,那塊價值連城的玉佩險些掉在地上。
    “不……不會的……”
    “怎麽了?”林琛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失態。
    裴元澈猛地攥緊了玉佩,抬頭看著林琛。
    “這不是尋常皇子的佩飾。”
    “這是……東宮的信物!”
    “這個孩子……是太孫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