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深秋的某個淩晨，者桑鄉山間籠罩著濃得化不開的霧氣。推土機駕駛員王德發擰亮礦燈，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震碎了山林的寂靜。當鏟鬥第三次掘開紅色黏土時，他突然感覺車身劇烈震顫，兩條手腕粗的白蟒竟糾纏著從土塊中滾落，鱗片在車燈下泛著詭異的青白色。
    "快拿麻袋！"工頭老周抄起鐵鍬衝過來，驚得幾個雲南本地工人連連後退。這兩條蛇實在太怪異，尋常蟒蛇多是黃褐斑紋，眼前這對卻通體雪白，被驚醒後既不攻擊也不逃竄，隻是用金黃色的豎瞳靜靜凝視著人群。
    二十歲出頭的川籍工人小李膽子最大，抄起撬棍就要上前。突然其中一條白蟒閃電般竄向密林，另一條卻被老周死死按住七寸。當夜工棚裏飄著奇異的肉香，十幾個外省工人圍著鐵鍋大快朵頤，誰也沒注意到本地炊事員老岩甩手離去時鐵青的臉色。
    次日清晨，人們發現老周和小李並排躺在工棚外的空地上。法醫後來給出的結論是突發心肌梗塞，但工人們都記得兩人僵硬的臉上凝固著極度驚恐的表情，更詭異的是他們嘴角殘留的白色鱗片——就像昨夜那條白蟒的蛇蛻。
    這段插曲很快被工程進度衝淡，直到2008年底高速公路通車。首輛試運行的工程車在者桑坡二號隧道熄火時，駕駛員老劉看見後視鏡裏有團白影掠過。此後每隔四十九天，這段12公裏的魔鬼路段就會發生慘烈車禍，最離奇的是2011年清明，五輛轎車連環相撞後，交警在現場發現了蜿蜒三十多米的蛇形刹車痕。
    "油門突然就踩不動了，方向盤自己往護欄偏。"貨車司機老楊在縣醫院病床上比劃著，他右腿打著石膏，床頭櫃擺著妻子從者桑山神廟求來的護身符。護士們私下議論，這已經是本月第三個在者桑坡出事的外地司機，本地人跑長途寧可繞道廣南，也絕不碰這段死亡公路。
    2013年雨季，省交通廳的專家組帶著精密儀器進駐者桑坡。他們在連續彎道處架設了激光測速儀，隧道裏安裝的監控探頭卻總在子夜時分失靈。地質工程師小陳翻著數據記錄本皺眉："這段路縱坡達到5.4，轉彎半徑卻隻有210米，理論上..."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刺耳刹車聲打斷，監控屏幕閃過一抹白影，兩輛轎車在隧道中段追尾。
    真正讓事件發酵的是2015年中元節。旅遊大巴司機老張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車載電視裏正播放著交警部門新安裝的37條減速帶。當車輛駛入者桑坡一號隧道時，他突然聞到濃重的腥味，儀表盤所有指示燈開始瘋狂閃爍。
    "都抓緊扶手！"老張嘶吼著猛踩刹車，卻發現製動踏板紋絲不動。後視鏡裏，他看見最後一排空座位上盤踞著白色蟒影。就在大巴即將撞上山壁的瞬間，車載gps突然傳出刺啦電流聲："前方限速40..."
    次日《春城晚報》頭版刊登了大巴車頭嵌入山體的照片，標題寫著《者桑坡再現奇跡：39名乘客毫發無傷》。隻有參與救援的消防員注意到，扭曲變形的駕駛室裏，老張的工裝褲口袋露出半截褪色的護身符，上麵繡著褪色的白蟒圖案。
    2018年冬，者桑鄉文化站來了位白發老者。他蹲在高速公路防護網外焚香禱告，火星在暮色中明明滅滅。護林員岩溫認得這是當年工程隊的炊事員，老人布滿皺紋的手掌攤開，掌心躺著片泛黃的蛇鱗："山神爺當年留了話，要守滿十二個春秋..."
    如今導航軟件駛入者桑路段時，電子女聲會特別提醒"連續急彎請減速"。穿黃色反光背心的養路工常在黎明時分看見瀝青路麵上蜿蜒的露水痕跡，像是某種巨大生物遊過的軌跡。偶爾有好奇的驢友在論壇發帖詢問白蛇傳說，跟帖裏總會出現個叫"山間守路人"的id，留下一串意味不明的數字：20072019。
    2023年清明，者桑坡新增的避險車道上，交警小吳正在檢查剛安裝的震蕩標線。對講機突然傳來值班室驚呼："監控顯示13公裏處有行人逆行！"他猛踩油門趕去，卻隻見到晨霧中若隱若現的白幡——今天是當年工程事故遇難者的第十五個祭日。
    山風掠過路側密密麻麻的防撞桶，嗚咽聲裏似乎夾雜著古老的呢喃。小吳緊了緊領口，忽然想起本地同事的忠告：在者桑坡，有些故事最好永遠封存在瀝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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