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漢斯: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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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呃......!”
    和阿爾伯特的一場酒局不歡而散後,愛德華踉蹌著走出俱樂部,最終忍不住翻湧的惡心感,在滿是酒味的巷子裏狂吐了一地。
    “他媽的......”
    可即便把胃裏的一切都吐了個幹淨,那股在他體內翻騰不休的惡心情緒卻絲毫沒有消退。
    反而變本加厲般,在愛德華的腦海和心中肆意翻攪。
    “那個結巴的混蛋......平時像個娘們一樣結結巴巴,今天居然敢對我頂嘴?”
    這股怒火,毫無疑問,是衝著他的親弟弟,阿爾伯特。
    那個結巴的阿爾伯特。
    “除了聽父親的話你還會幹什麽?就你那副德性,也敢在我麵前裝?”
    愛德華咬緊牙關,強壓住不斷往上湧的怒火。
    最初,聽到塔季揚娜說阿爾伯特比他更好時,他不過是感到些許惱火罷了。
    但沒過多久,連父親也誇獎阿爾伯特是個“乖孩子”,與自己完全不同時,那份不快就漸漸轉變成了名為“嫉妒與自卑”的毒瘤,在心底悄然滋長、糾纏、扭曲。
    真是可笑。
    他是注定要成為英國國王的王儲,而阿爾伯特,不過是曆史上稍縱即逝的一個無足輕重的名字罷了。
    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的結巴。
    怎麽可能與萬眾矚目、如同阿波羅般的自己相提並論?
    可偏偏,他卻要被拿來和阿爾伯特比較。
    為什麽?
    為什麽要對那個又笨又弱的弟弟投去同情的目光?
    這根本說不過去!
    也正因為如此,愛德華才在背著父親的情況下,去找了塔季揚娜。
    那個讓他從不快變成憤怒的源頭,他要問清楚:你憑什麽拿我和那個結巴相提並論?
    “你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可塔季揚娜麵對愛德華的質問,隻是投來一記充滿失望和鄙夷的眼神。
    阿爾伯特和她,若現在回頭想想,倒還真是天作之合。
    “阿爾伯特雖然口吃,看上去不怎麽樣,但他內心有智慧,有責任感。可你呢?都這把年紀了,卻還像個青春期的中二男孩一樣。”
    “你、你說什麽?!”
    “為了你自己,也為了那些將來不得不把你當國王的英國人,拜托你清醒一點吧。”
    如果講道理,這話確實在理。
    畢竟愛德華現在的種種行為,說到底也不過是對父親過度嚴苛管教的叛逆罷了,說他像個青春期少年,也沒錯。
    “哈,你這是被我甩了所以懷恨在心,想借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報複我?身為羅曼諾夫家的公主,你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
    當然,就算她說的是實話,愛德華要不要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還是說,你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就這點心思?”
    “放開我!”
    ——啪!
    麵對強行抓住自己手腕的愛德華,塔季揚娜表示強烈地反抗,下意識地揮手打了他一巴掌。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在巷子中回蕩,愛德華的臉頰瞬間浮現出一片紅痕。
    “光是想到我們之間曾還有過婚約,我就感到惡心。別再跟我說話,立刻滾開!”
    愛德華還沉浸在火辣辣的疼痛與羞憤中,話都說不出來,塔季揚娜卻早已轉身離去,顯然連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都覺得厭煩。
    很快,王儲的臉便如同被扇紅的那邊臉頰一般,被羞辱染得通紅。
    “不過就是個除了名字一無所有的所謂‘公主’罷了,竟然敢打我?”
    每當回想起這件事,他就覺得怒火難平。
    可即便如此,關於塔季揚娜的事,愛德華也無可奈何。
    就算拿出來講,隻會被父親一頓痛罵罷了。
    ——砰!
    “可惡!可惡!父親、塔季揚娜、阿爾伯特、拉斯爾斯,全都在小看我,全都在無視我!!”
    無法抑製憤怒的愛德華揮拳砸向牆壁,怒吼著咆哮。
    這注定是個加劇兄弟閻牆的夜晚,離阿爾伯特所期盼的“和平”越來越遠。
    ......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那邊是威廉皇儲夫婦和漢斯·馮·喬公爵夫婦!”
    “皇儲妃殿下!公爵夫人!請看這邊——!”
    婚禮前兩天。
    伴隨著密集的快門聲和英國人熱烈的歡迎,漢斯和路易絲代替嶽父大人,隨同威廉皇儲夫婦一同踏上了久違的倫敦土地。
    “威廉,別在人群中走散了,記得照顧好弟弟。”
    “好的,父親。”
    這次同行的還有威廉皇儲的長子和次子,十二歲的皇太孫威廉,以及十一歲的路易·斐迪南。
    若不是英國因為愛爾蘭獨立戰爭而局勢動蕩,他們原本還打算把弗裏德裏克也帶上的,但現在實在遺憾。
    “皇儲殿下、皇儲妃殿下,還有公爵閣下、公爵夫人,歡迎光臨,我將護送您等安全抵達倫敦。”
    “嗯,聽說愛爾蘭的恐怖分子在英倫本土也鬧騰,不過我相信不會出什麽岔子。”
    “請放心。”
    負責護衛的軍官用堅定的語氣答道,像是在說“盡管交給我”。
    確實,這次的安保規格,是所見的最高水準之一。
    ‘再說了,除非愛爾蘭人瘋了,不然他們不可能招惹德意誌皇室。’
    薩拉熱窩槍聲響起的那天還沒過去十年。
    除非ira打算把愛爾蘭變成孤島,不然他們不可能拿這來開刀。
    “約阿希姆和奧爾加不是已經先到了嗎?”
    “是的,殿下。”
    “動作挺快啊,聽說奧爾加王後才剛剛生產。”
    “畢竟是她妹妹的婚禮嘛。”
    等阿爾伯特和塔季揚娜結婚後,見麵恐怕就更難了,當然想趁現在多聚一聚。
    在歐洲王室中,羅曼諾夫姐妹關係親密早已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了。
    “皇儲殿下,已經到了。”
    漢斯正與威廉皇儲夫婦閑聊著,不知不覺間,乘坐的車就已抵達了白金漢宮。
    唉,年紀越大越覺得時間飛逝。
    若是痛苦的時光就罷了,幸福的時光要是能久一點,那該多好。
    某人隻能感歎歲月無情。
    “那就走吧,去向喬治叔叔問安。威廉、路易,沒忘了見國王陛下該怎麽做吧?”
    “別擔心,父親,我們每天都練的,怎麽可能忘嘛。”
    “噗,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路易·斐迪南自信滿滿地回答,路易絲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既然沒有猶豫的理由,一行人便直接走進宮殿,前往國王喬治五世夫婦等候的覲見廳。
    ——為什麽不可以!
    然而,當他們走到那扇已看過無數次、早已熟悉的覲見廳大門前時,迎接他們的卻是從門內傳來的某位青年的激昂怒吼。
    “是愛德華閣下。”
    “真是愛德華啊。”
    “王儲殿下,又在鬧騰呢。”
    與聽得一頭霧水、歪頭不解的皇儲妃塞西莉亞不同,威廉皇儲、路易絲與漢斯都立刻認出了那聲音的主人。
    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怎麽可能不認識。
    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英王室日常的一部分了。
    “陛下,威廉皇儲殿下與塞西莉亞皇儲妃殿下、漢斯·馮·喬公爵與維多利亞·路易絲公爵夫人請求覲見。”
    讓他們進來吧。
    侍從像是被人撞破醜事般露出尷尬的神情大聲稟報,正巧此時,喬治五世那低沉的嗓音隨之響起。
    “該死......”
    大門一開,王儲愛德華那張寫滿“我很生氣”的臉便映入眼簾,一言不發地擦肩而過離開了覲見廳。
    這家夥從以前開始就嘴臭又沒禮貌,喬治五世和瑪麗王後真是夠辛苦的。
    “陛下,好久不見。”
    “嗯,見到你們很高興。謝謝你們為阿爾伯特從德國遠道而來。啊,那兩個孩子就是威廉和路易嗎?”
    “是的,陛下。孩子們?”
    “初次見麵,陛下。我是威廉·弗裏德裏希·弗朗茨·約瑟夫·克裏斯蒂安·奧拉夫i friedricaf)。”
    “我是路易·斐迪南·維克托·愛德華·阿達爾貝特·米夏埃爾·胡貝圖斯ouis ferdinand viktor eduard aic hubertus)。”
    兩位少年既有朝氣又彬彬有禮地行禮,讓喬治五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雖然他天生一張冷臉,表現的不明顯,但那的確是笑了。
    “哈哈,比利真讓人羨慕,我也想早日抱孫子啊。話說回來,剛才那孩子的無禮行為......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哈哈,當然。家事就該留在家裏解決。”
    威廉皇儲輕描淡寫地一笑,喬治五世露出一臉疲憊,點頭致謝。
    這時路易絲好奇地問:
    “愛德華又是因為什麽事在發脾氣呢?”
    “還不是老問題,女人的事。”
    瑪麗王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看上了一個女人,說想結婚,可我們不同意。”
    “該不會又帶來什麽人妻吧?”
    “倒不是。這次是蘇瑟蘭公爵的女兒,羅絲瑪麗·戈爾。姑娘本身我倒不討厭,可她家裏實在讓人頭疼。”
    喬治五世也歎了口氣。
    “她舅舅,也就是蘇瑟蘭公爵夫人的弟弟,羅斯林伯爵,離過三次婚,破產次數更多,是個賭徒,簡直不知廉恥。”
    “原來如此。不過,光憑這些就反對婚事,會不會有些過了?”
    “事情不止於此啊,公爵。蘇瑟蘭公爵的姨妹,可是我父親的情婦。”
    “喔。”
    這還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愛德華若和蘇瑟蘭家的小姐結婚,十有八九會被人當作笑柄。我實在無法輕易應允。”
    “我理解,陛下。如今歐洲皇室正處於多事之秋,確實不能不慎。”
    更何況,愛德華八世的正妻亞曆山德拉王後還活得好好的。
    這位厭惡丈夫情婦無數的王後,絕無可能認同王儲的新婚事,喬治五世也無法無視作為皇室長輩的母親的反對。
    “多謝你能理解,公爵。可惜的是,愛德華至今仍無法明白這一切......”
    喬治五世滿懷憂慮地低下了頭。
    而這種場景,對他們這些從小就熟知英國王室內部事務的親戚來說,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
    “恭喜你,阿爾伯特。”
    “我也祝賀你。在東方,有句古話叫‘白頭偕老’,意思是夫妻相親相愛,一生相伴、共度白頭。真心希望你們也能如此。”
    “嗯,我也希望如此。不管怎麽說,非常感謝你們能來,公爵大人,還有公爵夫人。”塔季揚娜感謝道。
    “謝、謝謝。”阿爾伯特亦隨聲附和。
    1918年4月11日。
    阿爾伯特與塔季揚娜的婚禮圓滿落幕。
    阿爾伯特在婚禮上的沉穩表現,幾乎讓人忘記他小時候是個結巴又愛哭的小男孩了。而尼古拉二世夫婦,如同奧爾加結婚時那樣,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喬治五世夫婦則長舒了一口氣,仿佛終於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
    “不過,愛德華不見了啊。伯蒂,你知道你哥哥去哪了嗎?”
    “這、這個......不知道耶?啊,剛才還在的......我也不清楚。”
    聽到路易絲的話,阿爾伯特也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似乎他自己也不清楚。
    塔季揚娜則是一副壓根不想知道的神情。
    看來不論是在原本的曆史中,還是這個世界裏,阿爾伯特的妻子都對愛德華充滿厭惡,這一點倒是一模一樣。
    原本曆史上與阿爾伯特結婚的伊麗莎白·鮑斯萊昂,對愛德華以及他那位辛普森夫人的態度,也可以說是糟糕至極。
    “塔季揚娜,過來吧。大家要一起拍張合照。啊,路易絲姐姐也一起來吧!”
    “知道啦,奧爾加!漢斯,我過去一下就回來。”
    “失陪一下,公爵大人。”
    應奧爾加的召喚,穿著禮服的路易絲與塔季揚娜輕聲致意後,便一同朝聚集著皇室女性們的方向走去。
    “漢斯,我先借伯蒂一下。嶽父大人說想和他聊聊。”
    阿爾伯特則被他的六表兄、同時也是新任連襟的約阿希姆拉著胳膊,一眨眼就從視線中消失了。
    ......嗯,突然有種被落單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好久不見了,大臣。”
    而正當這樣的漢斯打算去找勞合·喬治或格雷外相聊聊天的時候,一道略顯刺耳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耳邊響起。
    他在確認這聲音主人的瞬間,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丘吉爾爵士...”
    沒錯,正是野生的“加裏波利敗犬”登場了!
    在那一刻,漢斯甚至有些後悔自己來參加這場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