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排水溝裏的爛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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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軍的後背撞上值班室的鐵門,六個停屍櫃的屍體像提線木偶似的朝他挪過來,藍的白的病號服蹭著地麵,帶起股子腐肉味。第三格那個女人走在最前麵,食指斷口處的血珠滴在瓷磚上,吧嗒吧嗒,和他心跳一個節奏。
“操他媽的老吳!”他罵著去拽門把手,鐵門紋絲不動,鑰匙早不知道甩哪兒去了。牆角排水溝裏又冒出氣泡,剛才被砍斷的手還漂在水麵,指尖對著他抖啊抖,像是在勾人下去。
穿白大褂的“張醫生”突然撲過來,脖子“哢嚓”擰了一百八十度,爛舌頭甩在陳建軍手背上。他揮起菜刀砍向對方肩膀,鐵鏽混著腐肉碎塊崩進眼裏,再睜眼時,看見“張醫生”胸口別著的工作牌——姓名欄空著,照片位置是片指甲,帶血的,和第三格女人的一模一樣。
“還給我……指甲……”女屍的聲音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下巴裂成兩半,露出發黑的牙床。陳建軍退到排水溝旁,腳腕子還疼著,剛才被拽的時候刮掉塊皮,血珠滴進水裏,水麵突然映出他沒見過的畫麵:三年前的太平間,老李蹲在第三格前抽煙,火光映出櫃門上的血手印,和他現在手按的位置分毫不差。
“砰!”值班室的玻璃碎了,老吳從外麵爬進來,手電筒光打在臉上,左眼角的傷疤變成深可見骨的裂口,露出底下青白的骨頭。陳建軍這才看清,老吳穿的根本不是清潔工製服,是殯儀館的灰大褂,左胸口繡著“第一醫院”,右下角繡著個“李”字——和檔案裏失蹤的老李同名。
“建軍啊,”老吳咧嘴笑,缺牙的地方滲著黑血,“第三格的鎖扣,得用活人的指甲才能鎖住。你看你,指甲長得多結實,比老李當年的還好使。”他抬起手,掌心躺著十幾片碎指甲,每片都帶著肉茬,正是陳建軍這一個月在排水溝撿到的。
陳建軍突然想起,上個月第一次值夜班,老吳塞給他包煙,當時他指甲不小心劃到煙盒,留了道血印。現在想來,老吳盯著他手看的眼神,根本不是看活人,是看塊新鮮肉。
“你是老李?”他握緊菜刀,刀刃在應急燈下泛著青光,“你根本沒走,你一直在這兒,用守夜人的指甲養這些屍體!”
老吳——不,老李——嘿嘿笑,身後的屍體們停下腳步,像在等他發號施令。排水溝裏的氣泡越來越密,鐵柵欄“咣當”被頂開,伸出好幾隻青紫色的手,每隻手的食指都缺著指甲,斷口處還連著沒扯幹淨的皮肉。
“三年前院長讓我處理一批沒人認的屍體,”老李慢慢走近,鞋底碾過地上的指甲,“說把指甲拔了,屍體就不會‘鬧事’。誰知道拔下來的指甲沾了人氣,反而成了精,專勾守夜人的魂。你看那第三格,鎖扣是用活人指甲做的,每回開櫃,都得拿新指甲喂……”
陳建軍後背發涼,想起自己每次值夜班後,指甲縫裏總有不明的血跡,還以為是搬櫃子劃的。現在看老李掌心的碎指甲,有片邊緣帶著月牙白,正是他三天前剪下來的。
“上個月你接我的班,”老李的眼睛突然全白了,“我故意把接收記錄寫成‘李建軍’,就是要讓指甲精認你當新宿主。你看那檔案,4月30號的記錄,其實是去年的,你以為你來了三十七天?錯了,你來了三年了,和我一樣,早成了太平間的活鎖扣。”
陳建軍腦袋嗡地響,想起老爹的短信、醫院的記錄、老吳的話,全是亂的。他摸出手機,鎖屏界麵停在5月2號,但相冊裏存著張三年前的照片:他穿著灰大褂站在太平間門口,身後第三格的櫃門上,刻著和他現在指甲一樣的月牙白印記。
“操你媽!”他怒吼著揮刀砍向老李,刀刃卻穿過對方身體,砍在鐵柵欄上。老李的身體像煙似的散了,露出後麵的排水溝,裏麵漂著十幾具屍體,每個屍體的右手食指都對著他,斷口處的血在水裏暈成紅線。
停屍櫃那邊傳來“哢嗒”聲,六個櫃門同時關上,隻剩第三格還開著,裏麵躺著具新屍體,穿的是他今天穿的灰t恤,胸口別著工作牌,姓名欄寫著“陳建軍”,照片位置是片帶血的指甲,正是他剛才砍老李時崩裂的那片。
“滴——”值班室的鬧鍾響了,陳建軍猛地抬頭,發現自己坐在沙發上,手機沒電自動關機,屏幕顯示時間是十一點十分——和昨晚的“夢”一模一樣。他顫抖著摸向口袋,摸到半片指甲,帶血的,邊緣有月牙白,正是他記憶裏三年前剪掉的那片。
鐵門“吱呀”開了,老吳拎著塑料袋走進來,左眼角沒傷疤,脖子上也沒指痕,和白天看見的一樣。“建軍啊,給你帶了包煙。”他把煙扔在桌上,轉身時褲腳露出道青紫色的印記,像道新鮮的掐痕。
陳建軍盯著老吳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後腰別著串鑰匙,其中有把生鏽的小鑰匙,和第三格停屍櫃的鎖孔完全吻合。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右手食指指甲不知何時缺了角,斷口處滲著血,和排水溝裏屍體的指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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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他喉嚨發緊,“你後腰的鑰匙,能開第三格嗎?”
老吳轉身,笑容裏帶著點意味深長:“能啊,不過得用活人的血養著。三年前老李失蹤後,這鑰匙就沒人敢碰了,除了……”他盯著陳建軍的手指,“除了自願當鎖扣的人。”
陳建軍突然想起檔案裏被塗改的記錄,“李建軍”三個字,分明是“陳建軍”改的,墨跡下麵還透著原來的筆畫。他踉蹌著退到停屍櫃旁,第三格的鎖扣正在往下滑,櫃門縫裏滲出的不是血,是他白天在食堂打翻的菜湯,油花混著福爾馬林,在地上畫出個扭曲的人臉。
“哢嗒”,鎖扣滑開,櫃門“咣當”砸在地上。這次櫃子裏沒屍體,隻有堆舊檔案,最上麵一張是他的入職登記表,入職日期寫著“2022年5月1日”,距今整整三年,而他一直以為自己隻來了三十七天。
登記表下麵掉出張照片,是他和老李的合影,背景是太平間門口,老李摟著他的肩膀,兩人都穿著灰大褂,老李左眼角的傷疤新鮮得在流血,而他右手食指纏著紗布,正是三年前“摔斷腿”時受的傷——原來那根本不是工傷,是被停屍櫃的鎖扣扯掉了指甲。
排水溝裏傳來“嘩啦”聲,陳建軍低頭看見水麵漂著自己的倒影,倒影的右手食指沒了指甲,斷口處伸出根鐵鉤子,勾著第三格的鎖扣,像在勾自己的魂。
老吳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後,手裏握著那把生鏽的鑰匙,鑰匙尖滴著血,在地上畫出個“李”字:“建軍啊,該換鎖扣了。你看這第三格,又該喂新指甲了。”
陳建軍轉身,看見老吳的臉正在融化,皮膚往下掉,露出底下老李的臉,再往下掉,露出的是張青紫色的鬼臉,正是新聞裏車禍死者的臉。她張開嘴,裏麵全是碎指甲,每片都刻著“陳建軍”三個字,像用血水寫的。
“還給我……”鬼臉逼近,陳建軍終於明白,三年前他接替老李當守夜人時,就被指甲精盯上了,這三年來的記憶全是假的,他早就成了太平間的活鎖扣,每個月用自己的指甲喂那些沒主的屍體,而老吳,根本就是指甲精變的,專門騙新人入坑。
他握緊菜刀,刀刃卻在發抖。值班室的燈突然全亮了,白熾燈管照出牆上的血字,是用指甲刻的:“每個守夜人都是下一個屍體,第三格的鎖,要用活人指甲才能關上。”
停屍櫃的鎖扣又開始滑動,這次六個櫃子一起開,裏麵的屍體們舉著帶血的指甲,朝他慢慢走來。陳建軍退到排水溝旁,鐵柵欄突然被推開,伸出無數隻缺指甲的手,拽住他的腳腕、胳膊,把他往水裏拖。
“操你媽!老子不幹了!”他怒吼著揮刀砍向拽他的手,卻發現刀刃砍在自己胳膊上,血珠滴進水裏,水麵突然浮現出老爹的臉,老爹哭著說:“建軍啊,你都失蹤三年了,咋還不回家……”
陳建軍猛地愣住,三年前他根本沒去工地,而是直接來醫院當了守夜人,然後就人間蒸發了。現在想來,所有的記憶都是指甲精造的幻境,為的就是讓他心甘情願當鎖扣,用指甲養這些沒人認的屍體。
老李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建軍啊,接受吧,你早和我們一樣了。你看這排水溝,底下全是守夜人的骨頭,每個都缺根食指指甲,你以為你能逃?”
陳建軍感覺身體越來越沉,低頭看見自己的右手食指正在消失,變成根鐵鉤子,勾著第三格的鎖扣。停屍櫃前的老吳——不,是老李的鬼魂——舉起他的入職登記表,上麵的照片已經變成片指甲,帶血的,永遠鎖在第三格裏。
最後一刻,他看見值班室的日曆被風吹翻,露出後麵的字:“5月1日,陳建軍入職,第三格鎖扣更新”,而今天,是2025年5月2日,他已經當了三年的活鎖扣,現在輪到新的守夜人來了,帶著和他當年一樣的爛理由,一樣的爛人生,走進這永遠關不上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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