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六件金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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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底下的金簪子在晨露裏泛著血光,簪頭的並蒂蓮花瓣上刻著極小的字,我湊近些看,是“陳秀英 1985”——老陳頭第一任徒弟的名字,二十年前突然失蹤,當時殯儀館登記冊上寫著“突發心梗”,可她工位的儲物櫃裏,藏著半片繡著並蒂蓮的碎花布。
“師傅,後巷有女人找你。”小張站在槐樹影裏,脖子上的佛珠斷了兩根,露出的碎花布纖維比之前更長,像從他皮膚裏長出來的。他說話時不看我,眼睛盯著地上的金簪子,喉結動得像在咽刀片,“穿白襯衫,脖子上纏著紅腰帶,跟燒紙灰裏的碎布一個樣。”
我抄起金簪子塞進褲兜,簪尾的“王大麻子”還在滲血,把褲兜染出個紅印子。後巷盡頭停著輛自行車,車把上掛著個碎花布包,跟秀芳的陪葬品清單上畫的“六合紋荷包”一模一樣。布包旁邊站著個女人,背對著我,花白頭發紮成馬尾,襯衫領口露出半截紅腰帶,跟十年前那具女屍的勒痕同款。
“秀英?”我喊了聲,女人慢慢轉身,左臉爬滿屍斑,右臉卻是二十年前的模樣,嘴角扯出個笑,露出跟老陳頭同款的金牙:“大麻子,還記得師娘教你縫壽衣嗎?”她抬手,手腕上戴著六個金鐲子,每個鐲子內側刻著不同的名字:陳德貴、王大麻子、李小勇、張勇、陳秀英……還有一個空著,留著新的刻痕。
停屍房方向傳來密集的砸門聲,像有人在用頭撞鐵皮。我轉身跑回殯儀館,看見311號冰櫃不知何時立在牆角,櫃門大開著,裏麵躺著具風幹的屍體,身上穿著件沒縫完的碎花襯衫,缺的那片布,正是我褲兜裏的金簪子纏著的那塊。
“師傅!秀芳的襯衫在動!”小張的叫聲從值班室傳來,我衝進去時,看見白板上的值班表在自動更新,2025年7月16日那欄,第六個編號311出現了,旁邊貼著陳秀英的照片,而她的名字下麵,刻著“金簪子 1985”。
更瘮人的是,秀芳的碎花襯衫飄在307號冰櫃上方,第六片碎布正在縫合,布角繡著陳秀英的臉,而襯衫中央的並蒂蓮,花瓣上的金飾變成了六個,新增的那個正是我手裏的金簪子。襯衫袖口突然裂開,掉出個鐵皮盒,裏麵裝著六本殯儀館登記冊,最早的一本封皮寫著“1985年7月15日”,正是陳秀英失蹤的日子。
“王大麻子……”陳秀英的聲音從鐵皮盒裏冒出來,混著縫紉機的哢嗒聲,“三十年前我拿了秀芳的金簪子,傳給老陳頭,他傳給你,你傳給小李,小李傳給小張——六件嫁妝,六個替死鬼,該湊齊了。”
我翻開1985年的登記冊,首頁貼著張照片:秀芳穿著婚紗躺在冰櫃裏,脖子上戴著六件金飾,耳墜、戒指、鐲子、項鏈、金簪、腰帶扣,每件都刻著“林秀芳”。照片背後是老陳頭的字:“建國說借秀芳的嫁妝周轉,結果她死在桂花苑,項鏈被他拿走,剩下五件在我這兒。”
停屍房的地麵突然震動,密道入口的磚塊崩開,露出底下的地宮。台階上擺著六具石棺,棺蓋上刻著我們六個人的名字,我的石棺旁邊放著金耳墜,陳秀英的旁邊是金簪子,而中間最大的石棺,刻著“林秀芳”,棺蓋上缺了個腰帶扣形狀的凹槽——正是陳秀英脖子上纏著的紅腰帶扣。
“師傅,你看秀芳的屍體!”小張指著307號,秀芳不知何時坐了起來,脖子上戴著完整的六件金飾,每件都在滴血,滴在碎花襯衫上,把並蒂蓮染成黑色。她的指甲已經長到地麵,指甲尖勾著陳秀英的工牌,工牌照片上的人,分明是現在站在後巷的那個女人。
陳秀英突然走進停屍房,自行車鈴鐺響了三聲,跟三十年前她上班時的習慣一模一樣。她摘下紅腰帶扣,放進秀芳棺蓋上的凹槽,金屬碰撞聲在停屍房裏回蕩,像鑰匙插進鎖孔。秀芳的眼睛猛地睜開,眼白上寫著“六個替死鬼,六個金飾,輪回閉合”。
“該你了,大麻子。”陳秀英指向我的石棺,棺蓋正在自動打開,裏麵鋪著半截碎花襯衫,缺的那片正是我褲兜裏的金簪子布。小張突然跪在地上,脖子上纏著紅腰帶,跟秀芳的勒痕一模一樣,他手裏拿著登記冊,2025年7月16日家屬簽名欄,寫著我的名字,旁邊畫著六個骷髏頭。
我想跑,卻發現腳踝被碎花布纏住了,布料上的並蒂蓮正在吸收六件金飾的光,變得漆黑如墨。秀芳的聲音從地宮深處傳來:“1985年陳秀英拿金簪,1990年老陳頭拿鐲子,2000年李建國拿項鏈,2015年你拿耳墜,2020年小李拿戒指,2025年小張拿腰帶扣——六件嫁妝,六個十年,現在該把你們的魂縫進我的襯衫了。”
陳秀英突然掐住自己脖子,紅腰帶扣勒進肉裏,露出底下的勒痕,跟秀芳的一模一樣。她的身體慢慢飄向秀芳的石棺,化作一片碎花布,縫在襯衫左袖上。小張的身體也在飄,變成碎布縫在右袖,而我的石棺裏,金耳墜和金簪子自動飛起,嵌進襯衫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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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屍房的燈突然變成血紅色,秀芳的襯衫終於完整了,六片碎布拚成個巨大的“死”字,懸在六具石棺上方。我看見每具石棺的棺蓋上,都刻著下一個替死鬼的名字,我的石棺上刻著“劉建軍”,2030年7月15日,編號312,旁邊畫著個沒見過的金飾——應該是秀芳陪葬品裏的第七件,可登記冊上明明隻有六件。
“秀芳的嫁妝是七件,”老陳頭的聲音從石棺裏傳來,“我藏了個金腰帶扣,傳給秀英,她傳給我,我傳給你……”話沒說完,石棺蓋“砰”地合上,回音在停屍房裏打轉,“七個替死鬼,七個金飾,輪回沒有盡頭……”
我低頭看手裏的金簪子,簪頭的並蒂蓮已經裂開,露出裏麵刻著的“第七件 金腰帶扣”。停屍房的排風扇突然倒轉,吹出的風帶著紙錢味,我看見殯儀館門口停著輛靈車,下來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脖子上戴著個金腰帶扣,跟秀芳棺蓋上缺的那個一模一樣。
“王師傅,”男人走向停屍房,聲音跟李主任一模一樣,“我來取我媽的骨灰,她叫林秀芳,編號307。”他掏出的登記冊上,家屬簽名欄寫著“劉建軍”,2030年7月15日,而他的脖子上,三道紅印子正在形成,三橫一豎,跟秀芳的指甲印一模一樣。
停屍房的地麵突然裂開,六具石棺緩緩下沉,秀芳的襯衫飄在空中,第七片碎布開始形成,布角繡著劉建軍的臉。我最後看見的,是值班表上的編號變成了七個,307到313,每個編號旁邊都貼著碎花布,布角的名字循環出現,像個永遠解不開的死結。
當石棺蓋合上的瞬間,我聽見秀芳的笑聲從襯衫裏傳來:“七個替死鬼,七件金飾,下一個十年,該輪到劉建軍了——而你們,會永遠困在停屍房的冰櫃裏,看著新的抬屍人撿起你們的金飾,踏進這個永遠走不出去的輪回。”
黑暗中,金簪子的並蒂蓮發出幽光,照亮了石棺內壁的字:“每個拿陪葬品的人,都會變成碎花布上的一個字,直到湊齊‘替死鬼輪回’七個字,而第七個字,就在下一個抬屍人的儲物櫃裏,等著他彎腰撿起,從此萬劫不複。”
而我知道,這個故事永遠不會結束,就像停屍房的排風扇永遠在轉,碎花布永遠在縫,金飾永遠在等下一個伸手的人——而那個人,可能就是你,在某個七月十五的深夜,推開停屍房的門,看見307號冰櫃的櫃門微微打開,裏麵飄出半片碎花布,布角上的並蒂蓮,正在月光下慢慢綻開,露出裏麵藏著的金飾,和永遠還不清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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