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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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車的藍光在焦黑的磚牆上流淌時,林晚正蹲在槐樹廢墟前,指尖劃過焦木上的新芽。兩株幼苗從刀疤處鑽出,葉片呈罕見的並蒂狀,葉脈間嵌著細小的齒輪光斑——那是曆代“晚晚”魂魄解脫的印記。念念抱著布娃娃站在她身後,娃娃的眼睛不知何時被換成了兩朵雪白的槐花。
“女士,這是從廢墟裏找到的。”消防員遞來個鐵皮盒,表麵的“礦難賠償金”封條已燒去半角,裏麵整齊碼著二十疊鈔票,最底層壓著張泛黃的紙,是1995年的“雙生女嬰死亡證明”,父親欄寫著“林小婉早早)生父不詳”,母親欄蓋著林淑蘭的指印。
暮色漫上巷口時,林晚坐在臨時安置的折疊床上,翻開從密室帶出的雙生懷表。“早早”的表蓋內側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1947+1995=雙生歸巢”,而“晚晚”的表內,原本的“卒”字已淡成淺灰,露出下麵被覆蓋的“生”字——原來真正的晚晚從未死去,隻是魂魄被封進了懷表。
“媽媽,姐姐在講故事。”念念突然指著牆上的影子,焦木的裂痕在燈光下投出兩個小女孩牽手的輪廓,“她說民國的小姐姐們住在星星裏,每個十年都會下來數槐花。”
後頸的刺痛再次襲來,林晚摸到一片濕潤,掌心躺著兩瓣並蒂槐花,花瓣根部相連,像極了槐樹新芽的形狀。她突然想起母親賬本裏的最後一頁:“2025年4月22日,第二十個晚晚的血能開雙生花,那時早早和晚晚都能回家。”
午夜三點零七分,懷表準時發出“哢嗒”聲。林晚抱著念念來到槐樹廢墟,焦土下的槐樹根突然發出熒光,勾勒出雙生嬰兒的輪廓。她取出那對黃銅懷表,放在樹根中央,表蓋自動翻開,齒輪開始逆時針轉動,每轉一圈,焦木上的新芽就長高一分。
“晚晚,把你的血滴在表裏。”鏡中浮現出母親年輕時的影像,她穿著月白旗袍,後頸沒有胎記,“1995年我收養了真正的雙胞胎,早早生下來就體弱,神婆說要借晚晚的身體養魂,可我沒想到,這是民國詛咒的延續……”
影像消散前,林晚看見母親將真正的晚晚1995年夭折的妹妹)的魂魄封進懷表,試圖用第二個收養的女嬰自己)作為早早的容器,卻讓兩個孩子都陷入循環。現在,隻有用第二十個晚晚自己)的血,激活雙生懷表,才能讓1947年和1995年的雙胞胎魂魄合一。
銀剪在指尖顫動,刀刃映出林晚顫抖的臉。她想起十六歲那年,母親在閣樓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晚晚要保護早早”,現在才明白,那不是叮囑,是詛咒的遺言——每個“晚晚”都要為“早早”獻祭。
鮮血滴入懷表的瞬間,槐樹根發出蜂鳴,焦土下升起十九道熒光,那是曆代“晚晚”的魂魄。她們手拉手圍成圓圈,中間浮現出民國林小婉姐妹和1995年雙胞胎的虛影,四雙手在熒光中相握,齒輪轉動的聲音與心跳漸漸同步。
“我們等了七十年。”民國早早的聲音從熒光中傳來,她的藍布衫上繡著新生的槐花,“老財主的詛咒讓我們困在表裏,你母親的執念讓詛咒延續。現在,雙生血祭完成,槐樹的根斷了。”
念念突然從懷裏掏出那隻碎懷表,齒輪竟已自動修複,表蓋內側刻著“2025.4.22 早早和晚晚”。她將表放在槐樹根上,懷表發出強光,與雙生懷表的齒輪咬合,形成完整的圓環——那是時間的齒輪,終於開始正向轉動。
焦木上的新芽在強光中迅速生長,抽出雪白的槐花,每朵花的花蕊裏都嵌著透明的齒輪,不再是血色,而是晨露般的清透。林晚看見十九道熒光依次融入花朵,最後剩下的兩道光——民國晚晚和1995年早早——輕輕落在念念和她的肩頭,像句無聲的告別。
“媽媽,疼。”念念突然皺眉,手腕內側浮現出與林晚相同的槐花瓣胎記,卻比她的完整一分,“姐姐說,以後我們不用數花瓣了,槐樹會開白色的花。”
晨光初綻時,槐樹廢墟上開滿了雪色槐花,香氣中不再有血腥,而是帶著新芽的清冽。消防隊員在清理廢墟時,發現了埋在樹根下的兩具骸骨,頸骨處嵌著完整的黃銅懷表,表蓋內側分別刻著“1947.4.22 早早”和“1947.4.22 晚晚”——真正的民國雙胞胎,終於得以合葬。
三個月後,城南公墓的新墓碑前,林晚放上兩束雪白的槐花。墓碑上刻著:“林小婉19472025)、林小婉19952025) 雙生同歸”。念念蹲在碑前,用蠟筆在地麵畫著並蒂槐花,每個花蕊裏都有個笑臉。
“媽媽,你看!”孩子突然指向天空,兩朵形狀相同的雲正飄過墓碑,像極了槐樹新芽的並蒂狀,“是小姐姐們在揮手呢。”
林晚摸著後頸已褪成淺粉的胎記,感到口袋裏的雙生懷表在輕輕震動。表蓋內側的日期變成了“2025.4.22 重生”,齒輪間卡著片極小的槐花瓣,邊緣泛著金光——那是詛咒解除的印記,也是新生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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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租住的公寓,林晚在整理母親遺物時,發現遺囑夾層裏還有張照片:1985年的林淑蘭蹲在後山,懷裏抱著從槐樹根挖出的民國懷表,臉上既有恐懼也有解脫,仿佛早已知道自己會成為詛咒的一環。照片背麵寫著:“晚晚,如果有天你看到這些,記住,槐樹的花開完二十朵,就帶早早回家。”
午夜,念念在兒童房發出輕笑。林晚推門進去,看見女兒正對著窗戶說話,月光裏浮動著兩個半透明的身影,紮著民國的羊角辮和現代的雙馬尾,手裏捧著發光的槐花。看見她進來,兩個身影同時揮手,化作光點融入月光。
“她們說,以後每個十年,槐花都會開成雪白色。”念念鑽進被窩,眼睛亮晶晶的,“姐姐還說,媽媽的名字不是晚晚,是陳露——但沒關係,因為我們現在是真正的媽媽和女兒。”
林晚愣住了。陳露,是她在收養證明上看到的曾用名,原來母親從未忘記,每個“晚晚”都是獨立的個體,而她,終於可以用這個名字,開始新的人生。
十年後,槐花巷遺址上的兒童福利院迎來新成員。一個紮雙馬尾的女孩站在新栽的槐樹下,後頸有片淡金色的槐花瓣胎記,與林晚當年的位置分毫不差。她摸著胸前的黃銅懷表,表蓋內側刻著:“早早和晚晚,永遠不分開”。
“小露,來吃飯啦!”院長媽媽的聲音傳來。
女孩轉身時,懷表鏈上的齒輪吊墜發出輕響。她望向槐樹,枝頭的雪色槐花正在風中搖曳,恍惚間,她看見兩個小女孩的身影從花間掠過,一個穿著民國藍布衫,一個穿著現代校服,手拉手消失在陽光裏。
春風拂過,帶來淡淡槐花香。這一次,不再有詛咒的倒計時,隻有新生的齒輪,在陽光下緩緩轉動,帶著所有曾被囚禁的魂魄,走向永不凋零的春天。
尾聲
老宅廢墟的磚塊被砌進了福利院的圍牆,其中一塊磚上,隱約可見當年的血色塗鴉——如今已褪成淺粉,像朵即將綻放的槐花。每當雨夜,值班的老師偶爾會聽見牆角傳來細碎的笑聲,像兩個小女孩在數花瓣,卻永遠隻有十九聲,第十九聲後,是嬰兒的啼哭般的輕響,帶著希望的震顫。
而在城市的另一角,林晚坐在書桌前,翻開新的筆記本,第一頁貼著全家福:她、念念,還有墓碑前的兩束槐花。筆記本扉頁寫著:“第二十個晚晚的故事,結束於雙生花盛開的早晨。”
窗外,槐樹正抽出新芽。這一次,所有的齒輪都已歸位,所有的魂魄都已安息。當第一朵雪色槐花綻放時,林晚知道,有些詛咒會被時間衝淡,有些真相會在陽光下生長,而愛,終將穿過七十年的風雨,在新生的枝椏上,結出最甜美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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