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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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齊貞繼續做他的皇帝,岑枝照常在慈安宮靜養。
他不經意間瞥見香爐思緒開始拉遠,那香爐裏絲絲縷縷還是檀香。
“女子一般喜歡什麽樣的禮物?”齊貞突然冒出一句話來,阿嬋本來在一旁近身伺候,不免咯噔一下。
“殿下……可是夜間沒有休息好?”齊貞飲食起居都由阿嬋著手,她心下有些慌亂,且不說怕被齊貞怪罪,更是怕皇後怪罪。
齊貞蹙眉,放下手中的《商君書》,麵色如常,“安神香的作用大嗎?”
阿嬋停下研磨的動作,纖細的身子卸了力氣撲倒在地上,“殿下恕罪……奴婢可是哪裏照顧不周?”
“你去尋些好看的香爐來。”
阿嬋有些懵,轉而想起前兩日岑家小姐來東宮時說自己很喜歡聞此處的香味,問是什麽香。
岑枝,名憑音,小字商商。
當時齊貞在茶廳與幾位大人忙著議事,她留在內殿收拾書卷,見岑枝進來垂頭問安,話都沒來得及出口,齊貞踏進來揚手讓她退下,滿眼落到岑枝身上。
見岑枝看著熏爐,輕聲說,“喜歡就送一些給去你殿裏?”
岑枝隻是搖搖頭,神態纖弱,眉眼帶笑。
“我隻是覺得殿下身上的味道甚是好聞。”
“原來是檀木香。”
阿嬋心中不免不暢快,堵了團棉花似的,撓得心裏癢癢的。
“殿下可是給岑小姐尋的?”說完又覺得自己失禮,心虛低下頭。
齊貞斜睨她一眼,“阿嬋你什麽時候這樣多嘴了?”
“殿下恕罪。”
說完收斂了姿態,輕輕退了出去。
不用猜也是給岑枝尋的,怕她使不慣宮裏的香薰,自己躲到藏書閣去鑽研這些。
岑枝打了個噴嚏,伸手想要擦鼻涕,妘竹遞上帕子。
“怕是前兩日在榻上小憩著寒了?”嗔怪,“太後也真是的,一點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岑枝怪怪瞥她,“就你鬼機靈,誰說的?”食指戳她額頭,將人戳得更是氣呼呼的。
“你呀。”
妘竹朝她皺皺鼻子,二人笑著看向對方。
“聽說突然打噴嚏,是被人念叨了?”
妘竹把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語氣重了些,不懷好意。
“也不知是哪個郎君了?”
岑枝怒極反笑,伸手打她,奈何妘竹圍著她身後左右跑,
“妘竹你這丫頭,從哪學得這些話?是不是想討打?”
說完妘竹斂住笑容,“太後饒命,奴婢錯了。”神態鄭重嚴肅,撲在地上。
頭頂傳來噗嗤的笑聲,隨後岑枝慢悠悠對她說,
“可是有中意的郎君,哀家給你們賜婚如何?”
妘竹被她這麽一說,哭笑不得,拽著她的衣擺不鬆手,哀聲,
“娘娘當真舍得,就這麽將奴婢打發了。”
岑枝搖搖頭歎息一聲。
“自古女大不中留。”佯裝惋惜,對她好話道,“但哀家怎麽舍得離了你這麽個小心肝?”
“太後就知道打趣奴婢。”沒好氣地說。
“地上涼,起身吧。”
望著魚肚白的天,明明寂寥廣闊,可她隻有眼前光景,心裏陣陣漣漪。
“漾兒跟哀家說想出去玩,可是去了環山寺?”
妘竹攙扶著她,嗯了聲,“公主去求了平安符,也求了蕊妃娘娘安息順然……”
來到午門時,幾人見是頭戴帷帽,白紗飄垂擺動,麵紗下神態冷冷女子,就不再多問,看了令牌就讓人去了。
“原來是公主殿下,失禮了。”笑憨憨地肘擊一旁的呆子。
那人立刻會意,低下頭跟著一臉笑意。
齊漾穿的素白色輕衫,姣麵半遮,淩波微步,幽幽蘭薰桂馥。
她點頭嗯了一聲,聲音似有似無的。
孔嬤嬤就扶著她出去了,走時笑著將小荷包扔給他們。
如今她才七歲不到的年紀,已然散去了許多稚嫩,整個人總是淡淡的。
“你說這嘉和公主像不像宮裏那位?”
“誰?”捂著嘴,眼神提溜一轉,“莫不是那位……太後?”
“反正吧,我覺得跟在誰跟前就像誰……”
意味深長,二人交頭接耳,嘖嘖稱奇。
環山寺是京中香火比較好的寺廟,聽說很是靈驗,四麵環山,清幽寂靜,四季常春。
“施主這邊請。”是一位身量清瘦,手裏撚著佛珠的小沙彌。
齊漾對著他雙手合十應下。
“你們在此等候。”
素白纖衣,背影落寞,步態輕輕。
孔嬤嬤欠身,朝她揚揚手。
從山門進來讓人渾身肅穆,心境坦然。穿過四通八達的幽深廊道,她詢問道,
“小師傅你為什麽會出家?”
沙彌停住腳步,指指前頭,朝她微微一笑,“到了。”
“世間萬物,萬般法則,這是貧僧的選擇。”
雲裏霧裏一陣,回禮阿彌陀佛。
她望著身前的金身佛像,快步上前,跪在蒲團上虔誠膜拜。
“佛祖在上,信女所求,不過愛我之人生生世世順遂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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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合十,輕輕念叨。
“信女也希望,母親常來夢中……下輩子一定要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子,別再來受苦了……”
眼尾早就嫣紅,淚砸到她自己的手背上,就像從前慕依拉從前撫摸她的手那樣,輕輕的,若即若離的。
“母妃……漾兒好想你……”
孔嬤嬤立在山門前,不時觀望裏麵可有出來的身影。今日是她陪著公主一起出宮的,得了太後準,拿了出宮的令牌,還差人去知會了陛下。
“陛……陛下?”孔嬤嬤驚恐過後,忙不迭欠身行禮,不敢看那人一雙冷冷的眸子。
齊貞將手背在身後,從她身邊走過,他穿的一身碧色竹葉紋理常服,玉帶環身,墜著一個玉佩,下身是祥雲紋衣擺。
“嘉和進去了?”
“是。”
“知道了。”
說完朝身後的小祿子眯眼,自顧自進去。
“嬤嬤別怕,咱家不吃人。”嘴裏說出來的話,真讓人頭疼。
孔嬤嬤鬆鬆麵上的表情,作出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閉上眼睛,將手揣進袖口。
“嬤嬤我呀,半截入土的人咯。”嗔怪他,小祿子收住那副鬆垮垮的假麵,點頭答是。
見主子進去有一段時間了,又半睜眼睛,瞥他。
“嬤嬤莫非是想問,陛下來此處是……”
“天機不可泄露。”說完也學著她的模樣閉上眼睛,不動聲色。
殿中隻有齊漾一個人,她跪在蒲團上,神情恬靜,合十膜拜,周身莊重肅穆。
絲毫沒有注意身後的人。
今日來此間的人很少,她可以放肆一下自己。
“父皇?什麽時候來的……”
齊貞見她看到自己,整理了下衣袍,朝她伸出手。突然起了一陣風,將人吹得衣袂飄然,發絲淩亂。
她不可置信看著朝她彎著腰,伸出手的齊貞,緩緩把手搭到他掌心。
“父皇帶你回家。”
齊漾幾乎是下一秒就紅了鼻子,要哭出來的架勢。
“小哭包,難道要父皇抱你?”齊貞眸子突然溫柔如水似的,眸心盡是她哭唧唧的樣子。
“陛下,殿下。”孔嬤嬤見他們二人出來了,欠身行禮,捕捉到齊漾眼裏水潤,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齊貞牽著齊漾從裏麵出來,齊漾一路上都沒說幾句話,隻答是是是。
“今日怎麽想到要出宮?”
馬車上,二人並排坐著,齊貞找話題對她開口,想從她口中聽到一句正常的話。
齊漾把放在膝蓋上的手往裏縮了縮,扯出一深一淺的酒窩,她怕齊貞會不高興,盡量迎合他。
“兒臣最近沒夢到過……母妃,怕她一個人不開心,就來……來拜拜。”
馬車行駛的軲轆聲充滿了她耳朵裏,她小心翼翼側目看齊貞的眼睛,
“父皇……嗯……兒臣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齊貞眉目舒展,鬆了一身的架子,把她摟在懷裏,打趣她。
“不會,但嘉和以後出宮,可以先告訴父皇嗎?”
她應下。
她和齊貞見得次數確實比之前少了很多,一方麵是她不敢主動去請安,還有就是她功課太多了,為了這次出宮,點著夜燈寫了好久。
齊貞是在吃醋?
想到這,她打了個寒顫,搖搖頭。一定是她的錯覺,或許隻是想和她多親近罷了。
“嘉和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說完又補了一句,“父皇最近還好嗎?”
齊貞點頭,“太後呢?最近咳嗽加重了?”
問到這裏,齊漾亮著眼睛,對他說,“太後娘娘一切都好,就是最近吃的藥膳比之前多了些,其他的,兒臣也不知道。”
齊貞若有所思,
“那藥不管用了?”
齊漾不知道該怎麽接,從他懷裏出來,挑開車簾,望著沒有盡頭的紅牆綠瓦。
“到了。兒臣先告退了。”欠身,下了馬車,孔嬤嬤立刻上去扶著她。
齊貞過了一會兒,才緩緩下來,吩咐道,“去太醫院看看太後最近都吃了哪些藥膳。”
小祿子抬抬眉,心中啞然,答是。
這兩年陛下總是隔三差五去看公主的功課,也沒說讓公主回瀟湘閣,依舊住在慈安宮明玉殿。
美其名曰,自己政務纏身,實在難以抽身去監督齊漾的功課,也不能好好教養她。
其實總隔著明玉殿的窗欞、竹林、燈火,望向那邊的風景。
半夜夢回,他蜷著身子,伶仃地借著燈火闌珊盼著自己出現幻覺。
從前,伏在他榻邊上的人,是岑枝。
想起自己每次轉醒都會往榻邊,案前,門口找人,突然笑出聲來,是痛苦的,崩潰的。
小祿子聽到動靜進來,站在門口也不敢動了。
齊貞衣衫半開,整個人蜷在榻上,一動不動,像是做了噩夢般。
“陛下?”
齊貞悶著聲音,“誰讓你進來了!”說完一個枕頭飛到小祿子臉上,他驚詫接住。
“是是是,奴才這就出去。”
這裏是齊貞哭了,有點狼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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