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值班表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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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的掛鍾在十二點零三分停了擺,銅擺錘懸在半空,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我盯著玻璃罩上的血手印——不知何時印上去的,五個指縫裏卡著碎花布纖維,跟秀芳指甲縫裏的一模一樣。小李突然渾身發抖,指著牆上的值班表:“師、師傅,你的名字……”
白板上2025年7月15日那欄,“王大麻子”三個字正在滲血,筆畫慢慢變成碎布條,拚成秀芳的碎花圖案。更瘮人的是,十年前那個暴雨夜的值班欄裏,“小李”的名字不知何時冒了出來,旁邊畫著跟我同款的骷髏頭,日期是2015年7月15日——正是我抬第一具307號女屍的日子。
“日你先人!”我抄起搪瓷缸砸向白板,缸底刻著的“王大麻子”三個字突然蹦出火星,像被人用烙鐵燙過。小李趁機拽開值班室的門,卻猛地撞在門上——門不知何時反鎖了,門把手纏著碎花布,布角繡著“替死”二字,正是秀芳襯衫上的紋路。
停屍房方向傳來指甲刮門的聲響,“吱啦吱啦”像在鋸骨頭。我從工具櫃裏摸出老陳頭留下的槐樹枝,樹皮卻早已風幹剝落,露出裏麵纏著的碎花布,跟秀芳的陪葬品清單上寫的“紅棉槐木”一模一樣。小李突然指著窗戶外:“師傅,後巷的槐樹……”
月光把槐樹影投在玻璃上,樹杈間吊著件碎花襯衫,衣領處掛著三個金飾:我的耳墜、老陳的鐲子、李主任的項鏈,在風裏晃出細碎的光。更嚇人的是,樹影裏有三個模糊的人影,兩個男人架著個女人,女人脖子上的勒痕正在滴血,滴在地上匯成“308”三個數字——殯儀館從沒有308號冰櫃。
“操他娘的,這是要開新櫃子了?”我踹開擋在門口的停屍車,車頭撞在牆上,露出道半開的密道口——之前砌好的磚塊不知何時被扒開了,裏麵飄出的檀香混著新的臭味,像腐肉裏摻了茉莉花茶,正是十年前那具女屍身上的味兒。
小李突然蹲在地上幹嘔,吐出來的全是碎布渣,每片都繡著並蒂蓮。我看見他後頸冒出三道紅印子,三橫一豎,跟秀芳的指甲印分毫不差:“你小子什麽時候拿了陪葬品?”他抹著嘴站起來,眼神發直:“師傅,你忘了嗎?十年前你抬第一具女屍時,我在旁邊看著,她耳根下的耳墜……”
我心裏一咯噔,十年前小李還是個來實習的毛頭小子,跟著我值第一個夜班。當時女屍的金耳墜掉在地上,他彎腰去撿,後來我以為他沒拿,敢情這小子藏得深——秀芳的三件陪嫁,原來我們仨一人順了一件,正好湊齊她的替死鬼名單。
停屍房的門“咣當”一聲開了,穿堂風卷著碎花布片飛進來,每片布上都繡著名字:陳德貴、王大麻子、李建國、李小勇——小李的大名。我突然想起,老陳頭筆記本裏的替死鬼名單上,第四個名字一直被血蓋住,現在終於顯形了,正是小李。
“師傅,她在等我們。”小李轉身走向停屍房,腳步跟秀芳的指甲刮地聲同步,“308號冰櫃,是給我準備的,就像十年前你準備的307號。”他拉開值班室的抽屜,裏麵躺著本新的值班記錄單,2015年7月15日那欄,家屬簽名寫著“王大麻子”,而2025年這欄,寫著“李小勇”。
停屍房裏的熒光燈全滅了,隻剩307號冰櫃泛著藍光,櫃門大開著,秀芳的屍體不見了,裏麵躺著件完整的碎花襯衫,襯衫中央繡著四個骷髏頭,圍成個圈,中間是朵盛開的並蒂蓮,花瓣上鑲著四件金飾——除了我們仨的,還有小李的。
“李小勇!”我喊住正摸向308號冰櫃的小李,突然聽見頭頂傳來樓板開裂的聲響。抬頭看見天花板滲出血水,在地上積成個冰櫃形狀,裏麵倒映著四個編號:307、308、309、310,每個編號旁邊都貼著碎花布,跟十年前、二十年前的值班表一一對應。
小李突然回頭,臉上爬滿屍斑,跟十年前那具女屍一模一樣:“師傅,你以為隻有三件陪嫁?秀芳的嫁妝是四件,還有個金戒指,在老陳頭那兒。”他張開手,掌心躺著枚刻著“陳德貴”的金戒指,正是密道裏骨灰盒裏的那個,“十年前你拿耳墜,我拿戒指,老陳拿鐲子,李主任拿項鏈,正好湊齊她的四大件。”
我後頸發涼,終於明白老陳頭筆記本裏被撕掉的那頁寫的啥——四大件陪葬品,四個替死鬼,每五年收一個。2015年我成了第一個,2020年老陳,2025年李主任和小李,而秀芳的碎花襯衫,需要四塊碎布才能補全。
“砰”的一聲,308號冰櫃自己彈開,裏麵躺著具新的女屍,四十來歲,脖子上勒痕紫黑,指甲縫裏卡著半片碎花布,跟十年前那具一模一樣。她的眼睛半睜著,眼白上寫著“李小勇”三個字,嘴角扯出個笑,露出跟小李同款的虎牙——原來,小李十年前順的金戒指,就是這女屍的陪葬品,而她,是秀芳的前一個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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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該還債了。”小李的聲音突然變成女人的,他舉起金戒指,戒圈裏的“陳德貴”正在滴血,“老陳頭把戒指給了我,讓我替他當第二個替死鬼,可他忘了,秀芳要的是四個,少一個,你們都得留在停屍房裏,永遠拚不齊她的襯衫。”
我突然想起,老陳頭退休前總往小李兜裏塞煙,敢情早把戒指給了這小子,自己躲了五年,終究沒躲過。停屍房的地麵突然裂開,密道裏爬出無數碎花布手,纏著我們的腳踝往上爬,每隻手上都刻著替死鬼的名字。
307號冰櫃裏的碎花襯衫突然飄起來,布料展開,露出內側繡著的四個骷髏頭,我的位置空著,小李的位置也空著,隻有老陳和李主任的名字被繡了上去。秀芳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還差兩個魂,你們是自己縫上去,還是讓我動手撕?”
小李突然把金戒指塞給我,轉身就跑,可剛到門口就被碎花布纏住脖子,勒痕慢慢浮現。我看著手裏的戒指,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個暴雨夜,老陳頭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大麻子,看見穿碎花襯衫的女人,趕緊跑,別回頭。”
現在想來,他說的不是秀芳,是每個替死鬼變成的碎花布女人。停屍房的燈突然亮了,我看見牆上的值班表變了,2015年7月15日,我的名字後麵跟著307號,小李的名字後麵跟著308號,老陳頭2020年309號,李主任2025年310號,四個編號圍成個圈,中間是朵完整的並蒂蓮,花瓣上鑲著四件金飾,在熒光燈下泛著血光。
小李的屍體慢慢滑向308號冰櫃,他的指甲開始變長,跟秀芳的一模一樣,指甲縫裏卡著半片碎花布,正是我儲物櫃裏那塊。而我手裏的金戒指,不知何時戴在了自己手上,戒圈裏的“陳德貴”變成了“王大麻子”,像是用我的血重刻的。
密道深處傳來鐵門打開的聲響,我看見老陳頭和李主任的屍體站在台階上,脖子上纏著碎花布,手裏捧著我的骨灰盒和小李的。秀芳的碎花襯衫飄在他們中間,四片碎布終於補全,襯衫上的並蒂蓮完全綻開,露出裏麵四個金飾,和四個替死鬼的名字。
“王大麻子……”秀芳的聲音從襯衫裏冒出來,布料慢慢裹向我,“該縫最後一片了,你的耳墜,小李的戒指,老陳的鐲子,李建國的項鏈——我們四個,要在七月十五組成完整的魂,而你們四個,要永遠住在停屍房的冰櫃裏,等著下一批拿陪葬品的人。”
我想跑,卻發現腳踝被碎花布纏住了,布料上的並蒂蓮正在吸收我的體溫,變得越來越紅。小李的屍體已經被拖進308號冰櫃,櫃門“咣當”關上,而我的名字,正在值班表上的四個編號間循環,像永遠走不出的輪回。
停屍房的排風扇突然開始轉動,嗡嗡聲裏夾雜著碎布撕裂的聲音。我最後看見的,是秀芳的碎花襯衫在空中展開,四個骷髏頭對著我笑,而襯衫袖口,不知何時繡上了新的名字——下一個替死鬼的名字,正在殯儀館門口徘徊,等著推開那扇停屍房的門,接過我們手裏的值班記錄單,和永遠還不清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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