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時沐瑤正在宋默辦公室午休，她上午來市中心這邊做訪談，結束的早就來找他一起吃午飯，中途宋默接到電話臨時有事需要他去處理，留她一個人在房間午休。
    正醞釀睡意，手機鈴聲響了，一看來電是母親，疑惑的接起，“媽？”
    母親急切慌張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過來，將她震的眼前一黑。
    “瑤瑤……你爸爸出事了……”
    沐瑤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直奔手術室，沐媽媽正在門外焦急的走來走去。
    “媽，我爸怎麽了？！”
    母親顯然是哭過，眼睛有些紅腫，一見著她眼淚刷的掉下來，邊抹眼淚邊回答她，“吃了早飯本來要去給你送手機，隔壁陳阿姨突然讓我過去給她幫點忙，等我回來就不見他，問人說看到他出去了，我以為他去找你了，哪曉得……”
    母親說不下去了，掩麵痛哭。
    “沒事沒事，您先坐下。”沐瑤趕緊扶她到椅子坐好，不住安慰。
    昨天他們回去住了一晚，上了班才發現手機落家裏了，還好自從上次見義勇為手機被摔壞後，她習慣性在包裏放了一部備用機，這才沒耽誤今天的采訪，本來她打算下班回去拿，爸爸說反正他們閑著沒事兒，別來拿了，他們給送。一直到中午吃完飯也沒接到電話，還以為父母要下午才來，她還想著晚上帶父母去外麵吃飯。沒想到卻來了醫院。
    沐瑤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讓他們送了。
    “具體怎麽回事？”
    母親搖頭，哭的斷斷續續的，“是警察給我打的電話，我來他就在裏麵了。”
    手術室大門緊閉，她們隻能焦急的在外麵等，時間每多過一分鍾，沐瑤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突然走廊裏響起一陣腳步聲，循聲望去，就見兩個穿製服的男人臉色凝重走過來。
    “警察同誌……”母親一見他們就迎上去，顯然早就見過。
    其中一人對母親點了一下頭，揚起手中的透明袋問後麵的沐瑤，“宋夫人，這是您的手機吧？”
    沐瑤為他的稱呼感到奇怪，卻也沒說什麽，點了下頭。
    那人把袋子遞給她，“這是從現場找到的，抱歉翻看了你的某些信息。”
    “沒事。”沐瑤接過來，她的手機裏沒什麽隱私，就是有很多和宋默的照片，警察應該不會無聊到把它們賣給媒體。
    “警察同誌，我爸到底怎麽了？”
    “令尊可能被卷入黑幫交易，所以我們還需要你們配合我們的調查。”
    “什麽？！”沐瑤震驚，“我爸怎麽可能會和黑社會扯上關係，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一人說，“我們到的時候令尊身中兩彈躺在血泊中，從現場的痕跡看，應該是談判破裂後的鬥毆，具體情況還在調查。”
    “不可能。”沐瑤連連搖頭，“我爸不會和他們扯上關係……”
    她不願相信自己聽到的，想反駁，可事實卻擺在她麵前，讓她不得不信，搖搖晃晃差點摔倒，被母親驚呼扶住了。
    “您……”那人還想說什麽，被另一人一手拉住搖了搖頭，對沐瑤說，“您看您需要給宋總打個電話嗎？”
    沐瑤已經被剛才的信息炸的頭昏眼花，沒有發現那警察眼中的深意。
    聽他提醒，哆哆嗦嗦的拿手機翻號碼。
    警察說黑社會，她下意識想到唐暮晨，可他和他們家並沒有什麽往來，僅有的幾次見麵對父母也都挺和善，她實在想不通好端端的父親怎麽會被扯進去。
    手顫抖的厲害，點了好幾次才撥通電話。
    而她絕對想不到的，宋默此時此刻就躺在離她五層樓之隔的手術台上。
    凝重的氣氛比樓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仰麵躺著，手擋在臉上看不清神情，醫生正滿頭大汗在他腹部快速動作著，旁邊站著唐暮晨和保鏢。
    誰都不說話，連大氣也不敢出，隻能聽見手術鉗相互碰撞的聲音。
    一會，這一室靜謐突然被手機鈴聲打破，唐暮晨急忙去翻扔在一旁的外套，拿出來一看，不由皺眉。
    “給我。”宋默突然開口，聲音淡的聽不出感情，卻又不容反駁。
    若是一般的電話他早就摁斷了，能讓唐暮晨猶豫的，隻有一個人。
    唐暮晨把電話遞給他，他看都不看直接接起。
    “喂，寶貝。”
    “宋默……”沐瑤一聽到他聲音就哭了，像是終於找到了依靠，“爸爸，爸爸出事了。”
    “別哭，我馬上就來，乖啊。”那語氣裏的哽咽和悲痛讓他心疼不已，撐著手術床就要坐起來，被唐暮晨一把按住，表情是難得的堅決。
    宋默掛斷電話，就這麽和他對視，眼裏漆黑一片，神情淡漠仿佛剛剛輕聲安慰沐瑤的人是一場錯覺。
    唐暮晨凝視著他微白的嘴唇，“……至少先把傷口處理完。”
    轉頭厲聲問醫生，“還有多久？！”語氣裏夾雜著不易發現的焦躁。
    “馬上就好了。”醫生對宋默說，“請您躺好。”
    唐暮晨手下加重力道，宋默順勢躺下去，重新掩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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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醫生從他傷口處夾出一個東西，放到盤子裏，砰的一聲清響。
    等醫生包紮好傷口，唐暮晨扶著他坐起來，保鏢伶俐的遞上外套，接過來穿上，卻牽扯到腹部的傷口，疼的他直冒冷汗，“拿止痛劑過來。”
    醫生說，“您最好還是躺下休息。”
    “拿過來！”他的口氣不容置喙。
    醫生趕緊遞過去，宋默接過來直接紮在傷口附近。
    “不是……”
    醫生提醒的話停在唐暮晨的眼神裏。
    拔掉針頭，宋默覺得好了很多，才借著唐暮晨的攙扶出去，保鏢趕緊去扶另一邊。
    幾人進了電梯，他半靠在牆上休息，瞟到對麵牆上的倒影裏自己臉色蒼白，額頭還有細汗，忍不住微微皺了眉，開口，“東西給我。”
    唐暮晨一凜，“要不我去吧。”
    淩厲的眼神一下瞟到他身上，一字一句說，“她是我老婆！”
    唐暮晨在心裏深深歎了口氣，從外套內袋裏掏出一包東西倒在手心裏，白色的小藥丸。
    宋默直接撿了兩顆扔進嘴裏，囫圇咽了。
    剛好電梯叮的一聲到地方。
    沐瑤一見他出現立馬撲過來緊緊抓住他衣袖，斷斷續續泣不成聲，“爸爸，爸爸……”
    “沒事了，乖，我來了。”宋默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安慰，從她肩頭看見對麵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心情卻更加沉重。
    “宋總。”一位警察突然開口，“關於您嶽父中彈事件，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您。”
    “有什麽問題問我。”唐暮晨上前一步。
    沐瑤一聽他聲音，立馬從宋默懷裏抬頭，把他往旁邊一推，厲聲質問，“唐暮晨！我爸……宋默！”
    眼角瞄到被她推開的宋默一個趔趄就要倒在地上，下意識過去扶住，“你怎麽了？”
    “我沒事。”宋默感覺傷口好像出血了，有些慶幸的想，還好臨時找保鏢換了黑襯衫。
    沐瑤這才發現他嘴唇發白，皺眉撫上去，“怎麽這麽白？”
    宋默笑得有些虛弱，“夫人親一下就好了。”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調笑。
    沐瑤白了他一眼，想推開他。
    手剛碰上他腹部。
    “唔……”宋默突然一聲悶哼，放開她靠到牆上，表情痛苦。
    “……你怎麽了？”沐瑤下意識想去扶他，瞟見自己的手，瞳孔驀然放大，“宋默……”
    該死！宋默立馬去捉她的手，卻被她搶先一步按在牆上，急切在他身上摸索，宋默來不及有反應就被她摸到濕濡的腹部，忍不住嘶了一聲。
    沐瑤看著自己被鮮血染紅的手，難以置信的快要哭出來，哆哆嗦嗦去扯他襯衫，語氣急切，淚眼模糊，“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看見已經被鮮血浸透的紗布和血痕模糊的小腹，直接就哭了出來，“你這是怎麽了啊？醫生！醫生！”
    保鏢立即去叫醫生。
    “沒事沒事。”宋默強行捧住她臉，把她目光從自己腹部移開，“我沒事，寶貝，我沒事別怕。”
    “你別嚇我！”父親還在手術室，要是他再有個萬一，她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隻能抓緊了他的手一遍一遍說，“你別嚇我，別嚇我。”
    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一樣。
    醫生很快趕來，沐瑤讓他坐在椅子裏靠著自己，雙眼一眨不眨盯著醫生給他處理傷口。
    看見那個血肉模糊的洞口，又想起警察說的父親的槍傷，沐瑤立即聯想到一種可能，並且一想到就相信了。
    宋默外出途中碰見給她送手機的父親，兩人同行卻被牽扯進了唐暮晨的黑暗交易中，手無寸鐵的父親和宋默雙雙受傷。這也就能解釋他們為什麽會同時受同樣的傷，而一同出現的唐暮晨卻毫發無損。
    至於他們為什麽會碰上唐暮晨以及在哪裏碰上，她根本沒心思細想，憤怒之下，毫無理智。
    於是等醫生重新給宋默包紮好傷口，她仔細小心的扶他坐好，又擦了額頭冷汗，確認無誤，起身走到唐暮晨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用力之大，響徹走廊。
    “我是怎麽對不起你了！我爸！我老公！你一個都不放過！”
    唐暮晨被打的措手不及，頭偏向一旁看不見眼神，但那表情，分明是發怒的前兆。
    “瑤瑤！”宋默趕緊叫住她，“過來。”
    沐瑤渾身發抖，捏死了拳頭狠狠瞪著唐暮晨，憤怒燒紅了她的雙眼，“要是我爸有個好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不關他的事！”宋默深深看著唐暮晨，“瑤瑤，過來。”
    沐瑤咬牙壓製撲上去打他的衝動，宋默叫了好幾次她才轉身準備去他身邊，手術室燈卻突然熄滅了，門跟著打開。
    她表情一變，跑過去，“醫生，我爸怎麽樣？”
    “家屬都來了嗎？”
    宋默心裏一沉，扶著椅子站起來。
    一直在旁邊低聲啜泣的沐媽媽跟著奔到沐瑤旁邊，“我老公怎麽樣了？”
    醫生歎了口氣說，“都去見他最後一麵吧，我們盡力了，節哀順變。”
    沐瑤眼前一黑，隻覺得天塌了。
    而她身後的宋默，閉上眼睛掩去了所有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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