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內青煙繚繞，十二盞銅燈將大祭司蒼老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傅星沅斜倚在鎏金椅中，指尖把玩著腰間銀刀，刀鞘上纏繞的毒蛛絲在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
    “聖子之位非你莫屬。”大祭司手中的紫檀木杖重重叩地，“這是祖訓。”
    傅星沅忽然輕笑出聲，發間銀穗隨著他的動作輕晃：“三年前祭祀大典上，是誰說我‘天生惡相，不配踏入神殿’？如今倒要我當聖子？”
    幾位長老麵麵相覷。最年長的桑長老捋著白須道：“雙生子必分善惡，既然傅琦雪是惡，那你自然是……”
    “善？”傅星沅突然起身，紫錦衣袖掃翻茶盞，褐色的藥汁在青石地上洇開，“我親手調製的‘醉夢散’，能讓中蠱者在美夢中七竅流血而死——這樣的善人？”
    南星立在殿外陰影處，腰間銀刀已出鞘三寸。
    大祭司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聖子需斷絕與藥奴的……”
    “嗬。”傅星沅突然拂袖，一陣幽香飄散，最近處的桑長老頓時踉蹌後退。他慢條斯理地理著袖口：“這‘忘憂香’不過是最溫和的毒，諸位就怕成這樣，還敢來管我的事？”
    神殿銅鈴無風自動，南星的身影已擋在傅星沅身前。
    “主人。”他聲音低沉，“要殺嗎？”
    傅星沅卻伸手撥開他，徑直走向大祭司。銀鈴聲響中，他忽然摘下發間銀簪，在掌心劃出一道血痕：“我傅星沅今日以血立誓……”鮮血滴落在祭壇上，竟腐蝕出縷縷青煙，“寧可做真惡人，不當偽善者。”
    大祭司臉色驟變：“你竟練成了血毒！”
    “現在才看出來？”傅星沅轉身向外走去，南星立即為他披上織錦鬥篷，“諸位放心，隻要別來招惹我，寨子裏的水源自然不會莫名其妙變毒。”
    走出神殿時，暮色已沉。南星突然單膝跪地，捧起傅星沅受傷的手：“屬下帶了藥。”
    傅星沅任由他包紮，忽然道：“後悔嗎？跟了個‘惡名昭彰’的主人。”
    南星係好紗布，在他掌心落下一吻：“屬下隻後悔沒早點遇見您。”
    他仰頭時眼中映著晚霞，“在您被他們逼成‘惡人’之前。”
    遠處傳來孩童的嬉鬧聲，幾個小孩正追著一隻彩羽山雞跑過田埂。傅星沅望著他們，忽然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吃嗎？”
    南星接過，發現是裹著蜂蜜的鬆子糖。
    “阿嬤偷偷塞給我的。”傅星沅拈起一塊含在嘴裏，“小時候每次被罵‘小毒物’，她就給我這個。”
    南星忽然將人攬入懷中。鬆子糖的甜香在二人呼吸間縈繞，他低聲道：“屬下給您建個新藥園吧？就在後山溫泉邊上，種滿您喜歡的毒草。”
    傅星沅輕哼：“你會侍弄草藥？”
    “不會。”南星理直氣壯，“但可以學。”他忽然壓低聲音，“就像學怎麽讓主人開心。”
    晚風拂過藥田，帶來陣陣清香。傅星沅忽然將剩下的糖全塞進南星嘴裏：“話多。”他耳尖微紅，“明日去後山選址。”
    南星含著糖低笑，銀飾在夕陽下閃閃發亮。寨子裏炊煙嫋嫋，誰家正在炒辣子，嗆得人直咳嗽。傅星沅突然打了個噴嚏，南星立即解下鬥篷裹住他：“回吧？”
    “背我。”傅星沅挑眉，“方才在神殿站累了。”
    南星二話不說將人背起，驚得路過的寨民紛紛側目。傅星沅伏在他背上，忽然咬他耳朵：“慢點走。”
    他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慵懶，“讓那些老家夥好好看看，他們的‘聖子’現在什麽樣。”
    南星低笑，故意繞遠路穿過寨子中央。夕陽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漸漸融進暮色之中。
    遠處神殿裏，大祭司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手中銅鈴突然裂開一道細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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