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績單在陽光下白得刺眼。張濤盯著最後一行自己的名字，耳邊嗡嗡作響。數學68分，物理72分，化學65分——在原來的班級，這樣的成績足以排進前五，但在這裏，他比倒數第二名還低了二十多分。
    "張濤，"唐老師的聲音從講台上傳來，"放學後到我辦公室一趟。"
    教室裏響起幾聲輕笑。薛珅轉過頭，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薑凡連頭都沒抬，繼續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隻有陳希遞來一個同情的眼神。
    下課鈴一響，張濤抓起書包就往外衝。他需要找個地方，任何地方，隻要不用麵對那些或嘲諷或憐憫的目光。
    圖書館最角落的位置成了他的避難所。張濤把臉埋進手臂裏，肩膀不受控製地顫抖。他想起轉班前班主任的勸阻，想起父母期待的眼神，想起7班同學那句"別到時候哭著回來"。
    "這裏有人嗎？"
    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張濤猛地抬頭，對上薑凡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他慌忙抹了把臉，搖搖頭。
    薑凡放下兩本厚厚的參考書，在他對麵坐下。張濤注意到那是《高等數學導論》和《奧林匹克物理競賽全解》——全是大學水平的教材。
    "你..."張濤聲音沙啞，"你怎麽來圖書館了？"
    薑凡抬眼："不然我應該去哪？"
    "我以為你們這種學霸放學後都去參加什麽秘密培訓。"張濤試圖開玩笑，聲音卻幹巴巴的。
    薑凡的筆尖停頓了一秒：""我們這種學霸"？"他重複道，語氣裏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你把自己劃分到哪一類了？"
    張濤啞口無言。薑凡沒再說話，隻是推過來一張紙巾——原來他注意到了張濤紅腫的眼睛。
    兩人沉默地學習到圖書館閉館。收拾書包時，薑凡突然開口："你第七題用了笨方法。"
    張濤一愣："什麽？"
    "月考試卷第七題。"薑凡指了指張濤正在整理的錯題本，"你用代數法，太繁瑣。畫個輔助線，三步驟解決。"
    他拿過張濤的筆，在草稿紙上畫了幾道簡潔的線條。張濤湊過去看，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雪鬆氣息——是薑凡校服上散發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張濤恍然大悟，"我怎麽就沒想到..."
    "因為你總想著套公式。"薑凡站起身，把筆還給他，"數學不是背出來的。"
    走出圖書館時，夜空已經繁星點點。薑凡突然停住腳步："你為什麽要轉班？"
    張濤仰頭看著星星："我想看看...自己能飛多高。"
    薑凡輕輕"嗯"了一聲，轉身走向校門。他的背影在路燈下拖出長長的影子，張濤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那個...明天還能一起學習嗎？"
    薑凡沒有回頭，隻是揮了揮手。張濤不確定那是什麽意思，但心裏某個角落悄悄亮了起來，像夜空中突然出現的一顆新星。
    "今天分組實驗。"化學老師拍了拍手，"四人一組，按座位分。"
    張濤轉頭看向薑凡，後者已經站起身朝實驗台走去。薛珅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組，笑眯眯地搭上張濤的肩膀："不介意我加入吧？"
    "還差一個。"化學老師環顧四周，"陳希，你來這組。"
    陳希抱著筆記本慢悠悠地走過來，朝張濤眨眨眼："看來今天有好戲看了。"
    實驗內容是製備氫氣並測定其體積。薑凡二話不說開始組裝儀器，動作精準得像是在進行外科手術。薛珅搶過了稱量藥品的工作，一邊稱一邊挑剔地指出張濤擺放燒杯的角度"不夠標準"。
    "你們做過這個實驗？"張濤忍不住問。
    "初中就會了。"薛珅輕描淡寫地說，"不過對你來說可能是新內容，需要我放慢步驟嗎？"
    張濤握緊了手中的試管，指節發白。陳希突然插進來："薛珅，你鋅粉稱多了0.01克，會影響實驗結果哦。"
    薛珅表情一僵，立即重新稱量。張濤向陳希投去感激的一瞥，後者隻是聳聳肩，在筆記本上寫了什麽。
    "張濤，去拿稀硫酸。"薑凡頭也不抬地說。
    當張濤端著燒杯回來時，不知被誰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撲去。燒杯脫手而出，稀硫酸在空中劃出一道危險的弧線——
    "小心！"
    薑凡一把拉開薛珅，陳希迅速後退。張濤在千鈞一發之際扭轉身體，用背部承受了大部分衝擊。稀硫酸潑在他的實驗服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實驗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著張濤。
    "我沒事，"他喘著氣說，"濃度不高，沒濺到皮膚。"
    化學老師衝過來檢查情況，確認無大礙後鬆了一口氣："張濤，去更衣室換備用實驗服。其他人繼續實驗。"
    張濤低著頭往外走，耳邊傳來薛珅的嘀咕："笨手笨腳的..."
    "不是他的錯。"薑凡的聲音冷得像冰，"地上有油漬。"
    張濤驚訝地回頭，正好對上薑凡的目光。那一瞬間，他仿佛在那雙總是冷漠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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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衣室裏，張濤用冷水衝洗著臉。門突然被推開，陳希靠在門框上："給。"他遞來一件幹淨實驗服，"薑凡讓我送來的。"
    "謝謝。"張濤接過衣服，"你們...不覺得我很差勁嗎？"
    陳希歪著頭："為什麽這麽想？"
    "在你們眼裏，我大概像隻誤入鶴群的鴨子吧。"
    陳希笑了："你知道嗎？鴨子在水下的動作比天鵝優雅多了。"他合上手中的筆記本，"順便一提，剛才你救了我們所有人——硫酸要是濺到薛珅臉上，他那張漂亮臉蛋就完了。"
    回到實驗室，薑凡已經重新準備好了所有器材。令張濤驚訝的是，他們組是全班第一個完成實驗的。
    "數據記錄。"薑凡把實驗報告推到他麵前，"你來寫。"
    薛珅皺眉："他連反應方程式都——"
    "他會。"薑凡打斷道，"剛才他避開的動作很專業，證明他清楚硫酸的危險性，也意味著他了解反應原理。"
    張濤接過報告紙，手微微發抖。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這是薑凡第一次為他說話。
    放學後，張濤發現自己的儲物櫃裏多了一本《化學實驗安全手冊》，扉頁上有一行工整的字跡："下次先檢查地麵。——j"
    他捧著書，心髒在胸腔裏跳得厲害。走廊盡頭，薑凡的背影正消失在轉角處，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與此同時，文學社教室裏，陳希在筆記本上寫下："第一天，他像隻受驚的小鹿；第二天，他的眼淚比星光更亮；第三天，他在危險麵前展現出的敏捷...讓人移不開眼..."
    薛珅推開文學社的門："又在寫你那本"觀察日記"？這次是誰？"
    陳希合上筆記本，微笑："一個有趣的新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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