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圖書館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張濤幫薑凡整理散落的參考書時，一個絨布小袋子從書包側袋滑了出來。四根彩色的手繩隨之散落——紅、藍、綠、紫，每根都編織著複雜的結飾。
    "這是..."張濤撿起手繩，驚訝地發現每條上都巧妙地編入了字母：紅色的"jf"、藍色的"ss"、綠色的"ch"，紫色的"st"。
    薑凡的動作凝固了，手中的書"啪"地掉在桌上。他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伸手想搶回手繩，又在半途停住，像是突然意識到這隻會讓局麵更尷尬。
    "你自己做的？"張濤輕聲問，手指撫過那條紫色的手繩，感受著上麵精致的"st"結飾。
    薑凡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什麽時候..."
    "手工社。"薑凡的聲音比平時低八度，"每周三下午。"他頓了頓，又補充，"沒人知道。"
    張濤想象著一絲不苟的薑凡坐在一群女生中間認真編織的樣子，胸口湧起一股暖流。他小心地翻看那條藍色手繩，在接口處發現一個小小的銀色星星掛墜。
    "這個星星..."
    "北鬥七星。"薑凡終於抬起頭，眼神閃爍但不再躲閃，"薛珅喜歡天文。陳希的是音符，你的是..."他指了指紫色手繩內側，那裏藏著一本微縮書本的裝飾。
    "因為我愛看書？"
    "因為你在圖書館的樣子..."薑凡的聲音越來越小，"...很好看。"
    這句話像一顆糖果在張濤心裏化開。他正想回應，薑凡突然從書包夾層掏出一張小書簽，上麵是工整的字跡："給最重要的人們——編織教程p45"。
    "我本來打算..."薑凡深吸一口氣，"等編得再好一點..."
    張濤將紫色手繩戴在手腕上，尺寸剛好。"現在就很完美。"他笑著說，然後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能教我編嗎？我也想...做點什麽給你們。"
    薑凡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夜空中突然被點亮的星。他點點頭，從書包深處掏出一卷彩色繩線和一個小工具包："下周三？手工社有空位。"
    "一言為定。"張濤伸出小指。
    薑凡猶豫了一下，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張濤的。這個孩子氣的動作在他做來有種奇異的違和與和諧，讓張濤忍不住笑出聲。
    "笑什麽？"薑凡皺眉。
    "沒什麽。"張濤晃晃手腕上的手繩，"隻是突然覺得...我們真是一群怪人。"
    薑凡的嘴角微微上揚："數據表明，異常值往往具有更高的研究價值。"
    "這是薛珅會說的話。"
    "確實。"一個聲音從書架後傳來，薛珅推了推眼鏡走出來，"順便，根據我的觀察，你們剛才的互動包含了37個非典型浪漫行為特征。"
    張濤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你什麽時候在那的？"
    "足夠久了。"薛珅的嘴角掛著罕見的微笑，"手工社？真的？"
    薑凡的表情瞬間變得危險："如果你告訴陳希..."
    "威脅無效。"薛珅拿出手機，"我已經拍照了。"
    "刪掉。"薑凡站起來，身高優勢讓他可以俯視薛珅。
    薛珅不退反進，眼鏡片反射著狡黠的光："交換條件。我要那條藍色的。"
    三人僵持片刻，最終薑凡歎了口氣，從桌上拿起藍色手繩遞給薛珅："不許嘲笑編織方式。這是芬蘭螺旋結，需要精確計算每圈的角度和—"
    "知道。"薛珅已經把手繩戴上了，罕見地打斷他人說話，"天文社的麗薩教過基礎理論。"他頓了頓，"謝謝。"
    這個簡單的感謝讓空氣突然變得柔軟。張濤注意到薛珅不斷用指尖摩挲著手繩上的小星星，像是觸摸什麽珍寶。
    "陳希的呢？"張濤指著剩下的綠色手繩。
    薑凡的表情又緊張起來："還沒完成...音符部分比較複雜。"
    "需要幫忙嗎？"薛珅突然問，"我有3d打印筆。可以製作更精確的裝飾部件。"
    薑凡眨眨眼，像是沒想到會得到幫助："...謝謝。"
    三人相視一笑，某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在陽光下悄然生長。
    淩晨147，張濤的手機突然亮起。四人小群"star實驗室"彈出一條消息：
    薛珅：「基於近期觀察數據，構建了四人關係拓撲結構模型。詳見附件。」
    接著是一個名為"情感變量分析.pdf"的文件。張濤睡眼惺忪地點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堆複雜圖表和公式，但核心內容清晰可見——一個四人關係網絡圖，標注著各種互動頻率和情感強度參數。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的餅圖："個體情感投入分布"，其中張濤的那一欄，薑凡、薛珅、陳希各自占據了差不多30的比例，剩下10標注為"自我保留"。
    消息提示音接連不斷：
    陳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薛珅你大半夜不睡就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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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希：「[語音消息 0003] (持續笑聲)」
    陳希：「不過說真的，我的詩性靈感占比隻有27？太低估我了吧！」
    薛珅：「數據不會說謊。你的詩歌創作效率在張濤在場時提升15，但內容深度下降7。」
    薑凡：「...」
    薑凡：「(已撤回一條消息)」
    張濤好奇地盯著薑凡撤回的消息提示，正想詢問，突然收到薛珅的私聊：
    「別理那個文件。有錯誤。」
    緊接著又是一個文件："個人情感參數修正版.pdf"，但兩秒後就被撤回了。張濤手快已經點開，隻來得及看到最後幾頁——一係列生理指標監測圖，標題是"對s.t.特殊反應"，日期從轉學第一天直到上周。
    張濤的臉"唰"地紅了。那些圖表記錄了薛珅的心率、皮膚電反應等數據，在每次與張濤互動時都有明顯波動。最誇張的是上個月化學實驗，當張濤不小心靠在他肩上打瞌睡時，薛珅的心跳達到120次分。
    薛珅：「...你看到了？」
    張濤：「...嗯。」
    薛珅：「科學需要完整數據。」
    張濤：「嗯。」
    薛珅：「不代表什麽。」
    張濤：「嗯。」
    長達三分鍾的"對方正在輸入"後，薛珅隻發來一句：
    「明天見。」
    張濤把臉埋進枕頭裏，心跳快得像是剛跑完一千米。他重新點開群聊，發現陳希已經刷了十幾條表情包，而薑凡隻發了一句話：
    「明天有雨。記得帶傘。」
    這個毫無關聯的提醒讓張濤微笑起來。他摩挲著手腕上的紫色手繩，慢慢進入夢鄉。
    第二天下午，暴雨毫無預兆地降臨。放學鈴響時，雨水已經在外麵積成小池塘。四人被困在文學社教室，望著唯一一把傘發愁。
    "我可以等雨小一點。"張濤說。
    "氣象數據顯示這場雨將持續到晚上九點。"薛珅推了推眼鏡。
    陳希晃了晃手機："我姑姑說可以來接，但車隻能坐三個人。"
    薑凡默默拿起那把單人傘："傘骨夠結實。可以...擠一擠。"
    三人驚訝地看向薑凡。高冷學霸主動提議擠一把傘？這比淩晨的數學分析還不可思議。
    "我個子最小，拿傘。"陳希自告奮勇。
    於是形成了這樣的局麵：陳希舉著傘站在中間，左邊是薑凡，右邊是張濤，薛珅則站在張濤身後，一隻手虛扶著他的腰以防滑倒。四人像連體嬰一樣緩慢移動，時不時因為踩到水坑而東倒西歪。
    "向左15度！"薛珅指揮，"那個水坑深度至少—"
    話沒說完，陳希就一腳踩進水裏，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所有人的褲腳。薑凡下意識攬住張濤的肩膀往自己這邊帶，結果導致傘麵傾斜，更多雨水澆在薛珅頭上。
    "完美避雨策略。"薛珅麵無表情地說，水珠從他的眼鏡上滑落。
    陳希大笑起來，開始唱即興改編的《雨中曲》："我在雨中歌唱！就像落湯雞一樣歌唱！"
    張濤夾在薑凡和薛珅之間，左側能感受到薑凡平穩有力的心跳，右側是陳希哼唱時傳來的輕微震動，身後則是薛珅嚴謹卻無用的路線分析。雨水的氣息，薑凡身上淡淡的雪鬆香，薛珅的墨水味，陳希發梢的蘋果洗發水...所有的感官輸入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幸福感。
    "笑什麽？"薑凡低頭問。
    張濤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笑："沒什麽。就是...很慶幸轉到了尖子班。"
    薑凡的手臂微微收緊，薛珅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從虛扶變成了實實在在的觸碰，而陳希的歌聲更加響亮走調。
    十分鍾的路程因為擁擠和嬉鬧走了近半小時。當四人終於到達分岔路口時，雖然全身半濕，卻沒有一個人抱怨。
    "明天見。"薑凡說，目光在張濤手腕的紫色手繩上停留了一秒。
    "明天手工社別忘了！"陳希突然說。
    薑凡僵住了："你怎麽—"
    "薛珅告訴我了。"陳希得意地晃晃自己戴著綠色手繩的手腕，"我要去看你怎麽編那個音符！"
    薑凡轉向薛珅，眼神危險："你說過—"
    "數據交換。"薛珅冷靜地推推眼鏡，"他告訴我你借了我的《天體物理導論》一直沒還。"
    張濤忍不住笑出聲，在薑凡惱羞成怒的目光中趕緊捂住嘴。雨不知何時變小了，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四人濕漉漉的校服上，折射出微小的彩虹。
    分別前，張濤突然想起什麽，從書包裏掏出共享筆記本，翻到最新一頁寫下：
    "6月12日，暴雨。弄濕三雙鞋，兩件外套，一把傘。最棒的放學路。——s.t."
    翻回前一頁時，他注意到薑凡新添的一行小字，夾在複雜的實驗記錄之間：
    "今日實驗成功因素：1.精確測量 2.適當溫度 3.張濤的笑容"
    張濤輕輕觸摸那行字跡，胸口湧動的暖流比任何陽光都更溫暖。他想，不需要複雜的定義或分析，就這樣，四個人，在雨中共享一把傘，在陽光下交換手繩，在筆記本裏藏匿心事...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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