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怨鎖新店溪—纏繞二十年的血色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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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清明前夕的板橋巷弄裏,潮濕空氣裹挾著檳榔花香氣。劉記檳榔攤前,八歲的劉佳琳踮腳擦拭著玻璃櫃上的水霧,九歲的姐姐劉佳瑜正將新到的檳榔葉鋪在竹篩上。兩姐妹烏黑發辮隨著動作晃動,渾然不覺巷尾陰影裏那雙充血的眼睛。
    陳昆明蹲坐在廢棄的摩托車後座,工裝褲沾滿回收場的油汙。他機械地咀嚼著檳榔,耳邊又響起昨夜那陣細碎私語:"左邊櫃子第三格有把水果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昨夜在工寮用磚頭砸碎老鼠腦袋時,那種黏膩溫熱的觸感突然在指尖複蘇。
    "叔叔要買檳榔嗎?"稚嫩的童聲驚得他渾身一顫。抬眼正對上兩雙清澈的眼睛,妹妹鼻尖還沾著方才擦拭時的水珠。當啷——玻璃櫃裏的不鏽鋼托盤突然墜落,三人同時低頭,陳昆明看見自己倒映在櫃麵上的麵容扭曲如惡鬼。
    三日後,新店溪畔的防汛道路擠滿警車,藍紅警燈將暮色撕得支離破碎。刑事組長程誌強踩著及踝的蘆葦草,手裏證物袋裝著半塊浸血的板磚。法醫蹲在臨時搭起的防水布棚下搖頭:"顱骨凹陷性骨折,但真正死因是溺水。"
    十五公裏外的派出所內,日光燈管在陳昆明頭頂滋滋作響。他盯著審訊室鐵門上的圓形觀察窗,玻璃反光裏有個披頭散發的黑影正貼在他椅背後。"她們說水好冷......"陳昆明突然咯咯笑起來,伸手在虛空裏抓撓:"別扯我頭發!"
    門外的張永明警官猛打寒顫,四月天裏竟呼出白霧。他轉頭要問同事是否調低了空調,卻見陳昆明突然僵直身體,瞳孔縮成針尖大小——鐵門觀察窗外,兩隻泡得發白的小手正緩緩劃過玻璃。
    2009年特赦令下達那日,台北看守所的放風區飄著細雨。陳昆明蹲在牆角用樹枝畫圈,泥地裏漸漸顯出兩個手牽手的小人輪廓。"該走了。"法警催促聲未落,他忽然抓起濕泥塞進嘴裏,混著血沫含混嘶吼:"她們在肚子裏哭!"
    出獄後的陳昆明在萬華區租了間頂樓加蓋屋,窗台上總擺著三碗插香的生米。房東太太有次收租時瞥見衣櫃裏掛滿女童尺寸的碎花裙,驚得差點從鐵梯摔落。"那是我妹妹的。"陳昆明堵在門口咧嘴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
    2011年驚蟄夜,分類廣告頁被雨水泡得字跡模糊。剛生育三個月的林淑娟將嬰兒托給保母,對照著地址找到那間透著腥味的鐵皮屋。她沒注意到門檻內側凝結的黑褐色汙漬,更沒發現牆角監控鏡頭正閃著紅光。
    "林小姐知道回收場怎麽處理泡水屍體嗎?"陳昆明握著棒球棍從陰影裏走出,棍身還沾著去年中秋的柚子皮碎屑。鐵皮屋突然劇烈震顫,生鏽的排氣扇葉片上,兩縷纏著水藻的長發正隨狂風飛舞。
    隔周的通靈節目現場,穿著絳紫道袍的師父對著觀眾展示羅盤:"新店溪下遊的第七個河灣,水鬼在找替身呐!"電視機前的程誌強握緊咖啡杯,當年打撈屍體的畫麵突然閃回——法醫拉開屍袋那刻,明明已泡腫的女童屍體,指甲縫裏卻嵌著新鮮蘆葦葉。
    張永明此時正在行天宮排隊收驚。自從偵辦那起案件後,他總在值夜班時聽見審訊室有濕漉漉的腳步聲。收驚婆將香灰撒在他肩頭突然尖叫:"兩個穿學生製服的跟著你!"香爐無風自倒,供桌上的蘋果滾落在地,咬痕處滲出的汁液猩紅如血。
    最高法院改判無期徒刑那日,陳昆明在法庭上摳挖著手腕結痂的傷口。旁聽席最後一排,穿黃色雨衣的女人低頭翻閱聖經,書頁間夾著林淑娟的訃告剪報。當法官宣布"仍有教化可能"時,法庭燈光驟然閃爍,被告席地麵的水漬悄悄漫成兩個牽手的小人形狀。
    如今的新店溪畔立著警示牌,蘆葦叢中卻常出現成對的兒童涼鞋。附近居民說每逢雨夜,總能看見穿藍白製服的警察對著空氣做筆錄,錄音筆裏盡是沙沙的水流聲。而在台北看守所的死刑犯放風區,總有人用指甲在牆上刻著歪扭的"對不起",但每當日出時分,那些字跡就會消失不見,就像被無數小手生生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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