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客啊，布萊恩小姐，你的到來真是令人意外啊。”斯圖爾特侯爵說道，陰鬱哀痛的臉上露出了陰冷的笑意，身旁的坎伯雷也是同樣的表情。
    “是啊，誰能想到，阿伽門農那老吸血鬼前腳被英明神斷的皇帝陛下送上刑場，他的小主子後腳就夜闖侯爵府來了。”坎伯雷笑著說道，猩紅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像是餓狼見到送上門的羔羊。
    “大人，我既然敢來，就自然走得出去。我瞧著您的臉色，你女兒海倫娜身上的傷怕是還沒好利索吧？”艾蕊薩自顧自地坐下說道，幾個虎視眈眈的侍衛官已經手持刀劍站在她身邊。
    艾蕊薩無視了直指咽喉的鋒利刀刃，隻是徑直看向享受魅魔捶腿服務的坎伯雷淡然開口說道，“坎伯雷…我倒是沒想到，負責照料海倫娜的人竟然是你。”
    “照料斯圖爾特小姐一直都是渥西的工作，我是特意在這裏等你的。”坎伯雷故作高深地說道，順便抬手指了指旁邊那位站著賠笑的山羊胡子男人。
    “瑪林菲森，你走不掉的，我女兒原本可以光榮而痛快地戰死在擂台上，可你陰毒的亡靈魔法則汙染了她的靈魂。”
    “兩個星期以來，雪山屍王的屍毒不斷腐蝕她的肉體。那些怨靈魂魄不斷腐蝕她的精神，她不但舊傷未愈，反而長出了可怕的屍斑，三天前她的身體更是出現了腐爛的症狀，每天她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猜，你法力低微，恐怕當初強行和阿伽門農訂下契約時，也用的是這種手段吧。”斯圖爾特先生冷笑著說道。
    “他不是阿伽門農，他是以撒，這個事我不想糾正第二遍。不過，你們跟以撒是一樣的…恩將仇報，既然覺得我的亡靈魔法玷汙了你女兒的靈魂，那就把你女兒的命還給我吧。”艾蕊薩閉上眼睛說道。
    她輕輕撚動手中的銀鈴碧玉念珠，空靈幽怨的響聲如夜裏滴落到瓷磚上的血水，令人頭皮發麻。
    斯圖爾特的壁爐燒得很旺，柴火劈裏啪啦地響著，烤得屋子裏暖烘烘的，一股清幽高遠的迷迭香味鑽進鼻腔裏，艾蕊薩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靠在椅子靠背上幾乎昏睡過去。
    艾蕊薩拿起粉白釉杜鵑茶壺給自己灌了一口冷掉的茶水，苦澀芬芳的茶香縈繞在舌尖，才給她帶了片刻的清明。
    她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膝頭說道，“你未免把你女兒看得太重要了，我已經有了以撒那個麻煩精，他活著的每一天都會吸走我大半的法力，哪裏還會急著給自己找第二個累贅呢？”
    “那我倒是好奇你夜訪侯爵府是為了什麽？皇帝陛下已經明令禁止你踏出皇宮半步，你不惜違抗皇命也要出門，難道是出於愧疚來探望海倫娜嗎？”坎伯雷猛吸了一口洋紅琺琅鼻煙壺說道。
    “斯圖爾特先生，您也是習武之人，你應該知道的，擂台之上刀劍無眼，磕磕碰碰都在所難免的，而海倫娜年紀輕輕便無懼生死，如此英勇之人令我由衷欽佩。”
    “我曾聽以撒說過當日情形，我昏厥過去以後，那隻僥幸召喚出的雪山屍王從傳送陣轟然走出，每一腳都踏得地動山搖，轉瞬間，冰雪風暴便將整個擂台冰封，同學老師紛紛哭爹喊娘作鳥獸散，隻有您的女兒站在那裏巍然不動如鋼鐵鑄就的雕像，縱使實力差距懸殊，海倫娜依然為了同學的安危毅然拔劍，不惜以命相搏，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艾蕊薩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詞地誇讚海倫娜擂台之上的非凡表現，就連目光裏露出似有似無的豔羨，斯圖爾特侯爵眼中的淩冽寒意剛剛緩和些許，卻被坎伯雷無情打斷了。
    “夠了，自從斯圖爾特小姐重傷臥床，每天來這裏誇讚她的人數不勝數，除了歌頌斯圖爾特小姐的英勇事跡之外，他們更畏懼於你，談之而色變；論起實力，布萊恩小姐的瀕死一擊如奧歌契嘉拉喪鍾長鳴；要是論起口才，就恕我不敢恭維了，讚美並非詞藻堆疊生搬硬套，你應該多讀阿伽門農早年寫給教宗的讚美詩，學著怎麽去讚美歌頌。”坎伯雷揉了揉鼻子說道。
    “是啊，您曾說過，倘若布萊恩小姐能夠僥幸苟活到長大成人，必定是阿蘭提亞的浩劫。”斯圖爾特侯爵說著把手裏高腳杯摔得粉碎。
    眾侍衛仿佛得了號令，寒光四射的刀刃爭先恐後地刺向艾蕊薩的脖頸和胸口。
    名稱：斯圖爾特侯爵死士
    品質：通靈級
    等級：92～98
    罪惡值：1200～2350
    簡介：原是父輩斯圖爾特公爵麾下忠心的劊子手，每個人身上都隱藏著無數的秘密，有的甚至直接導致上任皇帝的駕崩。
    “爾等豈敢！”鬼麵人的殘魂從艾蕊薩印堂飄出，死士刺在艾蕊薩胸口和脖頸上的尖刀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鬼麵人怒斥道，“此乃神殿之聖女，爾等若敢傷其性命，必將五識喪盡死無葬身之地。”
    “嗬嗬嗬想殺我？你們還不配！”艾蕊薩狂妄地笑著說道，手裏的茶壺哢嚓一聲打碎在畫著千軍萬馬擂鼓出征的牆壁上，昂貴名畫上鮮亮富麗的顏料被金黃茶湯汙染，失了往日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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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膽！侯府之內豈容你們妖魔鬼怪放肆！”領頭的侍衛怒斥一聲，眾侍衛目光淩冽地盯著艾蕊薩正要動手。
    隻見一個蓬頭散發的老婦人慌亂地捧著滿手血汙闖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說道，“老爺，老爺，您快去看看吧，小姐怕是不大好了。”
    “混賬，誰允許你擅闖會客廳的？大衛，還不快把這居心叵測的老毒婦就地正法。”坎伯雷一腳踢開老婦人命令道。
    為首的侍衛舉起長劍便刺向老婦人後心，被斯圖爾特侯爵拔劍擋住，隻一下便震得那侍衛虎口發麻，連連後退。
    “這是內人的貼身婢女，我倒要看看誰敢在侯爵府裏傷她性命？”斯圖爾特侯爵冷哼道，“你說小姐不大好了，是怎麽一回事？”
    “小姐這些日子服用的補血劑和淨化劑越來越多，身上的潰爛卻越發嚴重，方才服用過補血劑後連連吐血，夫人吩咐奴婢無論如何也要見到老爺。”老婦人哀痛地說道。
    “罷了，多麗絲，那位就是布萊恩小姐，帶著她去最裏麵的屋子吧。”斯圖爾特侯爵閉上雙目吩咐道。
    “昆圖斯…你要讓斯圖爾特家族落入魔鬼的懷抱嗎？”坎伯雷目眥欲裂地問道。
    艾蕊薩聞言鯉魚打挺跳下塞滿黍米麥粒的攢金絲軟椅，伸手扶起老婦人說道，“多麗絲嬤嬤，前麵帶路吧。”
    “不可！”坎伯雷怒喝一聲，在搖曳燭火旁，他的魔杖裏迸發出刺眼金光，如神明降世般的光輝照亮了整個屋子。
    美瑟斯莊園———
    昔日裏被魔藥蟲子奉若神明的造夢師墨菲斯托，此刻如陰溝蛆蟲般四腳著地在地上緩慢爬行著，那雙海藍色的眼睛緊盯著地上同樣扭曲爬行的青色小蛇，眸心掀起漫天洶湧的血光，如數隻鯊魚圍攻老邁巨鯨，直至造就下一場淒美絕倫的鯨落。
    墨菲斯托瞄準時機伸手去掐小蛇的七寸，卻被一抹紫金色的身影大力撞開，“我的！這是我的！你這賤奴滾開！”
    那隻保養得宜的白手剛伸到青蛇麵前，就被一口咬住，黑紅色的血淙淙流下。
    墨菲斯托虛弱無力地靠在樹樁上冷笑道，“三皇子殿下，你就穿著這身龍袍等死吧，陛下會恩準您把這身龍袍帶進墳墓的。”
    “此蛇名為細雨初春，它的毒不會一口致命，隻會像初春裏綿軟細雨般滋潤著你每一寸肌膚，你這一身精心保養的白肉…會像黑死病人一樣大片大片地黢黑，再漸漸腐爛發臭，而你會感覺時而經曆炮烙之刑，時而被丟入極寒冰窖，時而如溺水窒息，時而如萬箭穿心，反反複複，周而複始。”
    “隻需三日之後，你便能得以解脫，不必為我這種賤奴擔心，你死了以後，你的父皇陛下會派人來接我走的，他和卡蘭公爵比你更需要我哈哈哈。”
    墨菲斯托望著漆黑夜空一輪猩紅的圓月笑得肆意，他舉起那隻曾經被挑斷手筋的右手，在血色月光照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如初。
    “下一瓶藥叫什麽呢，我的賽萊索斯，要不就用你的名字命名吧。”墨菲斯托說著，就從袖中拿起一節形態怪異的青灰色麥穗。
    三皇子突然伸手扯斷了墨菲斯托手裏的青灰色麥穗，細白的手掌都被麥穗的刺劃出血來，目眥欲裂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使盡全身力氣說道，“不要…不要，不要再碰魔藥了，他們會殺了你的。”
    “不，我想，這次的藥應該挺好玩的，起碼不會像鯨落那麽苦澀了，其實我有時候弄不清楚你究竟是恨我還是愛我，你本來可以直接把我送上火刑架的，可你竟然為了我這種人，不惜去羞辱前來與你和親的公主…”墨菲斯托眼神略帶憂傷地說道。
    “他們跟你有區別麽？都是跟你一樣廉價的玩意。”賽萊斯特忍著疼痛咬牙說道，“我記得你一直是喊我賽萊索斯的，告訴我，他是誰？”
    “誰也不是，隻不過是我覺得…你這種蠢貨不配跟恩斯特有相同的後綴。”墨菲斯托冷冷地說道。
    說著，就狠狠捏住蛇的七寸塞進嘴裏，尖利的牙齒咬破流光溢彩的鱗片，黃綠色的體液噴濺而出，落在塞萊斯特紫金色的龍袍上。
    青色小蛇在墨菲斯托嘴裏開膛破肚，滾圓蛇膽也被咬破，苦澀辛辣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口腔。
    墨菲斯托淚眼婆娑地望著天上一輪血月，喃喃自語道，“真是比我的命還苦啊，上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還是哈德裏爾最寵愛的孩子…”
    隨即他爬上樹梢放聲高歌，歌聲悲傷淒厲得像兩岸猿啼，像山澗少女哭嫁，像冤死厲鬼陳情，不多時便引得一群孤魂野鬼前來載歌載舞，皇城的護衛不得不半夜舉著火把前來查看。
    皇宮後花園———
    夜半時分，卡修斯和卡蘭坐在石獅子旁的桌上下棋，卡修斯拿著黑子，卡蘭則是白子，廝殺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散落在各處的白子就被黑子圍得水泄不通，斜著四個黑子連成一串，隻差一顆就能贏下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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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這麽晚了，怎麽不見你那未婚妻回來？”卡蘭開口問道。
    “你可別想耍這種小伎倆，擾亂我的下棋思路。艾蕊薩說過她隻是去探望海倫娜，不會走遠的。”卡修斯麵露擔憂地說道，手裏的黑子不由自主地滑落。
    “海倫娜？！”卡蘭驚呼道，棋子隨手丟在地上說道，“天爺啊，你怎麽還坐得住呢，你未來老婆會被斯圖爾特活活打死的！”
    “來人，備馬！”卡蘭拉起卡修斯的手腕衝著護衛們喊道，“卡修斯，今天我們無論如何都得把艾蕊薩接回來。”
    “不，她不會有事的，她很強的，她一定可以順利結交斯圖爾特家族，我們這樣大張旗鼓地過去，反而讓旁人知道她夜訪斯圖爾特府，到時候說不定傳出什麽樣的閑話來。”卡修斯語無倫次地低聲說道。
    他輕輕推開卡蘭公爵的手坐回石凳上，但是光潔的額頭上卻爬滿了細密的汗珠。
    “你不要再這樣自我催眠了，我們現在過去救人，最嚴重的後果不過是傳出些莫須有的流言蜚語，皇帝陛下頂多對艾蕊薩擅自出宮的事大懲小戒，如果我們坐視不理，艾蕊薩恐怕今晚就會命喪黃泉，與你陰陽兩隔！”卡蘭焦急地拉著卡修斯的手說道。
    卡修斯眼睛轉了轉，回想起以撒臨走前說的話，“我不在的這段時日裏，你替我看好艾蕊薩那個蠢丫頭，她心性陰險歹毒且貪婪無度，哪怕她表現得再溫順純良，你都不可放鬆警惕，鏤金臂環不得離身，切忌不要讓她單獨出門，倘若她有個刮刮碰碰缺胳膊少腿，你和你那對可悲的父母就得換個活法，我折磨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對吧？”
    “好，好，我們走吧。”卡修斯冷汗津津地說道。
    忽然，一個深灰色製服的小仆人慌裏慌張地跑過來，帽子落在半路上都來不及撿。
    “公爵老爺！公爵老爺！大事不妙了，皇帝陛下往美瑟斯莊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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