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樹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我縮在宿舍鐵架床的最裏側，手機屏幕的熒光映得被窩泛著青白。這是縣一中女生宿舍樓最角落的404室，八張床鋪像蜂巢般擠在十五平米的房間裏。此刻淩晨一點十七分，我盯著淘寶頁麵上不斷刷新的連衣裙，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平穩呼吸聲。
    "小雨..."下鋪忽然傳來氣若遊絲的呼喚，驚得我手一抖，手機差點砸在鼻梁上。掀開被子探頭望去，斜對角的小趙正蜷縮在藍色碎花被裏，床頭夾著的充電台燈把她的影子投射在天花板上，像隻顫抖的蛾子。
    這已經是我們搬進404的第三十七天，也是小趙第三十次被"鬼壓床"。其他六個室友早已習慣她半夜突然驚醒的抽泣聲，此刻連翻身的聲音都沒有。我摸出枕邊的電子表，冷光數字顯示00：43，窗外突然傳來野貓淒厲的叫聲，像嬰兒在啼哭。
    "要過來擠擠嗎？"我壓低聲音問。鐵床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小趙從被子裏探出半張蒼白的臉，額前的劉海被冷汗粘成一綹一綹的。她搖搖頭，伸手關掉台燈的瞬間，我看見她手腕上戴著的紅繩突然滑落——那是上周她在校門口算命攤買的"護身符"。
    手機屏幕暗下去的刹那，整間宿舍陷入濃稠的黑暗。我數著心跳重新點亮屏幕，微信班級群裏突然彈出消息："你們聽見了嗎？"是隔壁403的班長發的。正要細看，消息卻顯示已被撤回。這時頭頂的日光燈管突然"滋滋"作響，明明開關在門邊，此刻卻詭異地閃爍起來。
    "小雨..."這次的聲音像是從床底傳來的。我猛地掀開被子，冷空氣瞬間鑽進睡衣領口。小趙的床鋪安靜如常，隻有床尾掛著的校服外套在穿堂風裏輕輕晃動。手機顯示00：58，走廊盡頭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籃球砸在水泥地上。
    我死死攥住被角，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對麵床鋪的小美突然翻了個身，床頭的暖水壺與鐵架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就在這時，我清晰地聽見有人在我耳邊歎了口氣，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渾身血液瞬間凝固的瞬間，廁所方向突然傳來"咚咚咚"三聲敲擊聲，像是有人用指節叩擊瓷磚。
    電子表跳到01：30時，整棟宿舍樓突然斷電。黑暗中傳來"哢嗒"一聲，是門鎖彈開的聲音。我摸到枕邊的充電寶，借著微光看見宿舍門竟緩緩開了一道縫，月光像銀色的溪流漫進來，在地磚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小趙！"我啞著嗓子喊，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對麵床鋪的琳琳突然咳嗽兩聲，翻了個身又沒了動靜。這時我聽見樓下傳來細碎的笑聲，像是兩個人在用方言快速交談。可宿管王阿姨明明是地道的北方人，而此刻電子表顯示02：17——早過了門禁時間。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磨砂玻璃時，我發現自己保持著蜷縮的姿勢，睡衣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小趙正蹲在床邊係鞋帶，晨光給她蒼白的側臉鍍上金邊。"昨晚你聽見..."我話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不是就喊了你一次嗎？"她歪著頭，手腕上的紅繩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原位。
    那天課間操時，我看見後勤處的工人在宿舍樓外牆搭起腳手架。經過布告欄時，一張泛黃的告示被風掀起一角——五年前的九月，曾有女生從404宿舍的窗口墜落。照片裏女孩腕間的紅繩，和小趙昨天戴的那條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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