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珅不知何時坐在了他對麵，手裏把玩著一枚打火機。火焰在他指間跳躍，時而變成藍色，時而泛著詭異的金紅。
    張濤合上書："隨便看看。"
    "這裏。"薛珅突然伸手，指尖點在他太陽穴上，"疼嗎？"
    溫熱的觸感讓張濤一怔。確實，從早上開始他就隱隱頭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顱骨內蠢蠢欲動，想要破殼而出。
    "你怎麽......"
    "你皺眉的方式。"薛珅收回手，火焰在他掌心熄滅，"和以前一樣。"
    "以前？"張濤抓住關鍵詞，"我們以前認識？"
    薛珅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鬆動。他垂下眼睛，從口袋裏摸出一盒薄荷糖，倒出一粒放在張濤麵前。糖紙上印著"1983"這個數字。
    "吃糖。"他避開了問題，"低血糖會加重頭痛。"
    張濤盯著那顆糖，記憶深處有什麽東西輕輕顫動。他鬼使神差地問："為什麽是1983？"
    薛珅的瞳孔微微收縮。打火機在他手中變形，金屬外殼被捏出五個清晰的指印，像是被高溫軟化後又迅速冷卻。
    "隨便買的。"他站起身，聲音突然變得很輕，"那年......是個好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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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時突然下起暴雨。
    張濤站在教學樓門口，看著雨水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他沒帶傘，正猶豫要不要衝進雨裏，頭頂突然多出一片陰影。
    "一起走？"
    陳希撐著一把黑傘，站在他身側。傘麵傾斜向他這邊，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陳希肩頭洇開一片深色痕跡。
    "不用了，我等雨小一點......"
    "會感冒。"陳希固執地舉著傘，藍眼睛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明亮，"你體質不好。"
    張濤皺眉："你怎麽知道我體質不好？"
    陳希的呼吸明顯滯了一瞬。雨聲漸大，水珠順著他的發梢滴落，在下巴匯成一條細線。
    "猜的。"他最終說道，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你看上去......很怕冷。"
    確實，張濤從小就畏寒，冬天總要穿比別人厚一倍的衣服。可這是一個剛認識三天的同學應該知道的事嗎？
    他們沉默地走在雨中，肩膀偶爾相碰，又迅速分開。轉過一個拐角時，張濤突然停下腳步。
    "你們到底是誰？"他直視陳希的眼睛，"為什麽對我的事這麽了解？為什麽薑凡會知道我喜歡喝什麽豆漿？為什麽薛珅——"
    "小心！"
    陳希猛地拽過他。一輛自行車幾乎是擦著張濤的衣角飛馳而過，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
    騎車的男生回頭道歉，卻在看到陳希的瞬間臉色煞白，差點從車上摔下來。他慌慌張張地蹬著踏板逃離，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你......"張濤看著陳希仍然抓著他手腕的手——皮膚下隱約有藍光流動，觸感冰涼得像塊寒鐵。
    陳希迅速鬆開他："靜電。"
    又是這個借口。
    張濤突然感到一陣無名的憤怒。他後退一步，任由雨水打濕頭發和校服。
    "我不認識你們。"他聲音發抖，"但你們表現得像是我失散多年的親人。薑凡每天偷偷看我，薛珅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而你——"他指著陳希心口，"你的心跳聲隔著兩米都能聽見。"
    陳希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傘從他手中滑落，砸進水坑裏，濺起的泥水弄髒了他的褲腳。
    "我隻是......"他的聲音哽住了，藍眼睛裏有什麽東西在破碎，"不想再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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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張濤做了一個更清晰的夢。
    夢裏他站在一片廢墟中央，左手是泛著冷光的金屬。薑凡跪在不遠處，眼鏡碎裂，血從額角滑落；薛珅胸口插著一根鋼筋，呼吸微弱；陳希的藍血在地上蔓延，畫出古怪的圖騰。
    "快走......"陳希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這次......換我們......"
    "不行！"夢裏張濤聽見自己嘶吼，金屬左手發出刺耳的運轉聲，"我答應過——"
    他猛地驚醒，發現枕邊放著那枚銀幣，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熱度。
    張濤顫抖著拿起它，借著月光仔細觀察。銀幣背麵的四個人影中，金屬手臂的那個輪廓突然變得清晰——手腕處有一個細小的齒輪標記，和他夢中那隻手一模一樣。
    更可怕的是，當他翻過銀幣，發現邊緣那行字的下方，多出了一行新的小字：
    "他們為你死過九十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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