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瞎子則靜靜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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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子則靜靜地坐著,轉動著頭顱,審視著院子四周。
    片刻後,瞎子語氣平和地說道:“蘇渝,你的院牆太矮了,別人很容易翻進來。”
    蘇渝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淡淡道:“嗯,是很容易翻進來。”
    可不是嘛,眼前這人不就是輕而易舉地翻了進來。
    當然,這世上恐怕沒有哪麵院牆能高得讓瞎子翻不進去。
    蘇渝的院子就是標準的圍牆,並無特別之處。
    按理說,瞎子應該是知曉的。
    於是,他提及此事意欲何為?
    蘇渝沉思了片刻,總感覺他言猶未盡。
    誠然,瞎子並非多言之人。
    在蘇渝確認了他的言論後,他徑直補充道:“我可留居於此。”
    “為你守護院落,確保你的安危。”蘇渝聞言……
    他是如何能夠如此自然地以護衛之名蹭住的呢?“那我豈非要感激你?”
    蘇渝無奈地說道。
    伍竹輕輕搖頭,聲音無波無瀾,回應了蘇渝方才的隨口一問。
    “無須客氣。”
    一番無語後,蘇渝轉頭望了瞎子一眼。
    顯然,他的臉上不會有任何表情,就是這麽理所當然。
    蘇渝亦不再搭理他。
    悠然品了一口茶,心中盤算著什麽。
    蘇渝自然心知肚明。
    如此狡黠的說辭,絕非瞎子所想。
    定是那個惹人厭的笵姓小子所為。
    當然,他教給伍竹的,肯定不止這些。
    但想必伍竹必不會如此多費唇舌。
    反正他又無需睡眠,亦非真無處可住。
    隨便哪個屋頂都能將就。
    不過是方便笵鹹來此尋他罷了。
    笵鹹定是想,他瞎子叔來京都,總得有個長久的居所。
    但此地無人給他諸多銀兩支撐。
    再開個全然無利可圖的雜貨鋪。
    畢竟此地非儋州可比,地價昂貴。
    而伍竹又不能住進笵府,那會為笵鹹招來禍端。
    笵鹹的身世,屆時或許又會引人重新猜疑。
    那麽,住在哪裏呢?
    那小子自然是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這裏。
    既安全,又舒適,又熟悉。
    自己隻是個書生,無人問津。
    且與他瞎子叔相熟。
    且他可以常來此地尋自己或瞎子,皆很方便。
    蘇渝輕笑一聲,乖徒兒這如意算盤,都快打到他先生臉上了。
    但對蘇渝而言。
    讓伍竹住在這裏,倒也無妨。
    確實多了個護衛,還附帶了個廚子、一個全能工匠。
    嗯,確是一筆劃算的交易。
    但話雖如此,賬不能這麽算。
    住在此處,豈能白住,該收的租得從那小子那裏要點。
    蘇渝於是開始琢磨。
    該如何收租,從徒兒那裏薅多少羊毛。
    而另一邊。
    那一老一小,也是大模大樣地隨著領路的丫環進了府。
    手上提著大包小包不少東西。
    誠然,他們是來看望蘇渝的。
    但他們那渾然天成、不拘小節、走路帶風的灑脫氣質。
    不知情的,恐怕還以為哪裏來的地痞流氓,組團來鬧事了。
    府裏的丫環們,用一種十分奇異的眼神打量著這兩位客人。
    這絕對是她們近日所見。
    來府裏拜訪的客人中,最奇特的一批!
    小的那位,長相還算不錯,氣質卻是十分獨特。
    明明才六七歲的模樣,卻老氣橫秋得厲害。
    將一雙小手背在身後,學著大人的模樣走路。
    目睹路過的丫鬟,他模仿起先生的舉止,輕輕頷首,頗有幾分自來熟的韻味。
    他漫步於府邸之間,目光流轉,嘴角掛著微笑,對周遭景致讚歎不已。
    時而,他輕撫過路旁垂柳的枝條;時而,他踏上淺池上的拱橋,俯身凝視水麵,舉止中透出一股隨性自在,仿佛此地便是他的家,沒有絲毫的拘謹。
    在他身上,“賓至如歸”的意境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至於那位年長的男子,其獨特之處不言自明——無論是他那油膩且不討喜的外貌,還是那股猥瑣的氣質,都讓人難以忘卻,更不必說這兩者竟集於一身。
    然而,冬兒與思思顯然對他倆頗為熟悉。
    “這不就是遠在儋州的笵府小少爺笵鹹,還有費老師嗎?竟來京都探望先生了。”兩人笑著迎上前去,引領他們前往蘇渝所在之處。
    一踏入內院,冬兒與思思不禁愣住了。
    隻見蘇渝身旁站著一位黑衣人。
    伍竹雖先前已與笵老夫人提及教授笵鹹武藝之事,但他行事如風,來去無蹤。
    故而除了蘇渝、老費、若若以及老夫人外,笵府上下皆不知這位第三位先生的存在。
    深居簡出的冬兒與思思自然更是毫不知情。
    此情此景之下,二人麵麵相覷,一臉茫然。
    “此人是誰?何時進來的?竟未見其入門,也無通報?”冬兒與思思心中暗想,不禁擔心起蘇渝的安全,生怕他被賊人所脅迫。
    她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望向蘇渝背後,未見利器,才稍稍安心。
    但仍心存戒備,目光警惕地盯著那位黑衣人。
    正當她們猶豫是否要呼喊救援時,蘇渝淡淡一笑,道:“無需驚慌,是自己人。”
    蘇渝並未多言,隻是輕輕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而站在院門口的一老一小,在放下大堆禮物後,滿臉笑意地朝蘇渝走來。
    尤其是那個先前還故作老成的小孩,此刻變得乖巧可愛,眼神純真無邪,仿佛是個離家許久的可憐孩子,高聲呼喚著:“先生!好久不見!鹹兒好想你!”
    蘇渝伸手按住他欲衝過來的腦袋,語氣平淡道:“也沒多久,才兩個多月。
    你都沒長高。”
    並非他對這徒兒冷漠無情,亦非喜好捉弄孩童,實則是因為他深知這乖徒兒心思太多。
    珍視自我,內心所思,這些情感或許真切無疑。
    然而,方才那般乖巧的神態,分明是做出來的。
    若依慣例,扮乖撒嬌之後,必有下文。
    要麽是挖個陷阱,要麽是提出些不合理的要求。
    這一計策,他屢用皆靈。
    畢竟,那位無後的孤苦老者,總是屢屢中計。
    笵鹹被按住腦袋,卻未顯怒色。
    他繼續彎起雙眼,笑容純真無邪。
    “先生在儋州不在的日子裏。”
    “我們簡直是度日如年啊。”“這兩個多月,真是漫長無比。”
    笵鹹一邊說著這些肺腑之言,一邊眼珠子靈活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