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湯旺河的天空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色。何大清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手裏搖著一把蒲扇，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女兒——何雨水和何雨燕。姐妹倆剛把在百貨公司遇到混混又被劉野救下的事情告訴父親，此刻正等著聽父親的反應。
    "爸，您說那個劉野到底是什麽人啊？"何雨水眨著大眼睛問道，手指無意識地卷著垂在肩上的發梢。
    何大清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說起這個劉野啊，咱們湯旺河雖小，趣事可不少。"他啜了一口茶，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起那些江湖傳聞，如同金老頭的武俠劇一樣有趣。
    "南山虎，北山豹，中街一條龍，26大泥鰍，奮鬥杜老黑，二場楊四..."何大清如數家珍般念出這些綽號，"這些都是咱們這兒出了名的狠角色。"
    秦淮茹從屋裏端出一盤切好的西瓜，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你跟孩子們說這些做什麽？"
    "小媽，我們想聽！"何雨水立刻抗議，拿起一塊西瓜咬了一大口，汁水順著嘴角流下。
    何大清接過妻子遞來的毛巾，給女兒擦了擦臉，繼續道："那個南山虎啊，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總挨欺負。上學時被一夥人欺負得輟學了。後來有一天，他實在忍不下去了，一個人一把尖刀，刺傷了五個欺負他的人..."
    "天哪！"何雨燕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圓。
    "雖然因為打架被關了兩個月，但出來後名聲大噪，再沒人敢惹他。現在他在中街開了個錄像廳，手下有一幫小弟。"何大清搖著扇子，"還有那個二場楊四兒，家是“山上”的，他們山上的學生統一到區裏來上學，本地人總是欺負他們，後來這個楊四把“山上”所有的來區裏上學的學生組織起來，和區裏的一些混混，大打了幾次？打出了名聲。現在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現在，楊四已經輟學幾年。帶幾個小弟在南山那個路口那兒開了一個汽車修配店兒，生意不錯。聽說凡是有山上林場的外來戶遭到本地混混的欺負，也都去找他…..."
    隨著夜幕降臨，何大清的故事一個接一個，從南山虎講到北山豹，最後終於說到中街一條龍劉野。
    "劉野十六歲當兵，在特種連隊待了三年，複員後被分配到山上林場，他不願意去，就借錢在中街開了家興旺商店。"何大清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那時候中街亂得很，天天都有打架鬥毆、搶劫偷錢的事。"
    秦淮茹輕輕歎了口氣："那會兒確實亂，我記得有次去買東西，親眼看見幾個混混搶了一個老太太的錢包。"
    "劉野開店後也被混混騷擾過，"何大清繼續道，"但他在部隊練過，幾下子就把四個勒索的混混打跑了。後來混混們報複，劉野帶著一幫退伍戰友和他們幾次火拚，直接把他們打服了。"
    何雨水和何雨燕聽得目瞪口呆，西瓜都忘了吃。
    "爸，這不就是黑社會嗎？"何雨燕皺眉問道。
    何大清搖搖頭："這些所謂的混混和黑社會不一樣。當年我讓雨燕動用中興保安集團清理掉樵四兒一夥，是因為他們惡貫滿盈。現在這些年輕人，很多是因為沒有出路..."他的聲音低沉下來，"等將來經濟發展了，每個人都有班上，有錢賺，誰還願意當混混？每一拳每一腳的代價都承受不起時，這些現象自然就消失了。"
    姐妹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秦淮茹起身收拾西瓜皮："好了，都去準備準備，明天咱們坐火車去伊春玩兩天。"
    "真的嗎？太好了！"何雨水跳起來抱住母親。
    第二天清晨，何家四口來到了湯旺河火車站。站台上人頭攢動，挑著扁擔的農民、背著大包小包的商販、帶著孩子的婦女，各色人等擠在一起。綠皮火車噴著白汽緩緩進站，發出刺耳的刹車聲。
    "咱們買的是硬座，"何大清對女兒們說，"今天咱們就體驗體驗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車廂裏早已人滿為患。何大清護著妻女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剛坐下，列車就"咣當"一聲啟動了。車窗外的景色開始緩緩後退，車廂裏彌漫著各種氣味——汗味、煙味、食物的味道混雜在一起。
    "瓜子花生礦泉水！啤酒飲料八寶粥！"小推車在狹窄的過道中艱難穿行，售貨員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何雨水好奇地東張西望，她很少坐這樣的普通列車。對麵坐著一位抱著孩子的農村婦女，孩子哭鬧不休；斜後方幾個年輕人高聲談笑，時不時爆發出誇張的笑聲；過道裏站滿了無座的旅客，有人甚至直接坐在了行李上。
    "這才是真實的生活啊。"何大清感慨道，從包裏拿出保溫杯，給每人倒了一杯茶。
    火車行駛了兩個多小時，窗外是連綿不絕的綠色山林。正當何雨水昏昏欲睡時，車廂前部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都別動！把錢拿出來！"一個粗獷的男聲吼道。
    何雨水猛地驚醒，隻見五個彪形大漢手持明晃晃的匕首，正從車廂前部挨個搜刮旅客的財物。為首的劫匪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眼神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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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何雨燕緊張地抓住父親的手臂。
    何大清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低聲道："別怕，破財消災。"
    劫匪很快來到了他們這一排。刀疤臉用匕首指著何大清："把錢交出來！"
    何大清平靜地從內兜掏出錢包，取出幾張鈔票遞過去。秦淮茹也默默交出了自己的錢包。
    "還有你們倆！"劫匪盯著何家姐妹，眼中閃過一絲淫邪，"長得挺水靈啊..."
    何大清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車廂中部突然站起四個年輕人。
    "住手！"為首的男子一聲厲喝，聲音洪亮有力。
    何雨水抬頭一看，驚訝地發現正是昨天在百貨公司救她們的劉野！他今天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色背心，露出結實的手臂肌肉，眼神銳利如鷹。
    "又是你？"刀疤臉認出了劉野，獰笑道，"上次在百貨公司壞我們好事，今天連你一起收拾！"
    劉野冷笑一聲："幾個小毛賊也敢在火車上搶劫？"話音未落，他已一個箭步衝上前，一記手刀精準地劈在刀疤臉持刀的手腕上。
    "啊！"刀疤臉慘叫一聲，匕首"當啷"落地。
    劉野的三個同伴也迅速行動起來，與其餘劫匪扭打在一起。車廂裏頓時亂作一團，旅客們尖叫著躲避。何大清護著妻女退到角落，眼睛卻緊盯著戰局。
    劉野身手確實不凡，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兩個劫匪。但就在這時，從相鄰車廂又衝進來五六個手持凶器的歹徒。
    "小心！"何雨水驚呼。
    劉野反應極快，一個側身躲過迎麵而來的鋼管，反手一拳擊中偷襲者的腹部。但他的一個同伴卻被鐵棍擊中頭部，鮮血頓時流了滿臉。
    混戰中，一個瘦小的劫匪趁亂從背後偷襲，匕首直刺劉野後心！
    "噗嗤"一聲，匕首刺入劉野的右肩。劉野悶哼一聲，轉身一個肘擊將偷襲者打倒在地。鮮血很快浸透了他的白背心。
    "撤！"刀疤臉見勢不妙，大喊一聲。劫匪們紛紛跳窗逃跑，轉眼消失在鐵路旁的樹林中。
    車廂裏一片狼藉，受傷的劉野靠在座位上，臉色蒼白。何大清立刻上前查看傷勢："傷得不輕，得趕緊處理。"
    "沒事...皮外傷..."劉野勉強笑了笑，但額頭上已經冒出冷汗。
    列車長聞訊趕來，通過廣播尋找醫生。幸運的是，車上有一位退休的醫生，他簡單包紮後表示需要盡快送醫院。
    "下一站是伊春，還有四十分鍾。"列車長擦著汗說。
    何大清點點頭："我們正好在伊春下車，會送他去醫院。"
    接下來的路程中，何雨水一直守在劉野身邊，用濕毛巾為他擦拭額頭的汗水。劉野雖然疼痛難忍，卻始終保持著清醒，偶爾還安慰何雨水幾句。
    "你為什麽總是挺身而出？"何雨水忍不住問道，"明明可以不管的..."
    劉野虛弱地笑了笑："我在部隊時，首長說過，當兵的就算退伍了，骨子裏也還是兵。看見不平事，不能裝作沒看見。"
    何大清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火車終於抵達伊春站。何大清和幾個熱心旅客用擔架將劉野抬下火車，叫了輛出租車直奔伊春林業醫院。
    在醫院裏，醫生迅速為劉野進行了手術。傷口雖深但未傷及要害，算是萬幸。何家人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何雨水不停地來回踱步。
    "他會沒事的，"何大清安慰女兒，"這種傷對當過兵的人來說不算什麽。"
    手術結束後，劉野被安排進了一間普通病房。何雨水和何雨燕去附近的商店買了毛巾、臉盆、水果等住院必需品。當她們回到病房時，劉野已經醒了，正和何大清聊天。
    "爸，你們在聊什麽？"何雨水把買來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
    "在聽小劉講他當兵時的故事，"何大清笑著說，"很有意思。"
    劉野有些不好意思："何叔太抬舉我了，我就是個普通退伍兵。"
    何雨燕削了個蘋果遞給劉野："昨天你救了我們，今天又救了全車廂的人，怎麽會普通呢？"
    劉野接過蘋果，輕聲道謝。他的臉色仍然蒼白，但精神好了許多。何大清讓兩個女兒先去旅館休息，自己留下來陪護。
    夜深人靜時，病房裏隻剩下何大清和劉野。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小劉啊，"何大清突然開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現在社會上這麽多混混、劫匪？"
    劉野沉思片刻："我覺得是因為沒出路。我那些農村籍的戰友，複員後很多找不到正經工作。有力氣沒處使，有人就走上了歪路。"
    何大清點點頭："是啊，這是改革初期的陣痛。等將來經濟發展了，每個人都有工作，有尊嚴地生活，這些現象就會慢慢消失。"
    "希望那一天早點來，"劉野望著窗外的月亮，"其實誰不想過安穩日子呢？我在中街開店，也是想給那些沒工作的兄弟一個落腳處。至少...別讓他們去害人。"
    何大清眼中閃過讚許的光芒。他沒有告訴劉野，自己上一世年輕時也曾經曆過類似的年代，明白那種無奈和掙紮。
    第二天一早，何雨燕就帶著早餐來到醫院。推開門時，她看到劉野正嚐試著自己起床倒水，立刻跑過去幫忙。
    "你別亂動，傷口會裂開的！"她責備道，接過水杯遞給劉野。
    劉野不好意思地笑笑："習慣了，在部隊時受傷都是自己照顧自己。"
    何雨水、何雨燕要走了，已經在這裏呆了半個月，何大清一個勁的交待回去後不要向家裏人透露自己的行蹤……
    何雨燕臨走前在中街找到了劉野，給了他一張自己的名片，並告訴他，如果有自己解決不了的困難時就給她打電話。
    何雨燕走後，劉野翻看名片，上麵寫著暢通物流集團公司董事長何雨燕。電話：1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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