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致命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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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梨樹的影子在院子裏拉得很長。明遠盯著手機屏幕,耳邊還回蕩著醫生的話——"中毒導致的心肌損傷"。蘇婉不是病死的,是被害的。這個念頭像毒蛇般纏繞著他的心髒。
"明遠?"小雨的手輕輕搭在他手臂上,觸感溫暖而真實,"你還好嗎?"
明遠機械地搖頭,喉嚨發緊:"醫院說...蘇婉阿姨的心髒病是中毒引起的。某種重金屬,可能是長期小劑量攝入。"
小雨倒抽一口冷氣,手指下意識收緊:"這...這是謀殺!"
"二十七年了..."明遠的聲音嘶啞,"如果真是這樣,凶手可能還在逍遙法外。"
廚房的窗戶亮著燈,李建國正在準備晚餐。明遠望著父親佝僂的背影,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閃過——父親知道這件事嗎?
"我們需要更多證據。"小雨壓低聲音,"蘇婉阿姨的遺物裏會不會有線索?"
明遠眼前一亮:"她的日記!養母的盒子裏有幾本蘇婉阿姨的筆記本,我們還沒仔細看過。"
兩人快步上樓,盡量不驚動李建國。明遠從床底下拖出那個標記著"私人"的紙箱,手指微微發抖。箱子裏整齊碼放著養母和蘇婉的信件、筆記本和一些小物件。最下麵,一個褪色的藍皮筆記本格外顯眼,扉頁上寫著"蘇婉的私人筆記,19921993"。
明遠小心翻開,泛黃的紙頁散發出淡淡的黴味。前幾頁是些日常瑣事和工作筆記,但翻到1993年初的部分,內容突然變得私密而沉重:
"1月15日:又做噩夢了。夢見那晚的場景,淑芬姐的哭喊,周誌強那張扭曲的臉...醫生說我心髒出了問題,可我才25歲啊!張師傅偷偷帶我去省城檢查,醫生懷疑是鉈中毒,問我是否接觸過工業原料。可紡織廠哪來的鉈?除非...有人刻意投毒。"
明遠和小雨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寫滿震驚。小雨迅速翻到下一頁:
"1月20日:越來越虛弱了。今天在更衣室暈倒,幸好淑芬姐發現得早。她堅持要報警,但我阻止了她。沒有證據,而且...我懷疑是周。自從小張死後,他看我的眼神總是陰惻惻的。淑芬姐說我想多了,可今早在水杯裏嚐到奇怪的甜味..."
"老天..."明遠的手指幾乎要捏碎紙頁,"她知道了!她知道是誰下的毒!"
小雨快速瀏覽後麵的內容:"這裏...3月2日的記錄:"收集了一些證據交給張師傅保管。如果我有不測...至少有人知道真相。淑芬姐答應照顧孩子,我唯一的遺憾是不能看著小遠長大...""
筆記到這裏戛然而止,後麵幾頁被整齊地撕掉了。明遠翻遍整個箱子,也沒找到缺失的頁張。
"張師傅...就是福利院的張振華老人!"明遠猛地站起身,"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樓下傳來李建國的喊聲:"吃飯了!"
"我們得去找張爺爺,"明遠壓低聲音,"但得瞞著父親。"
小雨點點頭:"明天一早就去。"
晚餐的氣氛異常沉悶。李建國不停地給明遠夾菜,眼神閃爍,似乎有話要說卻又咽了回去。
"爸,"明遠試探地問,"您還記得蘇婉阿姨生病時的情形嗎?"
筷子"啪"地掉在桌上。李建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想知道她最後的日子是怎樣的。"
李建國低頭扒飯,聲音含糊:"她走得很突然...醫生說是心髒病。淑芬那段時間幾乎寸步不離地照顧她。"他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明遠讀不懂的情緒,"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明遠猶豫了一下:"今天...周文濤提到一些事,說蘇婉阿姨的死可能..."
"別聽那幫人胡說八道!"李建國突然拍桌而起,碗裏的湯灑了一桌,"周家沒一個好東西!"說完,他轉身進了廚房,水龍頭開得嘩嘩響。
明遠和小雨交換了一個眼神。父親的反應太激烈了,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夜深人靜,明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窗外,一輪殘月掛在梨樹枝頭,投下斑駁的影子。手機屏幕亮起,是小雨發來的消息:"睡不著。在想蘇婉阿姨的事。明天我們一定要問清楚。"
明遠回複:"嗯。我總覺得父親和張爺爺隱瞞了什麽。"他猶豫了一下,又打了一行字:"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屏幕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持續了很久,最後隻回了一個簡單的。這個小小的愛心表情讓明遠胸口一暖,他盯著看了好久,才不舍地放下手機。
天剛蒙蒙亮,明遠就悄悄起床,留了張字條說和小雨去鎮上買書。兩人在福利院門口碰頭,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建築,顯得格外寂靜。
"張爺爺通常這時候在菜園。"小雨指了指後院方向。
果然,老人正在菜畦間彎腰除草,見到他們時毫不驚訝,仿佛早就預料到他們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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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蘇婉的事?"他直起腰,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銳利。
明遠單刀直入:"您知道她是被毒死的,對嗎?"
老人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懷疑過,但沒證據。"
"蘇婉阿姨的筆記說把證據交給您了。"小雨急切地說,"那些被撕掉的頁張..."
張振華的眼神突然變得警惕:"你們還告訴誰了?"
"隻有我們倆。"明遠回答,"連父親都沒說。"
老人似乎鬆了口氣:"跟我來。"
他領著兩人來到福利院最角落的一間儲藏室,從一堆舊玩具後麵取出一個生鏽的鐵盒。打開後,裏麵是幾張泛黃的紙頁和一個小玻璃瓶,瓶中殘留著些許白色粉末。
"這是蘇婉死前一周交給我的。"老人小心地取出紙頁,"她懷疑有人在她的食物和飲水中下毒,偷偷收集了一些樣本。這瓶是她從水杯裏留下的水,後來析出了這些結晶。"
明遠接過紙頁,是蘇婉熟悉的筆跡,記錄著她出現症狀的時間、地點和可能接觸過的食物。最後幾行字跡已經歪歪扭扭:
"症狀與鉈中毒完全一致。廠裏隻有電鍍車間使用鉈鹽,能接觸到的人有限。周誌強上個月曾去那裏"檢查工作"。我活不長了,但求您保護好證據,有朝一日還我公道。最重要的是保護小遠,別讓他知道這些..."
字跡在這裏中斷,最後一個"些"字幾乎難以辨認。
明遠的手不住顫抖:"這就是謀殺...蓄意謀殺!"
"為什麽不報警?"小雨質問老人。
張振華苦笑:"報警?1993年的清河鎮,周家勢力有多大你們想象不到。沒有法醫鑒定,沒有監控證據,僅憑一個垂死女孩的懷疑和這些紙片?警察隻會當笑話。"他歎了口氣,"況且,淑芬堅決反對。她怕周家報複到孩子身上。"
明遠腦中閃過養母日記中的那句話——"那孩子的眼睛明明像他"。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養母說的"他"不是周誌強,而是張振華。那雙眼睛是遺傳自生父的特征,也是可能招致殺身之禍的危險標誌。
"所以你們編造了周誌強是生父的謊言..."明遠恍然大悟,"為了保護我?"
老人沉重地點頭:"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周誌強以為你是他的孩子,反而不會傷害你。"
這個殘酷的真相如同一記重拳擊中明遠胸口。兩位母親和張振華老人為了保全他的性命,不惜背負謊言和罵名,甚至讓養母忍受全鎮人的指指點點——"那個被強奸還養大孽種的女人"。
"現在怎麽辦?"小雨打破沉默,"這些證據還有效力嗎?"
張振華搖搖頭:"二十七年過去了,取證幾乎不可能。況且..."他猶豫了一下,"周誌強已經死了三年。"
"但真相應該被知曉。"明遠堅定地說,"蘇婉阿姨和養母...她們值得一個公道。"
老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有時候,真相帶來的傷害比謊言更大。你確定要揭開這個潘多拉魔盒嗎?"
明遠望向小雨,她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選擇。
"我確定。"
離開福利院時已近中午。明遠和小雨決定先回家,再商量下一步行動。然而剛走到鎮中心,一輛黑色轎車突然橫在麵前,周文濤從車上走下來,臉上掛著假惺惺的微笑。
"李明遠先生,真巧。"他的目光在小雨身上停留了一秒,"有時間聊聊嗎?"
明遠下意識將小雨護在身後:"我們沒什麽好聊的,後天dna檢測見。"
周文濤不以為意:"關於那個檢測...我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提議。"他壓低聲音,"我叔叔生前留下一些東西,可能關係到你養母和蘇婉的...死因。如果你放棄檢測,這些東西永遠不會見光。"
明遠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周文濤知道?還是隻是在虛張聲勢?
"什麽"東西"?"他強作鎮定。
周文濤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比如...蘇婉死亡的真實原因?或者王淑芬為何突然從紡織廠辭職?"他湊得更近,呼吸噴在明遠臉上,"做個交易吧,你放棄檢測權,我保證這些秘密永遠消失。"
明遠拳頭攥得咯咯響。這個人在用兩位母親的死亡威脅他!小雨突然從他身後站出來,聲音清亮而鋒利:"周先生,你在暗示周誌強與兩起命案有關嗎?這可是重罪指控。"
周文濤臉色微變:"小姐,說話要負責任。"
"那就報警啊。"小雨毫不退讓,"讓警察查查二十七年前的鉈中毒案,看看誰有作案動機和能力。"
明遠驚訝地看著小雨。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勇敢?陽光下,她挺直的背影宛如一位守護天使。
周文濤的表情陰沉下來:"看來你們知道得不少。可惜..."他冷笑一聲,"沒有證據的指控隻是誹謗。而dna檢測...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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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上車,揚長而去,留下一地塵土。
"他在害怕。"小雨低聲說,"檢測結果一定對他不利。"
明遠點點頭,但心中隱隱不安。周文濤的態度太奇怪了,既像威脅又像試探。他到底知道多少?
回到家,李建國不在,桌上留了張字條說去鎮上買東西。明遠立刻撥通父親電話,卻提示已關機。這種反常讓他心頭一緊——父親從不關機。
"我們先整理證據。"小雨建議,"把所有線索串聯起來。"
兩人坐在客廳地板上,將蘇婉的筆記、張振華提供的證物以及養母的日記排列開來。逐漸地,一個可怕的輪廓浮出水麵:
1992年底,周誌強侵犯王淑芬未遂,被張振華明遠生父)發現並打傷。為報複,周誌強開始向蘇婉下毒,同時利用關係將張振華調往外地。1993年11月,張振華在出發前遭遇"車禍"身亡。一個月後,蘇婉生下明遠後也因毒發去世。王淑芬和張振華老人為保護明遠,編造了他是周誌強孩子的謊言...
"這簡直...太殘忍了。"小雨聲音顫抖,"兩條人命,就為了掩蓋一起強奸未遂?"
明遠盯著那些泛黃的紙頁,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突然,他的目光被養母日記中的一頁吸引——那是1994年初的記錄:
"周今天又來威脅,要我承認那晚的事是"自願"。我告訴他再騷擾我就公開蘇婉的屍檢報告。他害怕了,但說會盯著我和孩子...張師傅說得對,我們必須永遠保守秘密,為了小遠的安全。"
"屍檢報告?"明遠猛地坐直,"養母提到蘇婉阿姨有屍檢報告!"
小雨立刻反應過來:"如果有官方屍檢,就能證明中毒!報告會在哪?"
"鎮醫院!或者...公安局!"
兩人同時跳起來,但就在這時,前門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明遠衝出去,隻見李建國跌跌撞撞地進門,額頭鮮血直流,臉色慘白如紙。
"爸!"明遠衝上前扶住父親,"發生什麽了?"
李建國顫抖的手抓住明遠衣領,聲音嘶啞:"快走...他們找到證據了...周家的人...要滅口..."
"什麽證據?誰傷的你?"
李建國掙紮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沾血的牛皮紙袋:"淑芬...藏在相框後麵...這麽多年...我竟然不知道..."
明遠接過紙袋,裏麵是一份泛黃的文件——"清河鎮醫院屍檢報告:蘇婉,死因:急性鉈中毒"。
"老天..."小雨捂住嘴,"真的有屍檢!"
李建國虛弱地點頭:"淑芬...偷偷要求的...周誌強不知道..."他突然劇烈咳嗽,一口血沫噴在衣襟上,"他們...發現我拿了報告...追來了..."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明遠迅速鎖上前門,扶父親到沙發上:"誰傷的你?周文濤?"
"他叔叔...周誌強的心腹..."李建國艱難地呼吸,"他們一直...監視著我們家...怕秘密泄露..."
小雨已經撥打了120,同時快速收拾證據:"我們得離開這裏,去醫院同時報警!"
明遠抓起車鑰匙:"後門走!"
但為時已晚。院牆外傳來刹車聲,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一個粗獷的男聲吼道:"李建國!把東西交出來!"
透過窗簾縫隙,明遠看到三個陌生男子手持鐵棍站在院中,為首的正是照片上站在周誌強旁邊的男人——二十七年過去,那張猙獰的臉依然令人不寒而栗。
"是周誌強的堂弟,周誌剛。"李建國喘息著說,"他一直...替周家幹髒活..."
前門被重重踹了一腳,門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明遠迅速將父親和小雨推向樓梯:"上樓!鎖門!我擋住他們!"
"不行!"小雨死死拉住他,"他們有三個人!"
"報警!快!"
就在這時,前門被撞開,周誌剛獰笑著跨入門檻:"跑啊,看你們能跑到哪去!"
明遠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擋在父親和小雨麵前:"這是私闖民宅!我已經報警了!"
周誌剛不屑地吐了口痰:"警察來之前,足夠我們解決家務事了。"他的目光鎖定明遠手中的文件袋,"把那東西交出來,看在建國老哥的麵子上,我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
"做夢!"明遠咬牙道,"這是謀殺證據!蘇婉阿姨和我生父的仇,該清算了!"
周誌剛的臉色瞬間陰沉:"小子,你什麽都不知道。"他一揮手,兩個打手逼近,"搶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警笛聲由遠及近。周誌剛臉色大變:"媽的,誰報的警?"他惡狠狠地指著明遠,"這事沒完!"
三人匆忙撤退,撞開後院門消失在巷子裏。幾秒後,兩輛警車停在門前。
明遠長舒一口氣,轉身查看父親的傷勢。李建國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手中卻還緊攥著一張照片——那是年輕的蘇婉和張振華在紡織廠門口的合影,背麵寫著:"相愛的人,終會重逢。"
救護車的鳴笛越來越近。小雨緊握著明遠的手,兩人十指相扣,誰都沒有鬆開的意思。在經曆了這樣的生死時刻,有些感情已經不言而喻。
"等爸穩定了,我們就帶著證據去省公安廳。"明遠輕聲說,"二十七年了,該還蘇婉阿姨和生父一個公道了。"
小雨點點頭,陽光透過破碎的門框照在她臉上,映出一雙堅定的眼睛:"我陪你一起。"
遠處,梨樹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逝去的靈魂終於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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