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的校園還籠罩在淡藍色的薄霧中。張濤輕手輕腳地推開圖書館側門——管理員阿姨早就習慣了這個轉學生的早到，偷偷給了他備用鑰匙。
    他沒想到的是，靠窗的那個位置已經有人了。
    薑凡的背影在晨光中如同一幅剪影，肩膀的線條被初升的太陽鍍上一層金邊。他戴著耳機，麵前攤開的不是習題集，而是一本《星空攝影指南》。
    張濤屏住呼吸，不確定是該打招呼還是悄悄退出去。就在這時，薑凡像是感應到什麽，轉過頭來。陽光穿過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
    "早。"薑凡摘下一邊耳機，聲音還帶著晨起的微啞。
    "早...我不知道你也這麽早來。"張濤尷尬地站在過道上，書包帶在手裏絞緊。
    薑凡的目光落在張濤被秋風吹紅的耳尖上："坐吧。"他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然後遞過來那支摘下的耳機，"要聽嗎？"
    張濤呆住了。薑凡的耳機？那個從不與人分享任何私人物品的薑凡？
    見他沒反應，薑凡微微皺眉："隻是些鋼琴曲。有助於集中注意力。如果不想—"
    "我想！"張濤接過耳機，指尖不小心碰到薑凡的，一股微小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他慌忙坐下，把耳機塞進耳朵。
    舒緩的鋼琴聲流淌進來，像是專門為這個清晨創作的。張濤偷偷抬眼，發現薑凡已經重新低頭看書，睫毛在陽光下幾乎透明。他忽然想起那本被自己藏在床底下的日記，裏麵寫滿了對眼前這個人的觀察——薑凡思考時會無意識咬下唇左側，薑凡的睫毛在燈光下會投下扇形陰影，薑凡...
    "這首是《月光》。"薑凡突然開口，眼睛仍盯著書頁，"德彪西。"
    張濤的思緒被打斷："啊？"
    "你正在聽的曲子。"薑凡抬眼，"你喜歡嗎？"
    "喜歡。"張濤脫口而出，然後補充，"很平靜...像站在湖邊看月亮。"
    薑凡的嘴角微微上揚——這個表情在他臉上如此罕見，張濤幾乎要拿出手機拍下來。
    "我也是這麽覺得。"薑凡輕聲說，然後重新埋首書頁。
    耳機裏的鋼琴曲換了一首又一首，張濤翻開物理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他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右耳那個小小的耳機上——它剛剛還掛在薑凡的耳朵裏，現在正傳遞著薑凡選擇的音樂，分享著薑凡此刻的聽覺世界。
    七點二十分，圖書館開始有其他學生進來。薑凡收起書，摘下耳機，張濤不得不歸還那支已經帶著他體溫的耳塞。
    "明天還來嗎？"薑凡突然問，聲音很輕，像是怕被其他人聽見。
    張濤點頭："來。"
    薑凡"嗯"了一聲，把耳機線仔細纏好放進口袋。他起身離開時，手指在張濤肩頭停留了不到一秒，輕得像一片落葉的觸碰，卻讓張濤整個人僵在原地，直到薑凡的背影消失在書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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