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甚以為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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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貞政務實屬繁忙,送回她後,頷首示意後,便去處理堆積如山的奏折。
    岑枝進門,妘竹就給她斟茶,扶著她坐到小榻上,捏肩捶背。
    “太後,您可嚇死奴婢了!”妘竹有一搭沒一搭說,對她說了這兩日發生的事。
    “燈會那日,您隨陛下出宮,奴婢等到後半夜也不見您回來,心急如焚想去宣政殿瞧瞧,小祿子與奴婢剛好在宮門口碰頭,他道陛下也不曾回來,以為是……留在慈安宮了。”
    岑枝手裏的茶抖了一下,麵不改色喝了一口,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妘竹醞釀情緒,滔滔不絕道。
    “我們倆等得實在受不了,就偷偷跑到宮門口……誰知,見您帶著麵紗,穿著陛下的外袍,雙眸緊閉,被抱著飛快走在宮道上。奴婢不敢耽擱,上前一直跟著,好不容易到了宣政殿,天蒙蒙亮。陛下大怒,下令所有人不許踏進殿內。後來接連幾日,陛下不吃不喝守在您榻邊,隻有張禦醫能按時進去診脈……”
    “還有……就是下令此事不能走漏一點風聲。”說完後,妘竹喝了一大口茶,去檢查她身上有沒有旁的傷。
    “朝也不上了?”岑枝問道。
    “夜間守一夜,第二日一早,又匆匆去上朝,如此來回。”
    妘竹懵著去看她的神情,可憐巴巴比劃,“太後幾日不曾吃東西,隻喝些湯湯水水,瘦了這麽一大圈。”
    岑枝打了個哈欠,望著日落,好一會兒,才彈了妘竹腦門一下。
    “哎呀!”妘竹捂著腦門,惱她一眼。
    岑枝,“好竹竹,你是不知道,那夜可比話本子還驚險刺激。”
    妘竹見她還好意思提話本子,更是來氣,叉腰不服氣。
    “太後怎麽跟沒事人一樣,一點都不關心自己。”
    “關心則亂。”翹起腿,饒有深意,“那陸逢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可以從眾多人手中逃脫……莫非,陛下並未真的下心去捉他?”
    “你拿筆來,哀家寫封家書。”
    妘竹一怔,“太後許久都不寫家書,怎得有這興致?”
    “傻丫頭,快拿紙筆。”
    岑枝也不過多解釋,寥寥幾筆,娟美秀麗,“你且想辦法將此信交與丞相。”
    妘竹聽了差點炸開,“太後……”
    “且寬心,陛下定然不會過問此事。”放下筆,把信折起來遞給她。
    她並沒有在信裏提及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齊貞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左右不過是一封書信,他不至於這麽小氣。
    “信?”齊貞聽到小祿子說完,頭也疼得厲害。
    翻翻麵前的奏折,“冒險的事,她不會做,除非,根本就不險。”
    他本不想與岑枝吵架,可她半分不鬆口,若是不吵一架,憋壞了,病了可還了得。
    城西動亂,鬧出了幾起人命。朝廷查到了澗春閣頭上,澗春閣是陸逢的地盤。此人神出鬼沒,鮮少有人見過真麵目,隻知道發白如雪,眼角有紅痣。
    朝廷好不容易抓到的幾人,誓死不屈,無法,隻能帶著暗衛私下探訪。
    放朝後,妘竹等在含元殿前,親自將東西遞給了岑煊。
    宣政殿是寢宮,上朝在前殿——含元殿。)
    “相爺。”
    岑煊將東西放進袖口,問了她一句,“太後娘娘可安好?”
    “一切都好。”
    他側目,有意仔細說,“往事不可追,既來之則安之。”
    妘竹記下,複命去了。
    京城被攪個底朝天,對此眾說紛紜。她失蹤一事,卻不曾有半點風聲。
    此信來得及時,岑煊匆匆回了家中。
    爹爹娘親親啟:
    展信舒顏。
    別亦良久,甚以為懷。回首往事,依稀如昨。不能聚首,轉寄文墨。紙短情長,難訴思念。
    落款是想你們的商商。
    他拿著信,高高興興去找沈如萋。
    庭院深深,錯落雅致,回廊曲折。行過青石板,前頭月洞門裏,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
    不曾換下朝服,行來書卷氣,氣質款款,麵帶笑容,漫步其間,舉手投足皆是溫厚儒雅。
    “阿萋,我回來了。”
    沈如萋坐在雕花窗欞前,麵前案上攤開一幅山水畫,光照著她的眉眼。
    岑煊挑開輕紗幔帳,輕移步過去,不忍打攪她,沈如萋忽得轉身,柔柔朝他一笑,替他摘下紗帽,依在他懷裏。
    柔聲詢問,“夫君手裏,可是商商的信?”
    岑煊接過呂媼手裏的藥碗,仔細吹涼,將信遞給她,沈如萋的聲音可以讓他心安,岑煊聽她讀著,心裏又暖了幾分。
    “誒?商商還寫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反複揣摩每個字,歪頭躲他的藥勺。
    “阿萋不是常說商商像我,這下真成我一樣書呆子了。”
    桌上,呂媼放上一小碟子蜜餞,笑眯眯退下。
    沈如萋想自己伸手去拿,岑煊就把碟子端過來,“先把藥喝了。”
    點點他的眉毛,嗔怪去推碗,“夫君……”
    岑煊低下頭去看她,調整好自己的姿勢,讓她依偎得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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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喝完才能吃蜜餞。”
    沈如萋見撒嬌沒用,惱羞成怒,抓起蜜餞就塞到他嘴裏,“甜嗎?”
    “別鬧。”
    岑煊嘴裏塞著蜜餞,品味過後,順手放下藥碗,把碟子也推遠了。
    轉而低聲去托她的下巴,“夫人嚐嚐?”
    “你多大個人了?去去去。”沈如萋根本推不動他,頓時沒好氣打了一下,捂著臉不理他。
    “好了,藥涼了更苦。”
    耐心端起來喂她,沈如萋喝一小口就開始皺眉頭,抬手撫她的眉梢,笑意盈盈。
    茂密的樹叢之下,岑枝披著頭發,翹腿躺在藤木椅上,微微偏頭。
    “奴婢給了,相爺說……”拍拍腦袋,眼珠轉得飛快。
    “往事不可追,既來之則安之。”
    岑枝朝她招手,嚴肅。
    妘竹來了精神,靠在她邊上,眨巴眼睛等著。
    “做了奇怪的夢,是有什麽預兆嗎?”
    “太後做什麽怪夢了?”妘竹有些擔憂之色。
    “還挺真的,看不清人臉,隻知道……心裏很難受。”下意識揉揉心口,沒了興致。
    妘竹,“昨夜?”
    焉啦吧唧用扇子擋著臉,悶悶不樂,“嗯,這兩日都是。”
    “許是這兩日,太後思慮太多了。還經曆了那種事……今夜要不喝點安神湯再睡?”提議,啪嗒一聲,扇子掉了。
    發現岑枝好像又睡著了。
    “太後……?”
    夜間老是做夢,難怪睡不好。今兒天暖,現下日頭正好,她拿來薄毯,站在一邊撐著臉看著她。
    岑枝一身都是白色,烏發如瀑散在椅上,臨水的池子邊,幾隻小鳥駐足荷葉看她,風光裏,與景融色。
    小憩一會,她伸個懶腰,懶洋洋,“哀家睡了多久?”
    “小半會兒。”
    點點頭,拿開毯子,“中午吃什麽?”
    “太後問得正好,方才小祿子送來了栗子酥,說是當茶點。”指指一旁的食盒。
    “栗子酥?”擺擺手,聽得都膩了。
    “膳房那個新廚子,讓他燒一些拿手菜,旁的再加一碗甜羹。”
    起身進殿去了,小鳥跑藤木椅上,機靈地撲撲翅膀,給自己順毛。
    “漾兒最近以學業為重,抽不出身,尚且理解。那李昭儀,胡婕妤,黎才人她們一個二個,得了,都忙,都忙……”
    岑枝掰著手指頭數,突然靈機一現,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妘竹立刻會意,“奴婢知道,是選秀。”
    三年小選,五年大選。齊貞說養育子女不易,入宮相見更是遙遙無期,小選便免了。
    大選總逃不掉了。
    “哀家記得,李昭儀與陛下名字相撞……怎麽後來不改了來著?”
    “回太後,陛下登基時,廢黜好些舊的禮法。當時說得好像是,用的人多,福澤就更綿長,如此得以彰顯皇恩浩蕩。”
    “也是,陛下好麵子。”岑枝聽她這麽一說,心裏暗暗有一個字跳出來。
    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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