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博律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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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處,她嗆出一口血,難以置信撫上嘴角。
妘竹大驚失色,收緊握著的那隻手,“太後!”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大喊。
岑枝緩慢抬手示意她噤聲,擦去紅唇上血跡。
“無礙。”
隨後毅然向前走去,沒走兩步,腳下懸浮,落空了腳步,向前摔去。
正要摔出去,一雙手猛然抓住她,她覺得熟悉,欣然抬頭望去。
頎長一身月光白長衫,眉目間溫柔繾綣。
“貴人沒事吧?”是個青年男子的聲音,如悠揚琴曲,沁人心脾,癡醉不知歸路。
妘竹上前把人帶回來,嚴肅道,“見太後還不行禮?”那人先是一愣,隨後啞然低頭行禮。
見主子沒什麽事,她又收起了殷切的目光。
“多謝……”
翩翩少年,溫文爾雅,風華月貌,長身玉立。
那人低頭行禮道小事一樁,隨後恭送。岑枝端莊從他身前走過,留一抹清幽梨香,盈盈芬芳,動人心房,使人久而難忘。
待他再次抬頭,早已人影斑駁。他不禁心裏感歎,頗有姿容,玉麵觀音。
不知,是與不是潯陽江畔的小娘子。
岑枝生的細膩白淨,小臉精雕細琢,一雙眼迷的人如癡如醉,打小便是絕色。
那時承了父母親的容貌,她豈止幾分的得意。
大周誰人不知岑家二女,乃京城雙絕。其父年輕時,更是冠上驚為天人的名號,官場上縱橫馳騁,無人匹敵。
未歇教司坊的樂人,任博律郎。平日唱曲彈琴,譜寫新曲,磨練舊曲。聲如鶯舌百囀耳畔,最厲害的是彈得一手好琵琶,聲聲如絲絲縷縷,纏綿悱惻撥心弦。
這樣嬌纖的姿態,實則隻是表麵。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迷上的,許是黎才人日日吳儂軟語耳側。可惜那黎嫣染一場病後,嗓子大不如之前。
黎嫣是老鴇取的名字,她無父無母,從小被賣到樓裏唱曲,有一好嗓子,據說是前朝某個大臣買下來送到宮裏的。
自此以後,宮裏頻頻聽見樂聲。
慈安宮那邊臨著許多處樓閣亭台,聲聲入耳,扣人心弦。她正想是誰將琵琶彈的如此淒涼悲戚,那人找上了門來。
他行過禮後,自我介紹起來。
“未歇不才,擾了太後清夢。”言談舉止盡顯輕浮。
妘竹最是見不慣他,沒好氣道,“知道擾了,還來。”一記眼神死盯著他,二人快磨出火花來。
岑枝微微笑道,“有幸聽過公子的戲。”襯得她,如春風拂過。
“這丫頭被哀家寵壞了,實在抱歉。”
隻見他搖搖頭,“無妨,未歇本是一介賤籍,如今脫胎換骨,全都是娘娘的恩德。”將人拉入一段久遠的思緒中。
「八年前,若不是娘娘相救,未歇如今怕是早已屍骨無存了。一介賤籍,人人騎在頭上,耀武揚威。
娘娘心善,告訴在下,“人都應當有自己的理想。”
我去尋過您,掌櫃給了一袋銀子,說是您留的,料定我會去那處尋,所以早早備著。
字條上娟美秀麗寫著他日再見,得償所願,願你願我。
您就這樣走了,我不曾來得及問及姓名。」
“許是這世間,好事不留名者多。”似是抒發胸臆後一番感慨,隨後急轉而下道,
“幸而讓我尋到了。”
聽得岑枝眼淚欲催,她就這麽透著未歇,麵前浮現一樁樁一件件。
可惜了,如今的她,早已行屍走肉一具。
“娘娘?”未歇幾乎是和妘竹一同喚道,二人麵上皆有擔憂之色。
“敢問博律郎,可會譜舊曲?”急切又小心問,未歇麵露難色,但還是微微點頭。
岑枝舒了口氣,慢條斯理,“既是舊識,又有知遇之恩,哀家心中有一求。”望了周圍一眼,見門口人竊聽,她放低了聲音。
“聽聞未歇公子精通樂理,哀家從家中帶來一曲譜,前兩日庫房太潮,模糊了半頁,至今不能再撫,可否幫哀家瞧上一瞧……”
心領神會,急忙接上話茬。
“自然榮幸之至。”瞥了門口一眼,此處不如表麵上風平浪靜,門前這二人自他來此,便事事留意著。
“這曲譜扉頁破損不堪,怕叫公子笑話了。”輕輕笑著,抬手喚妘竹取來。
未歇十分細致的指出了此曲規律何在,前調若以琵琶起步,後古箏合奏,自是引人入勝,美妙至極。
“此曲甚妙,不知未歇可有機會拿此曲譜回家演奏?”他早已脫了賤籍,如今是太常寺博律郎。
岑枝點頭,見他遠去的背影,難免竊喜。
半時辰前
她隱晦地說道,“這處一個調,會不會太單一,哀家聽說鎮坊古琴一音難求,若要相和彈,可會有些別的韻味?”想讓未歇去打聽家中可是有什麽變故。
想來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到這些年自己刻苦鑽研的樂理,堪堪幾句被人道破奧秘,心中雀躍非常。
“自然。”
宮門前,兩個小黃門,心不在焉提道,“這宮裏貴人最近一個二個都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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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手嗔怪。
“我聽說前兩日陛下發了好大的火氣呢。”一手掩麵,小聲。
那人聽了湊過來,“我也聽說了,這胡大人也是倒黴,不過岩城那地,可有個說法。”笑笑,停頓下來。
另外一人,來了興致:“什麽說法?”
“這岩城啊,可是許多林家軍的故鄉………那地方,常年饑荒暴亂的,都是刁民。”向下招手示意他,隨後環顧四周。
未歇走近後,二人意猶未盡,憨笑著行禮。
“大人今兒要去哪?”雙手接過出宮令牌,作揖。
未歇方才陰翳散了散,轉而衝二人癡笑兩聲,一臉玩味。
“秘密。”
食指立在空中,笑意深深,“噓”。
這人出了名的沒正行,許是音律多無羈。
出宮是要記錄在冊的,由刑部大理寺寺正和寺丞一幹人等查閱,經由大理寺少卿評斷,再交給大理寺卿。
齊貞登位不久,勢力模糊,朝中重臣先帝都不曾摸透,不得不防。難免有心之人,小人作態。
若岑枝再出事,他得把皇宮翻過來。
宮門口,李詠竹倒是奇怪,放下車簾,令下,遣走身邊的侍從。
拱拳,答是。
看來,他得再入宮一趟。
宣政殿
窗台上停著兩隻理毛的麻雀,柳梢纏繞隨風,妙趣橫生。畫案上,陽光傾灑硯台,墨色濃鬱,齊貞麵前攤開玉色厚薄合宜的宣紙,行雲流水,揮毫潑墨,李詠竹站在前頭靜靜看著。
寥寥數筆,筆力雄厚,描繪出遠山近水,“李尚書有話不妨直說。”
李詠竹看著畫作,露出一抹明快的笑。
“陛下的畫技,遠山近水好若躍然紙上,工而不板,意境深遠,惟妙惟肖。”
“今日在宮門口,那人裝束看著不像朝臣,周身輕佻,直奔宮外去。微臣惶恐,特地來稟明陛下。”躬身行禮。
齊貞自然知道他遣人跟去了,放下毫筆,端目抬眼,“朕知道了。”
李詠竹沉思,“微臣隻是覺得奇怪,平白無故的出宮,直奔著丞相府方向……怕是……”
“讓你的人回來,不必跟了。”齊貞背過身,“山川海河,磅礴宏大,區區數筆,難以勾勒。”
妘竹去梅園折了好幾枝未開梅花來,插在瓶中,添點顏色。
岑枝看著那朵朵入神。
“梅花今年居然提早開了一樹,真是神奇。”感歎道。
她越發不安,“許是照料有佳。”
未歇察覺有人跟著,去了樂坊撫琴聽曲到日落。那人依舊不依不饒,在屋瓦盯著他。
若是此時回去,怕是讓人疑心更甚。趁人不備,裝醉去了雅間,美人一擁而上。
等他再次細看,人早就不知去了何處,他隻好回宮複命。
轉身,不料被人定住了穴位。
“跟了這麽久,是有什麽心事?”未歇陰鬱一臉,狠狠盯透他。
“哎呀,莫不是也喜歡這溫言軟語,早說嘛。”不假思索片刻,
“男人嘛,我懂~”將人拎下來,粗魯地扔到床上。
美人們笑著撲到那處,將他壓的死死的。
“公子第一次來嘛~”嬌羞拍拍他的胸膛。
“公子好生俊俏啊~”
其餘姐妹也嬌滴滴的笑著,將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好好玩吧!”隨後一轉身關上門。
努力掙脫著,誇張的脂粉味熏得他頭昏眼花。
未歇避開守衛,縱身一躍,飛快在屋瓦穿梭。
“奇怪了……”
定睛一看,書房內,岑煊正在看折子,神情肅穆。
他正想仔細看看,便被人發現,隻得翻到女眷暖閣間。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小丫鬟嚇得差點大叫,他迅速捂嘴,緊張搖搖頭。
“噓!”
小丫鬟一臉害怕,“別殺我……”
未歇緩和下來,岑煊同守衛也跑到院子裏來,倏而堆滿了院子。
“怎麽了?”似是婦人開口,語氣沉穩。
“夫人剛剛睡下?”岑煊擔心看了眼剛熄燈的房內,屏退守衛。
“家中進了賊人,不知為何而來。”神情嚴肅,語態謙和。
婦人若有所思,半晌開口。
“相爺……還請借一步說話。”
來到廊上,夜色深深,岑煊陰沉沉的。
二人不知說了什麽,岑煊終是帶著守衛遠去。
小丫鬟嗚嗚咽咽,未歇將人打暈放到床上,正準備翻牆,老婦人再次開口。
“出來吧。”
先是一愣。隨後輕輕打開門,警惕看向四周。
“我不是壞人……”準備隨時逃跑。
老婦人點點頭,“宮裏來的?”
雖然不知前因後果,還是點點頭。
“今日你先在西廂房躲躲,明日我讓人送你出去。”有條不紊開口,淡淡轉身,“這邊。”
路上話也不多,未歇忍不住開口問道。
“為何救我?”
老嬤嬤,抬頭看了眼黑蒙蒙的天,“到了。”
轉身慢慢對上他的視線,慢條斯理。
“如你所說,你不是壞人。”
未歇懵懵懂懂,還是很警惕。
“府中一切安好,讓……我們小姐寬心。”那兩個字說出來讓人覺得陌生,見未歇沒反應,踱步離開。
未歇驚魂未定躲進廂房,一夜無眠。
今夜裏回去更甚可疑,明日想個法子脫身。
第二日,小丫鬟偷偷摸摸叩響房門,“公子?”
未歇開出一條縫,將人拉進去。
上下打量,“有事?”
小丫鬟將吃食擺上,“吃點東西吧。”
見未歇立在原地不動,她抿抿唇,小聲說,“沒毒的,吃完我帶你出去。”
將信將疑,在她眼下吃了些糕點,喝了半碗米漿,還是略帶審視。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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