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何雨水、何雨燕，何大清鬆了口氣，可算把這倆姑娘送走了。這幾天，他天天好吃好喝地招待，可把他累壞了。這下又可以和妻子秦淮茹過逍遙自在的二人世界了。
    何大清抹了把額頭的汗，終於將西紅柿地裏的雜草拔淨了。九月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小菜園裏，照得那些嫩綠的葉子閃閃發亮。秦淮茹蹲端盆，摘著地裏的豆角。
    "淮茹啊，歇會兒吧。"何大清直起腰，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背，"這些豆角長得真好，夠咱倆吃到冬都吃不完。"
    秦淮茹抬起頭，陽光在她滑膩的臉上跳躍著。她剛要回話，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聲，緊接著是清脆的喊聲："爸！媽！我們來看你們啦！"
    何大清的手停在半空，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是他那從小就喜歡舉高高的女兒何雨欣、何雨萌。
    "壞了，"何大清低聲嘟囔，"這倆丫頭怎麽又來了？"
    秦淮茹卻已經站起身，拍打著圍裙上的泥土，臉上露出掩不住的喜悅："哎呀，是槐花和小當來了！"她快步向院門走去，何大清隻得跟在後麵，心裏盤算著這次又得準備多少山珍野味才能滿足這幾個饞嘴的丫頭。
    院門被推開，首先進來的是何雨欣，她穿著一身得體的職業套裝，頭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手裏拎著幾個精致的禮盒。"爸，媽，可找到你們了。"她眼中含淚說著，直撲向秦淮茹。
    緊隨其後的是何雨萌，她打扮得比姐姐時尚許多，燙著大波浪卷發，一身名牌休閑裝，脖子上還掛著一條亮閃閃的項鏈。"爸、媽！想死你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一把抱住何大清，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何大清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手足無措，正要說話，卻看見門口還站著一個人——他的孫女何明婉。這丫頭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紮著高高的馬尾辮，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正用那雙漂亮的杏眼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邊境風情的小院。
    "爺爺，奶奶。"何明婉乖巧地打招呼，聲音清脆得像林間的小溪。
    何大清心裏一沉。一個女兒就夠他頭疼的了，這下倒好，來了三個。他看了眼秦淮茹，後者正笑得合不攏嘴，拉著何明婉的手問長問短。
    "進屋說吧，"何大清歎了口氣，"你們這一來，我那些西紅柿怕是沒人管了。"
    客廳裏，何大清給每人倒了杯自製的山楂茶。何雨欣環顧四周，牆上掛著他們小時候的全家福，角落裏堆著何大清自製的各種木工工具，窗台上擺著幾盆開得正豔的山花。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樣……
    "爸，你這兒還是這麽舒服，"何雨欣抿了口茶，"比四九城那些高檔會所強多了。"
    何大清哼了一聲："少拍馬屁。說吧，這次來有什麽事？上次雨水和雨燕來，把我存的熊掌都給吃光了。"
    何雨萌噗嗤一笑："爸，我們就是想你了嘛。再說了，"她眨眨眼，"你不是總說我們幾個就數我最像你年輕時候嗎？"
    "像？"何大清瞪眼，"我年輕時可沒你這麽能折騰。"
    秦淮茹在一旁打圓場："行了行了，孩子們大老遠來看我們，你擺什麽臉色。"她轉向何明婉，"婉兒，你這次來是..."
    何明婉放下茶杯，眼睛亮晶晶的："奶奶，我是來采風的。我在昌平開了家電影公司，想拍一部關於東北黑道題材的電視劇。"
    "什麽？"何大清差點被茶水嗆到，"你一個姑娘家，拍什麽黑道題材？"
    "爺爺，這你就不懂了，"何明婉興奮地解釋，"現在觀眾就愛看這種真實接地氣的故事。我聽雨水姑姑講了很多湯旺河的故事，覺得特別有意思！"
    何大清和秦淮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何雨水可真是的，該說的不該說的全往外倒。
    晚上，何大清又親自下廚，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滿桌的山野菜、麅子肉、鹿肉，香氣四溢。隻是這次沒有了熊掌，小槐花撅著嘴，念叨著：“爸爸媽媽偏心，兩個姐姐來了有熊掌，我們來了就沒有。”孫女何明婉在背後偷偷笑。
    何大清看著這倆小棉襖，直翻白眼，最後還是把僅有的兩隻熊掌讓他倆給吃了。他沒好氣地問：“你姐的嘴真是不嚴……”
    何雨萌摟著何大清的胳膊，撒嬌道：“爸，是倆姐姐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才告訴我的。我發誓，除了我們姐幾個，別人都不知道。”
    何大清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知道了，其他人就會都知道了……”
    "爸，你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何雨欣夾了塊麅子肉，滿足地眯起眼，"四九城那些大飯店都做不出這個味道。"
    何雨萌已經盛了第二碗飯："就是就是，我在國外最想的就是爸做的這口。"
    今晚，三個人也吃得直摸肚皮，何雨欣一邊揉肚子一邊讚歎：“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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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清白眼道：“你現在也是廣播電視總局的廳級司長了，咋還有時間來這偏遠地方？”
    何雨欣忙回答說：“我是來東北調研的，任務就安排到這塊。”
    何雨萌接管家族企業，時間自己安排。而何明婉終於沒有按照家裏的想法進機關單位，而是讓尤鳳霞投資在昌平市開了家昌平何氏電影公司。作為財經畢業的高材生，她辦電影公司雖然不在家族計劃之內，但是大家也沒反對。倒是尤鳳霞十分讚同，還派專業人士跟著何明婉選址、建設、籌備器材、組建班子，很快，一個五髒俱全的電影公司就開起來了。
    何雨萌和何雨欣商量來看望何大清與秦淮茹的事兒，讓何明婉無意中知道了，她便粘了上來。這次也跟著一塊來。她對雨水姑姑口中的湯旺河混混們的事兒很感興趣。在七八十年代，武俠劇鼎盛時期過去後，何明婉敏銳地察覺到，應該在新的題材上開拓顧客市場。她便想拍一部關於混子、流氓乃至黑道的題材片。
    一來是來看望爺爺奶奶，二來是想吃爺爺做的綠色食品，三是看看能不能在本地激發新思路，創作出好的題材電影、電視劇。
    何明婉則安靜地吃著，眼睛卻不時瞟向窗外。暮色中，幾個年輕人騎著摩托車從門前經過，發動機的轟鳴聲在寧靜的鄉村格外刺耳。
    "那是劉野他們，"何大清注意到孫女的目光，"鎮上有名的"混子"，整天無所事事。"
    何明婉的眼睛卻亮了起來："爺爺，我能認識他們嗎？"
    "你認識他們幹什麽？"何大清皺眉。
    "為了我的電視劇啊，"何明婉放下筷子，"我需要真實的素材和人物原型。而且..."她神秘地笑了笑，"我覺得他們中有些人說不定很適合演戲。"
    何大清剛要反對，秦淮茹輕輕按住了他的手："讓孩子去吧，婉兒有分寸的。"
    第二天一早，何明婉就換上了一身簡單的t恤牛仔褲，獨自去了鎮上。何大清不放心，遠遠地跟在後麵。他看見孫女徑直走進了中街的興旺商店，裏麵幾個穿著社衫的年輕人驚訝地抬起頭。
    讓何大清意外的是，何明婉不僅沒被嚇到，反而落落大方地和那些年輕人交談起來。特別是那個叫劉野的高個子，原本一臉不耐煩，卻在何明婉說了幾句話後，表情漸漸認真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何明婉幾乎每天都去找劉野他們。何大清從窗戶望出去，經常能看到孫女坐在店裏幫劉野賣貨，一邊在本子上記著什麽。有時候，她還會請他們去小飯館吃飯，聽他們講鎮上的各種傳聞軼事。
    一周後的晚飯桌上，何明婉興奮地宣布："爺爺，奶奶，我決定了！就在這裏拍我的電視劇！劉野他們答應出演，而且..."她神秘地眨眨眼，"我還發現了一個特別適合演女主角的人選。"
    "誰啊？"何雨萌好奇地問。
    "唐爺爺的孫女，唐蕾。"何明婉說，"我今天在街上碰到她，那氣質簡直是為我的劇本量身定做的！"
    何大清和秦淮茹再次對視。唐老頭是何家對門老住戶，是何大清漁伴，說他的孫女唐蕾今年才十六歲今年剛參加中考，沒考上技校，整天悶在家裏不出門。
    "你確定？"何大清懷疑地問，"那丫頭看著悶葫蘆似的，能演戲？"
    "爺爺，你等著看吧，"何明婉自信地說，"有些人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第二天，何明婉就帶著唐蕾去試鏡。令所有人驚訝的是，麵對鏡頭的唐蕾像變了個人似的，那雙總是低垂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看到了嗎？"何明婉興奮地對何大清說，"這就是我要找的感覺！真實、質樸，又帶著點野性！"
    何大清不得不承認，孫女確實有眼光。更讓他意外的是，他抱著試試看推薦的小葛子，在鏡頭前也表現得出奇地好。何明婉讓她演了個重要配角。
    一個月後，《我的東北黑道生涯》正式開拍。整個湯旺河鎮都轟動了，每天都有村民圍在拍攝現場看熱鬧。何大清的小院成了臨時指揮部，各種設備堆滿了半個院子。
    "老何啊，"唐老頭有一天特意來找何大清，手裏還拎著兩瓶好酒，"我孫女這事，真得謝謝你。那丫頭自從開始拍戲，整個人都開朗了。"
    何大清擺擺手："謝我幹什麽，是婉兒那丫頭有眼光，你家唐蕾也有天賦……"
    "不管怎麽說，"唐老頭認真地說，"你們家這孫女不簡單。我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沒見過這麽有能力的姑娘。"
    何大清看著遠處正在給演員講戲的何明婉，心中既驕傲又有些悵然。他知道，隨著電視劇的拍攝，他們老兩口在湯旺河的平靜生活，恐怕真的要一去不複返了。
    電視劇在湯旺河拍了三個月才結束。半年後，影片開播，這部黑道片很快風靡全國。劉野、唐蕾，包括小葛子，一下子都出名了。馬上就有其他導演找到他們，邀請他們拍攝新的影片。
    香江的演藝圈也迅速推出了古惑仔係列……
    而何明婉他們拍攝的臨時基地，也成了附近的旅遊點，成了外地遊客的打卡地。每天，都有不少人慕名而來，想看看這部熱門電視劇的拍攝地。
    何大清與秦淮茹站在小院裏，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明白，這次，他們在湯旺河小鎮的田園生活，是真的進行不下去了。曾經寧靜的小院，如今變得熱鬧非凡，雖然充滿了生機，但也失去了那份獨有的靜謐。他們相視一笑，或許，這就是生活，總是充滿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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