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橫亙在二人的脖子上。
    那如火如血的火落在兩人中間瞬間將人吞沒。
    再回神的時候，柳見雪和薑朝槿就發現了兩人在對峙。
    兩人手中的劍都指著對方的致命部位，就那樣僵持著。
    薑朝槿看著那張臉，咬著唇垂眸看向自己久違的本命靈劍。
    幻境，也是可以殺人的。
    薑朝槿抬眸看向對方那雙漂亮的眼睛。
    她認得出來。
    這不是那個“柳見雪”。
    可是，祂說了，想救師尊，就要殺死兩個存在。
    那兩個“異類”。
    師兄的冊子上密密麻麻寫著那麽多柳見雪上一世的罪名，卻又在那日對方在殺她收手的時候落下的那滴淚的時候，被淚水緩緩暈開。
    殺了她。
    薑朝槿握著劍柄的手很穩。
    殺了她。
    柳見雪握著劍的手在顫抖。
    龐大的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如潮水般湧進自己的腦海。
    天上的太陽亮的有些灼人，照的她的皮膚幾乎要燒起來。
    【殺了她。】
    麵前是薑朝槿的臉。
    【殺了他。】
    眼前閃過的是她不願意承認的師尊看見她有進步時候帶笑的目光，還有那麽多玄天宗的長老同門溫和望著她的目光，以及那個根本追不上的身影施舍的一瞥。
    那一瞥裏含著不解，含著歎息，含著悲憫，最後才是殺意。
    【殺了她。】
    那些溫和的目光轉換成了不可置信和憎惡的目光。
    柳見雪手劇烈的顫抖起來。
    那消失已久的主角係統不知道何時回來，見到這副場景代碼一亮：【殺了她！殺了她！東西就是你的了！】
    薑朝槿沉默地看著那柄抖的像什麽的劍緩緩倚上自己的脖子。
    那日為了九天回魂草去議事處裏，師尊看向對方的目光再次浮現在薑朝槿的腦海裏。
    出去再說吧。
    如果她真的準備下手再說吧。
    二人的劍幾乎是同時移開。
    在主角係統的斥責聲裏，柳見雪崩潰地跪坐在地上，尖聲叫著：“出去！從我的神識裏出去！我不要殺人！我隻想活的有出息一點而已……”
    那靈火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在了薑朝槿的手心裏。
    在巨大的痛意裏，柳見雪模模糊糊看見了對方手心裏跳動的火焰。
    就像那些回憶裏在她手心裏尚且在跳動的心髒一般。
    她近乎是乞求般的伸手拉住薑朝槿的衣角，在要被奪舍的痛意裏，從喉嚨裏擠出一聲：“求求你，求求你……”
    【殺了她。】
    “殺了我。”
    薑朝槿抿了抿唇，抬手。
    “為什麽……我隻是想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去死而已……為什麽……”
    薑朝槿遲疑了。
    “殺了我吧……”
    比劍鋒先落下的是火紅色的火焰。
    熾人的火焰將痛苦的人包裹著，另一頭卻纏上了薑朝槿的手腕，在她的小臂上燎出繁雜的朱雀圖騰。
    有什麽聲音在火焰裏尖叫。
    不似人，似鬼。
    秘境外等待的薑家暗衛似有所感，齊齊抬頭望向城中心。
    那裏，半空中騰起一隻火焰朱雀，刹那照亮了整個天空。
    隻是和曆史上騰飛的圖騰不一樣的是，這一次朱雀呈保護狀。
    如果有人靈性高些，就可以看見那保護圈裏一顆小小的冰心。
    薑以寧靠在城樓的最高點，幽幽看著那枚小小的冰心，過了好久才低低的嗤了一聲。
    “真是死了也不得安寧。”
    她就知道，那家夥把人放回來絕不是為了交代後事。
    她最好不是交代後事。
    薑以寧認命地抬手，一隻蒼鷹落在她的臂上。
    她側頭輕聲道：“通知府裏的人，收拾出少主的房間來。”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還有一間客房。”
    在另一個地方，池歸月正靠著欄杆，手中握著酒盞，靜靜看向朱雀的方向。
    係統化作一隻靈體小貓坐在欄杆上，不可思議道：【原來靈火遇到真正的主人，覺醒動畫是這個樣子啊。】
    池歸月聽見“動畫”兩個字，笑了一聲，喝了一口酒，沒說話。
    係統看著薑朝槿更新的麵板，猛的眼睛睜大：【等一下，柳見雪的麵板呢？】
    池歸月“嗯？”了一聲。
    係統：【她死了？】
    沒有人回答她。
    黑暗裏，薑家的暗衛正同時往一個地方趕去。
    朱雀已經消失在半空裏。
    這裏沒有燈，係統隻能借著自己靈體的光芒去看自家測試者那張精致的側臉，看她垂下的纖長的睫毛。
    就在祂想把夜明珠從背包裏掏出來的刹那，一抹光亮從她們麵前花樹上閃了閃。
    一隻朱雀棲息在那樹枝上，和握著酒盞的池歸月對視。
    一柄匕首落在地上。
    係統認出來那是什麽。
    那是那把曾經殺了池月尋的匕首。
    同樣的，也是可以殺了池歸月的匕首。
    這把匕首被它粗心的主人當作普通的好感禮物送給了自己的對手。
    那朱雀俯衝下來，在係統的警惕中，化作一道火焰繞著垂眸拿著酒盞的池歸月轉圈，最後落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和薑朝槿有九分相似。
    那人浮在空中，俯視著垂眸不語卻已經嘴角微勾的池歸月。
    火焰化作的手臂握上那隻手腕。
    【她】竟然就著池歸月的手喝了一口酒。
    酒遇烈火，燃燒起來。
    池歸月這時候才舍得抬起眸子，對上那張記憶裏熟悉的笑意盈盈的臉。
    她笑了一聲，當著她的麵，在係統震驚的目光下，喝了一口酒。
    酒液被潑灑在石磚上，讓那靈火有所依附。
    兩人無聲地互相望著。
    最後那身影笑了一聲，慢慢消失，就像從未來過一樣。
    係統依稀聽見一句“謝謝你，阿月”。
    後頭還有一句，祂沒有聽見。
    池歸月看向站在牆上來找她的薑以寧，看著對方不可置信的表情，笑了一聲。
    她相信薑以寧聽見了，薑以清最後那一句是什麽。
    “妹妹，晚上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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