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剛回到教室，就被薛珅拉到一邊："校長要見我們。所有家長也被叫來了。"
    "所有家長？"張濤的胃部一陣絞痛，"包括..."
    "薑教授。"薛珅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神異常銳利，"還有我的父母和陳希的監護人。論壇上出現了新漫畫。"
    他調出手機上的圖片——這次的畫更加露骨：四人在雨中擁抱，在天台依偎，甚至有一張是實驗室裏接吻的剪影。配文是："愛是自由生長的野草，不是修剪整齊的灌木。"
    "這不是林小雨畫的。"張濤脫口而出。
    薛珅挑眉："你怎麽知道？"
    張濤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保守林小雨的秘密："畫風有細微差別。這些更像是...模仿。"
    校長辦公室裏氣氛凝重。薑教授站在窗邊，臉色陰沉；薛珅的父母——一對衣著考究的知識分子——正小聲交談；陳希的姑姑據說是他唯一的親人）則安靜地坐在角落，手裏捧著一本詩集。
    張濤的父母最後趕到，看起來既困惑又擔憂。校長清了清嗓子，打開投影儀——那些最新流傳的漫畫赫然出現在屏幕上。
    "我想各位都看到了這些...作品。"校長的聲音很平靜，"雖然學校尊重學生的創作自由，但內容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薑教授冷哼一聲："這已經構成騷擾和誹謗！我要求嚴懲相關學生，並立即終止這種...不正常的關係。"
    "薑先生，"校長皺眉，"我們還沒有確定畫作者身份，況且—"
    "況且什麽？"薑教授打斷她，"這些畫描繪的內容還不夠明顯嗎？我兒子被這三個—"
    "父親。"薑凡突然開口，聲音不大但異常清晰，"請您尊重我的選擇。"
    所有人都愣住了。薑凡站得筆直，目光直視父親："無論是友情還是其他什麽，都是我自己的事。"
    薑教授的臉色變得鐵青："你被他們影響了！以前的你從不會—"
    "以前的我不快樂。"薑凡的聲音開始顫抖，但依然堅定，"現在的我...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張濤的心跳加速。他看到薑凡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卻依然沒有退縮。
    薛珅突然上前一步："數據表明，青少年時期的社交聯結對認知發展和情緒健康有顯著正向影響。"他推了推眼鏡，"薑凡的各項心理指標在過去三個月都有改善，包括—"
    "夠了！"薑教授厲聲打斷，"我不是來聽什麽偽科學理論的！"
    "那聽聽詩歌如何？"陳希輕聲說，從包裏拿出一本裝幀精美的書，"這是我的新詩集，《藍火》。"他翻到扉頁，上麵寫著："獻給s.t.，感謝你教會我們愛的多種形態。"
    校長接過詩集，表情微妙地柔和下來："陳希，我記得你的作品獲過全國青少年文學獎？"
    "是的。"陳希的姑姑突然開口，聲音溫和但堅定，"小希用文字表達自己，就像有些人用數據，有些人用沉默。"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薑教授一眼，"難道這不是教育的意義嗎？讓每個孩子找到自己的聲音？"
    張濤感到母親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小濤，這些畫上的...是真的嗎？"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張濤身上。他的喉嚨發緊，但看到薑凡、薛珅和陳希期待的眼神，突然有了勇氣。
    "不全是真的。"他誠實地說，"但感情是真的。我們...還在摸索適合我們的方式。"
    校長和唐老師交換了一個眼神。令人驚訝的是，唐老師嘴角微微上揚："校長，恕我直言，這四位都是我校最優秀的學生。如果他們的...特殊友誼沒有影響學業和紀律，我們為什麽要幹涉？"
    "唐老師！"薑教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在鼓勵這種—"
    "我鼓勵的是真誠和理解。"唐老師平靜地說，"這正是我作為教育者的職責。"
    討論持續了近兩小時，最終校長做出裁決：學校不會懲罰任何人，但要求停止漫畫傳播；同時建議四位學生"謹慎表達情感"，避免造成更大影響。
    離開校長辦公室時，薑教授冷冷地看了張濤一眼："這事沒完。"然後拽著薑凡的手臂，"回家。現在。"
    薑凡回頭看了張濤一眼，眼神中包含著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張濤想追上去，卻被薛珅拉住："別急。我們有計劃。"
    那天晚上，張濤收到三條信息。
    陳希發來一首新詩："當四麵牆倒塌時我們才發現原來天空一直比想象的遼闊。"
    薛珅發來一個加密文件，標題是《應急方案b》，內容是一係列應對各種情況的策略圖表。
    而薑凡的消息最簡單："音樂教室。明早六點。"
    次日黎明，晨光尚未驅散夜色，張濤悄悄溜進廢棄的音樂教室。薑凡已經在那裏，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顯然一夜未眠。
    "父親決定送我出國。"他開門見山，"下周的航班，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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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濤的心髒像被重錘擊中："不...一定有辦法—"
    "有。"薑凡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金牌，"這是我初中獲得的國際化學競賽金牌。"他把金牌放在張濤手心，"保管好它。我會回來取的。"
    張濤緊緊握住金牌："你要做什麽？"
    "反抗。"薑凡的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門被輕輕推開，薛珅和陳希走了進來。薛珅手裏拿著一份文件，陳希則抱著那本《藍火》詩集。
    "我分析了所有數據。"薛珅推了推眼鏡，"薑教授最在乎的是聲譽和學術成就。所以..."他展開文件，是一份大學預錄取通知書，"我聯係了it的導師，他對薑凡的研究很感興趣。"
    陳希則翻開詩集，取出一張機票："單程，波士頓。我姑姑的朋友在哈佛任教，可以提供臨時住宿。"
    張濤瞪大眼睛："你們...早就計劃好了？"
    "備選方案。"薛珅難得地微笑，"數據證明，有時逃跑是最優解。"
    薑凡看著三人，喉結滾動了一下："謝謝。但我不值得你們—"
    "閉嘴。"陳希把機票塞進他手裏，"詩人說，真正的友誼是明知不值得還是去做。"
    張濤將金牌緊緊攥在手心："我們會等你。無論多久。"
    晨光透過髒兮兮的窗戶照進音樂教室，在四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薑凡突然擁抱了每個人——先是陳希，再是薛珅，最後是張濤。在擁抱張濤時，他在他耳邊輕聲說："那塊金牌...是我唯一一次為領獎而高興，因為台下有林小雨在鼓掌。"
    張濤震驚地後退一步："你知道？"
    "我一直在等她自己告訴我。"薑凡的嘴角微微上揚，"就像我一直在等自己勇敢 enough 麵對父親。"
    薛珅看了看表："時間到了。薑凡，你的決定？"
    薑凡深吸一口氣，拿起背包和機票："我的決定是...暫時撤退，但不是投降。"他依次看向三人，"一年後，大學見。"
    張濤將金牌貼在胸口，感受金屬傳來的微涼溫度。他知道這不會是終點，而是一段新旅程的開始——無論距離多遠，有些聯結已經無法切斷，就像薑凡說的，不是投降，隻是戰略轉移。
    而他們，終將在更廣闊的世界裏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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